《[综/宝莲灯]千年修》风息悠然

86、社稷丘墟

　　杨戬已经有两日未曾离开神殿银座了，虽然司法天神审查案卷的模样跟平常并无什么差别，细心的人还是能够发觉，他坐的位置跟以前相比有了些变化。
　　若从离开母体的时间来算，杨戬和寸心的孩子刚刚满月，龙宝宝活泼好动精力十足，到处乱淘气时，被暴脾气的娘亲喊滚粗也滚的很乖，不过这对新任爹妈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们经常能够听见宝宝用龙爪爪抓挠蛋壳的声响，说明小蘑菇是想要破壳出来的，可是他的力量不够。
　　按说寸心是龙族公主，杨戬是天界上神，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连破壳的力量都没有。杨戬不止一次的企图用天眼观察蛋中情况，统统以失败告终。玉鼎用蒲扇对着蛋壳敲了半天，得出结论，这个蛋还是孵出来的好。
　　龙族孵化龙蛋也不是新鲜事，父母轮流用灵气滋养孵蛋，可以帮助孩子尽快破壳。寸心好办，她直接化出龙身盘成一团，用肚皮盖住龙蛋即可。杨戬就比较麻烦了，抱着容易掉，趴着又嫌硌的慌，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改造正殿的座椅，在椅子下方加上一个大木盒，里面铺满柔软温暖的云锦，放入龙蛋后，再坐上去就可以了，惹得三公主哇哇乱叫，二爷的嘟臀果然很适合孵蛋耶，被杨戬抓着打了一顿屁股。
　　这一日孵蛋照旧，杨戬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停了笔，他偏过头，看见殿厕的某个书柜无风自开，一卷画轴飞出，失控般的在神殿内乱转。
　　杨戬神色紧凝，手掌扬起将那卷画轴吸入手中。他推开案上其余的卷宗，哗一声摊开卷轴。
　　这是一副盛世太平景象，江山如画，画中人物建筑，栩栩如生如在眼前流动。紧接着，大军压境，漫天烽火熊熊燃起，无数的琼楼玉宇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化为丘墟，繁华的都城顷刻间沦为人间地狱。
　　杨戬瞳孔微缩，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只有在凡间面临改朝换代时，才会显兆。

　　汴京，种府。
　　戎马半生的一代名将种师道，因主战抗金得罪朝中权贵，被没收了兵权，悲愤之下病情加重，不久便郁郁而终。硕大的奠字悬挂在灵堂中央，府主人的棺柩就停于此处，焚香缭绕中，披麻戴孝的家眷跪在下面，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如今金兵围城，整个汴梁城如瓮中之鳖，谁也进不来，谁也逃不出，时值朝廷风雨飘摇，此情此景，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院中忽有神光大盛，伯邑考抬头望了眼随风飘扬的洁白丧幡，迈步走入灵堂内。他的手拂过棺柩上的花纹，施法解除了禁制，被禁锢在凡人躯体中的星君魂魄就被释放了出来。
　　那团光芒在虚空中转了几圈，变作一位着黑袍锁甲，面目正直方正，中年武将打扮的人。他看着家眷老小悲泣面貌，心有不忍欲宽慰数言，又想起如今自己是魂魄状态，身死可谓尘缘了断，低低叹了口气，这才整衣抱拳，向伯邑考行礼：“小神不才，辜负了帝君一番厚望，实在惭愧，望帝君恕罪。”
　　大宋名将种师道，正是天上南斗星君苏护下凡，伯邑考伸手将他扶起，容色仍然是温雅平静的，“苏侯言重了，此事怨不得你。”
　　苏护满面懊色，可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帝君为保华夏正统殚精竭虑，可惜朝中佞臣当道，皇上昏庸偏听偏信，连犯兵家大忌，就连李纲大人也被他们罢黜了，哎……”
　　“这些我已知晓，”伯邑考微微阖上眼睛，话语一顿，才扬了扬手对苏护道：“侯爷到地府消了籍档，自回天庭去吧。”
　　苏护见他转身要走，忍不住出声问道：“帝君不回天庭么？”
　　“我还要四处走走。”话音才落，那一袭淡金长衫的人影就半隐半现消失了踪迹。

　　城破以后，官府为应付金人的狮子大开口，挨家挨户搜查财物民女，街边茶肆旁，一名蓝布衣裙的年轻女子被士兵拖到街上，在女子的抵抗中被咬了一口的金兵恼羞成怒，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你是我们花银锭买来的，竟敢不从！”
　　女子抚着脸颤栗，“凭什么卖我们？！谁又拿到了银钱？！”
　　那金兵得意又嘲弄的笑了：“你们皇帝亲自跟我们大王签的和书，从今日起，就连皇妃和公主都要伺候我们金国，你一个小小民女，难道想抗旨不成？”
　　女子听闻此语，浑身脱力般瘫倒在地，面无人色。国难当前，任你是绫罗绸缎还是布衣荆钗，都只不过是庞大的战争赔款上的流水账而已。
　　大颂王朝的都城汴京，本是最为繁华富庶，高楼甲第入云，酒肆商铺无数。伯邑考缓缓走在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户户大门紧闭，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碎瓦破旗，偶尔有打着包袱，神色紧张的几个行人，似是逃难打扮，低着头行色匆匆。
　　刘家寺寨是金兵的营帐之一，昨天还有数千精兵驻扎在此处，今日大部分已奉军令开拔到别处去了，天际一片如血的残阳。
　　李师师青丝散乱，悄无声息俯躺在高处的点兵台上，大片暗红凝结的血迹从她腹下蜿蜒出来。
　　身为汴京名妓，艳名远播，自然被金人点名索要。这从小沦落风月场的女子，倒是比那些惧怕金兵的奸臣更有气节，宁死不愿受辱以奉敌军。趁着看押她的金兵不注意，以偷偷藏起来的半截箭头自戕，惹得金国主将大怒，命人将她丢在台上示众，以此告诫那些被掳的女人，敢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她被丢在这里已经接近一天，痛的太久了，便也不再觉得痛，血似乎要流尽了，灵魂仿佛出窍，唯有无边的酷寒疯狂的蚕食着微薄的意识。
　　直到有人抱起了她，在眉心轻轻一点，她才好似被那股暖流激的重新活了过来。用尽气力张开眼睛，来人的面容时清时糊，凭借在青楼识人不忘的本事，她轻轻开口唤道：“姬公子……”
　　伯邑考没有说话，只微微蹙着眉梢，当被留下来巡逻的一对金兵踩着步伐经过点兵台下时，李师师下意识的揪了揪伯邑考的衣袖，然后她发现，那些士兵像没看到他们似的，很快离开木台，向别处去了。
　　“你……你是什么人……”她的声音是梦一样飘忽的，“为什么我能……”
　　“你能看见我，是因为你快死了。”伯邑考淡淡的陈述着事实，眼眸如暗夜下的黑潮看不到底。
　　“我很后悔，没有听你的话离开汴京……”李师师虚弱的笑了笑，“公子可知，对皇上来说，矾楼不过是消遣之地，他连大臣的话都不听，又怎么可能听得进我这风尘女子的劝告呢？我早道你不是普通人，可是太晚了……”
　　伯邑考微微苦笑了下：“姑娘错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救不了任何人。”
　　她面色雪白喘息着，无言瞧了他片刻，从腰带下中取出那枚通体莹润的瑞凤玉佩，塞回到他手里，“这东西我留着无用了……今日物归原主也好。”
　　她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浑身不受控制的颤了颤，伯邑考把她抱得紧些，李师师偏过头，面颊贴着他的前襟，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太阳落下去，一弯新月升了起来，黑白无常在他们身边显了形，这俩地府鬼差对视一眼，朝紫微大帝禀报道：“帝君，这位姑娘已然气绝，请让小神带她的魂魄回酆都城，否则她就会魂飞魄散。”
　　伯邑考点头，手下法力拂过，消了她的肉身，黑白无常看她魂魄不似寻常，压抑道：“帝君，这姑娘是……”
　　“她是心月狐苏凝香。”伯邑考将那小小的魂魄附在一朵夜昙花上，然后将花朵笼入袖中，“凡间大乱，我也少不得要走一遭地府，走吧。”

　　伯邑考最后是被勾陈帝君送回紫微宫的，之所以要勾陈送，是因为他喝醉了。至于从不狂醉滥饮的紫微大帝为何会喝醉，勾陈只能重重的叹口气，他当神仙也数千年了，还没见过亡国亡的那么迅速那么憋屈的，皇帝和太上皇被俘，整个皇族宗室都被金人一锅端，百姓更不必说了。
　　需要料理的后事一大堆，自封神后，神族对凡间的影响力实际上是被大大削弱的，星君下凡，必须要消去法力和记忆。像武王伐纣那样，聚集了那么多修炼人士参战的情形，是再也不会重演了。
　　就像杨戬曾对丁香说的那样，神仙有再大的法力，也无法向别人注入自己的思想。
　　改变人心是世上最难的事，天机可猜不可改，很多时候神仙也无能为力。
　　凡间冤魂无数，要不是真君神殿的草头神们赶来支援，地府鬼差根本不够用。
　　勾陈身为主管战争的武神，自然是责无旁贷，他是在地府遇见伯邑考的。两位天帝同时来到地府，十殿阎罗是蓬荜生辉，诚惶诚恐，唯恐那里怠慢。
　　勾陈看着他一如既往冷静的下命令，处理政事，心中有点打鼓，于是提议要不要休息下。
　　阎王端上好酒好菜，还特别说明这酒是万年陈酿，勾陈尝了一点点就觉得这酒劲儿太大不可多饮，一抬头发现伯邑考已经默默三大杯灌下肚了。
　　当紫微大帝直勾勾的盯着他，说“勾陈你把熊耳朵露出来给我摸摸好不好”的时候，勾陈暗叫完了完了这家伙真的醉了。
　　总不能把堂堂帝君丢在地府，于是勾陈只有送他回家，等到把人交给正在擦地板的宫女苏妲己，勾陈还不放心的嘱咐道：“帝君心情不好，你可不能趁他醉了占他便宜啊。”
　　苏妲己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娇滴滴的回道：“是。”
　　两人将伯邑考安置在寝宫里，勾陈还有一堆破事就先走了，妲己见伯邑考皱着眉头很不好受的模样，便去打了盆清凉的甘露水回来想要给他擦擦脸。
　　她刚端着玉盆进了内室，发现伯邑考已经醒了，他斜倚着床榻，慢慢揉着太阳穴，眼底余光瞥见天青色的褶裙移到近前，吩咐道：“去把我的醒酒毡拿来。”
　　能把神仙灌醉的，自然不是凡间的酒可比，这醒酒毡用了怕要有损元神，妲己把玉盆搁在榻边，要扶他重新躺下，不料伯邑考一下子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本君的话你没听见？”
　　凡间的事妲己也有所耳闻，她软了声音哄他，“帝君你累了，你好好歇息一下好吗？”
　　她抖开锦被想给他盖好，男人的眉梢蹙的越发紧，将身上的锦被胡乱团成一团，往地上一丢，音色微哑，“滚开。”
　　妲己气极，重重的哼了一声，将他推倒在床上，跨腿坐了上去，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再闹，再闹我强/奸你哦！”
　　伯邑考一下子消了音。
　　因为他满是浆糊的脑子里残存的那丝理智告诉他，这个疯女人真的做得出来。

作者有话说

　　虽然本章二哥打酱油。。。不过人家还是想要评论（苍蝇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