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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滔天巨浪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孤岛金山。暗无天日中唯有一片尖叫混乱,寺中沙弥纷纷向高处逃命。眼看金山寺快要被淹,法海也不由得面色微变,他一跃而出,扯下袈裟抛向半空,无数红色砖块垒叠成了一道数十米的高墙,将澎湃的潮水挡在了寺门之外。
      白素贞以法力为屏障,继续将潮水节节推高。大潮冲至近前,拍击在寺前山石上,轰然巨响里地动山摇,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无数石块泥沙被翻卷入潮水中,长江水变得更为浑浊。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白素贞一言未发,横眉肃目,拈指做了个法诀,涡流高速旋转,白沫飞溅,竟是将细碎沙石凝成了一块球形的巨石。
      猜到她要做什么的法海,终于勃然色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蕴含着长江洪水强悍破坏力的巨石一举撞击上那道砖墙,最后的屏障被尽数摧毁,闷雷乍起,倒海欲浮山,汹涌潮水大举涌入,将金山寺淹没成了一片汪洋。
      饶是杨戬腾云速度不亚于孙悟空,被伯邑考有意拖延了一番后,下得凡间仍旧是为时已晚。狂风肆虐,豪雨如注,他停在高空之中往下界俯瞰,长江决口,整个镇江府已沦成一片泽国,昏暗如夜的天色下洪水无情翻涌,甚至有向周边蔓延之势。
      他皱紧了眉宇,飞向金山,挺拔身姿落在金山寺最高建筑宝塔的尖顶。许仙也被关在塔内,因地势最高未曾溺水,心理上的打击更甚于身体,看他神情分明已被吓傻。
      除了住持法海,金山寺所有僧侣都在洪水中扑腾挣扎,一个巨浪打来,即使极个别水性好的都体力不支,隐有被潮头吞没之态。
      杨戬迅速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小青,心中焦灼万分。青儿虽是水蛇,不至于被潮头夺了性命,但天劫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不在白素贞身边本就反常,若是身负重伤未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虞。
      白素贞与法海的私仇,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生灵涂炭,苍生何辜,他身为司法天神,已不能坐视不理。
      杨戬运起法力,一掌劈下,冰蓝色的灵光将金山寺全然笼罩,整座山峰都震颤起来。移山和倒海之术,皆是七十二变中的高级神通,非修为高深者无法使出,白素贞借由天文大潮,能淹了高处的金山寺,当年杨戬不借助自然之力,亦可山崩地裂将三妹压入华山,可见其法力极高。
      随着地势不断抬高,潮水缓缓退去,建筑物和地面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那些死里逃生的和尚怀着无限感激之情仰头,只见一身披玄冰墨氅,身着银甲,擎三尖两刃刀的天神傲然屹立于云海之上,朗声斥道,“白素贞,你水漫金山,致使百姓伤亡惨重,已是触犯天条。还不即刻停手,勿要再造杀孽!”
      白素贞一惊,收了法术,拨云见日,天际缓缓明亮起来。杨戬飞落在大雄宝殿前,扶起昏迷不醒的小青,一探她鼻息与心脉,竟是被人生生震碎了内丹,千年道基尽毁。
      妖精的内丹譬如龙族的龙珠,神仙的元神,乃是修炼之根本,司法天神浑身冷的像冻了层冰渣,“是谁将她打成这个样子?!”
      白素贞心知大错铸就,祸事已成,眼见妹妹身受重伤,不禁越发悲痛难忍落下泪来,“真君,青儿她是为我出头才遭此大难,白素贞自知罪孽深重难逃天谴,但我也不后悔今日淹了这金山寺!”
      杨戬瞳眸一缩,猛然望向不远处执杖而立的法海,对方显然被他眼中的杀意所惊,踟蹰了片刻,才略有心虚的回道,“真君,青蛇她发动妖孽,滋扰佛门圣地,企图攻击贫僧,才被我失手打伤,贫僧本无意伤她性命……”
      “你住口!”杨戬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难得显怒,下意识的握紧了银芒闪烁的长兵,“青儿修为尚不足千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竟然动用佛祖所赐金钵,还敢说无意伤她性命……”
      他低头望向怀中小青,她紧闭着双眼,苍白如花的面容就宛如冰棺中毫无生气的敖寸心,霎时喉间酸窒,心痛已极。杨戬伸手封住了小青身上几处要穴,将她扶靠在石阶上,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当三首蛟带着森决无比的杀意飞旋而至的时候,法海已然骇得无法动弹,一道白光猝然击落云层,挡在了法海身前,“真君请刀下留人!”
      杨戬虽在千钧一发间收住了攻势,法力带起的凌厉罡风依旧划破了来人面容,细细一道血痕从敖玉脸上蜿蜒而下,他也恍若未察,“杨戬,你不能杀他!”
      “谁说我要杀他了?”杨戬冷嗤了一记,骄傲的冷漠布满了眉梢眼角,“本君也要他尝一尝被震碎心脉的滋味。敖玉你让开!”
      敖玉瞥了一眼神色惊慌的法海,温言规劝道,“真君,法海终是我佛门中人,纵然有错,也该交由佛门处置。”
      “连你也要阻碍我?!”杨戬难以置信的质问道,心下晦暗一片,“别忘了躺在那里的可是你的亲妹妹!”
      “青儿这样,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敖玉阖了阖眼睛,压下凄苦痛惜之色,再度与杨戬对视时已是坚定无比,“青儿既是被佛祖金钵所伤,也只有佛祖可以救她,你若杀了法海,除了逞一时意气外,对青儿没有半点好处。”
      敖玉走到小青旁边,蹲下身去为她诊脉,若是两千多年前的那个西海三太子,早怒火冲天将法海打杀了,可如今白素贞和杨戬都情令智昏,如果他再不理智的话,恐怕小青是劫数难逃。他抬起头,企图打破这一僵持的局面,“杨戬,原本我应当即刻带青儿赶去灵山,但她心脉已断,恐怕支撑不了半路。我先行带法海去大雷音寺面见佛祖,陈明情由,再赶回真君神殿来接青儿,在此期间,请你设法保住她的真气,万不可像寸心一样……”他没有说下去,他和杨戬都很清楚,小青虽然是转世,魂魄强度可不比健康时期的三公主,因为当初寸心的魂魄滞留地府,受阴气侵蚀。如果二度进入地狱,哪怕杨戬肯再舍上一魂一魄,也断然换不回来了。
      敖玉语气坚定,似有把握,杨戬强自镇捺心绪,握着三首蛟的右手都微微发颤,半响,缓缓睨向法海,音色沙沉,“好,今日我就看在三太子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他。杨戬把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佛门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便有如此钵!”
      他握拳的左手五指骤伸,掌风横扫,法海手托金钵瞬间无影无踪,被炸成了齑粉消失于碧落。降妖除魔的法宝尚且如此,这一掌要是劈在血肉之躯上,还不立时魂飞魄散?
      法海修行已久,又是凡间信奉的高僧,此刻也难免怯意难当,向敖玉靠拢,“多谢菩萨救命大恩,贫僧愿意跟随菩萨前往灵山。”
      敖玉与法海先行离开,杨戬施法将小青变回了原形,动作轻柔的置于袍袖内,目光掠过身怀六甲犹带泪水的白素贞,想到被洪水吞噬的冤魂,又恢复了那个傲世独立的司法天神,“白素贞,你触犯天条罪在难赦,还不与我一同返回天庭接受惩罚?”
      白素贞知道,尽管杨戬表现的和往日一样不近人情,他心里的痛绝不会亚于她这个做姐姐的。司法天神要处置她,马上就可以处置了,他要她上天,恐怕也是看出了她心念小青,让她还能有机会看到妹妹。
      她含泪点了点头,哽咽回道,“是,真君。”

      小青是被痛醒的。
      杨戬想用法力替她接续心脉,可惜此刻她的筋脉伤痕累累,脆弱已极,受不得丝毫外力震动,即便他已经使用了最为轻柔的力度,依然让昏迷中的她疼到汗水淋漓。
      他知道这种痛楚更甚于五脏被撕扯翻搅,不得以只能停下,手掌按在她心口,源源不断的注入仙气。这种保守疗法可以续命,减轻甚至消除她的不适,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的脸色慢慢好一些,杨戬俯下身去,唇线贴上她的唇,将真气缓缓渡过去。小青眉头舒展,仿佛从暗无天日的地狱来到了漂浮着云朵的天堂,温暖柔和的感觉笼罩在全身。
      她一旦好受了就开始不老实,呜呜恩恩的乱动,想要推开他。杨戬按着她强灌了一会真气,确定她不会虚弱到厥过去了,才将唇慢慢移开。
      小青眼睛睁开来,明显的脑子还不太好用,他的脸近在咫尺,她却还是看不清。杨戬这张脸的最大好处就是,哪怕画质再忧伤,你都觉得他是美好的。
      她本来就没什么出息,瞬息被这种美好所蛊惑,动了动唇畔,“梁……”
      杨戬果然很了解她,手指点上她唇尖,恶狠狠的威胁道,“你敢喊我梁连试试看?”
      她撇了撇嘴,似乎有点无奈,貌似上一次杨戬从噩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喊她寸心的时候,她可是一句抱怨都没有,反而给他当抱枕搂了半天,所以人与人的心眼大小是需要对比才能看出来的。
      二爷就是个小气鬼。
      小青保持空白的表情呆了三秒,总算想起来最后的记忆是在哪里,她用很小的音量问,“二爷,我姐姐呢?她有没有受伤?”
      “她去见领导了,天底下没有比白素贞更强悍的孕妇,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杨戬的眼神有点不可捉摸,指腹轻轻的磨过她的脸颊,“打不过还要去打,是不是二爷太惯着你,你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她委屈的唔一声,神态有点可怜兮兮,少女特有的软糯的哭音,“我都被人欺负了,二爷还要骂我……”
      杨戬哼了一记打断她的假哭,“青儿到底是长进了,如今二爷连说你一句都说不得了……”
      小青还是感觉不很真实,好像浑身都不太好,一时半会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她扒拉下手脚想要坐起来,杨戬赶紧扶她一把。
      他盯着她的眼睛,“晕不晕?你还是躺着的好。”
      小青本着负责的态度感受了片刻,回答说,“还好。二爷,你靠的太近了,我反而容易晕,你怎么老是想亲我的样子?”
      杨戬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点头,“在敖玉回来之前,二爷必须要每天亲你,先让你适应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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