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
-
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吹面寒风温度低的惊人，仿佛要将承受的人冻僵、冻毙。
但时间并非冬季，仅仅是入秋，生命力旺盛一些的树木还保持着郁郁葱葱，碧翠的叶片在雨中嫣然欲滴，明明是将要终结的生命，却带着盛夏时的恣意与狂放，不到最后时刻，不愿露出凋零的脆弱。
千手柱间站在檐下静静观雨，亦或是在看那叶片中细密的、属于生命的脉络。
雨天似乎驻留在了那时，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就是没有停歇的时候。周围人的影像也意外的模糊，表情千篇一律，想要再看清楚一点，那脸反而越发的含混了，像是群无面的鬼。
屋内人的呼吸若有若无，在雨声的影响下，微弱的近乎不存在。
这栋房屋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静谧而安详，也毫无人气。
“啪！”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惊醒了仍在出神的千手柱间，他发现，在雨滴连绵不断的摧残下，一抹绿色被打断了与树木最后的联系，它从空中翩然落下，凄婉的在雨水中零落碾转，直至狼狈不堪的贴在地上，始归于沉寂、归于泥土。
千手柱间的唇边溢出一丝无声的叹息，他侧耳听到，屋中那最浅淡的呼吸也像叶片一般归去，了无痕迹。
第三百三十五次，又失败了。
千手柱间感到稍显陌生的疲惫感重新涌入身体，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耳旁是响雷一般的轰鸣声，待他恢复清醒，一切又从停滞的时间节点重新开始。
天旋地转，什么小屋、什么树叶都不见了，周围是潺潺流水，从那道被攻击打出的巨大裂缝中蜿蜒流下，渐渐越积越多。
宇智波斑正站在一侧，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汗水、雨水、血水、泥水混杂在一起，令这个男人格外狼狈，但掩饰不掉的是他的兴奋，没有查克拉支撑的写轮眼闭合着，漆黑的眸子热烈的像燃着一簇火光，甚至于亢奋。
千手柱间反身看过去，为宇智波斑这鲜活的生命而目眩神迷，却安静的沉默着。
这个男人与记忆中的三百三十五次没有任何不同，所以千手柱间并没有认真去倾听那正在重复的第三百三十六次话语——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趁着这段时间，他应该考虑的是攻击对方哪里，才可能既让宇智波斑失去战斗力，又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救活对方。
在第一次重复开始的时候，千手柱间狂喜不已，他以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力度打晕了宇智波斑，试图改写这场结局注定的决战——他们不可能都活着！
但一次次欣喜又一次次失望，无论他怎么做，结局似乎都要拐回原点，哪怕他一时成功，最终也难逃失败。
不过，千手柱间想，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他会真正成功的。
……第九百九十九次重复。
经验丰富的千手柱间使出浑身解数，他没有犯之前犯过的任何一处错误，宇智波斑在他战战兢兢的照顾下，第一次活过了六天。
六是轮回之数，千手柱间不知何时就有了一个信念，假如他能够将宇智波斑的生命延长六天以上，那么他就成功了！或者说是，会从这个漫长的毫无终点的重复折磨中挣脱出去。
千手柱间莫名的有些患得患失，他知道自己在悄悄害怕，担忧在“醒来”的时候，面对比这场无尽噩梦更加糟糕的局面——譬如说，他连尝试挽救宇智波斑的可能都没有。
因为千手柱间记得很清楚，在第一次重复之前，他亲手杀了宇智波斑。
对于他这样强大的忍者来说，对手会不会死在刺出武器的那一瞬就可以清楚的知道，更何况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亲眼见到血花绽放、亲手送那个人上路。
毫无阻碍的命中心脏，巨大的贯穿伤足以撕裂任何器官，宇智波斑不可能活下来，他没有丝毫活下来的机会。
千手柱间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他的手很稳，动作没有半点失误，抛弃一切的决意令他的意志空前坚定，但成功后却仿佛被抽去所有精气神一般，心脏绞痛、眼前发黑、大脑混沌……等他再次喘息着恢复视力的时候，一切又归于原点。
时间不明缘由的倒退了。
迟滞的思维根本无法思考原因，是幻术、是梦境抑或是别的什么？这重复的、残忍的抉择哪怕是千手柱间也为之崩溃，他为自己筑起的坚固的意志、所谓的决意在再次见到还活着的宇智波斑时就分崩离析，化成齑粉！
他欣喜若狂！
他从没有这么清楚的认识到，宇智波斑对于他有多么重要，也没有这么清楚的认识到，宇智波斑对他意味着什么！
千手柱间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这突如其来的失态令宇智波斑为之愕然，于是悄悄潜伏的本尊干净利落的动手，打晕了状态下滑严重的男人。
千手柱间伸出手，从宇智波斑的腋下穿过，紧紧的抱住对方，同样体力不支的他被另一个人的体重压制着跌倒在地。
膝盖隔着水流重重磕在地上，千手柱间浑然不顾，只是像拥着易碎的珍宝般将宇智波斑小心翼翼的护住，昏迷不醒的男人失去了平日里的桀骜不驯，连一头炸起的黑发都在雨水的作用下乖顺的贴服在颊边，露出苍白的额头和白皙异常的脸。
千手柱间茫然跌坐在水里，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就这么“成功”了。
而这第九百九十九次，千手柱间寸步不离，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方法，既可以不杀死宇智波斑，又可以多方位的护住对方——不管那伤害来于何处。
千手柱间将自己的生命“借”给了宇智波斑，凭借联通两人身体的术式和封印术，他化不可能为可能，硬是让宇智波斑一天一天的好转，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直到六天后的现在，那个男人彻底从昏迷中清醒。
千手柱间坐在床边，窗外的雨仍在下着，但他已经无暇分神。
宇智波斑拥着被子半坐在床上，刚刚醒来仍带着难以褪去的慵懒，向来锋利如刀的眼眸被掩藏在半闭半合的眼睑下，只偶尔泄露出的光芒显示出他的危险。
千手柱间没有在意宇智波斑的沉默，重复这么多次，对方从未说过额外的话，被他“救”下来的宇智波斑仿佛也停留在过去，永远的一言不发。
但千手柱间知道宇智波斑不一样。
男人会用审视的目光看他，唇边会勾起不屑的微笑，会在他周旋于种种危险或困境的时候以置身事外的态度旁观，细细看去，宇智波斑的眼中还有着新奇的玩味。
千手柱间总是能够捕捉到宇智波斑不太明显的情绪，近乎是直觉一般，在乎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房屋之中仍然安静无比，秋雨的寒凉一如既往，室内却因宇智波斑的苏醒而多了热度。
千手柱间目不转睛，他发现，眼前的宇智波斑似乎比过去更加生动了。但还来不及细想，对面的男人撩了撩头发，露出深沉的眼睛看了过来，冷不丁的问道：“柱间，你不怀疑吗？”
斑居然开口了！
千手柱间立刻睁大双眼，他惊喜的道：“……你可以说话？是因为今天是第七天吗？”连珠炮似的问了不少问题后，他才想起回答宇智波斑：“你说怀疑？是指现在的情况？”
闻言，男人勾了勾唇角，露出千手柱间熟悉的嘲讽微笑。
“蠢货，在这里尝试改变结局，永远是徒劳无功。”宇智波斑眯了眯眼，带着笑意的嘴吐出的却是冰冷刺骨的话语：“难道你已经忘记，你我的结局已经被你亲手完成了吗。”
千手柱间一怔，宇智波斑已经拉着他的手抚上心口，并轻柔而缓慢的道：“这里，就是结局。”
血色在转瞬之间洇湿了衣服，黏腻而潮湿的触感恶心到吓人。
初时的惊喜已经变成绝望。
千手柱间不自觉的用另一只手捂住嘴，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他恍惚的望着眼前的画面，大股大股的鲜血仍旧从伤口喷涌而出，很快就形成了血泊。宇智波斑躺在最中央，仿佛被嫣红的曼珠沙华盖上了一层鲜艳的羽织。
身体在战栗，抚在那人心口上的手指在颤抖，千手柱间的大脑一片空白。
宇智波斑的脸色苍白的一如死去那时，他轻笑着道：“柱间，我不要你的施舍，我只想……亲手杀了你。”
然后，他又一次失去了呼吸。
千手柱间强自抬起头，脖子上撑着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脑袋一样沉重，他第一千次看着喋喋不休、向他炫耀战绩的宇智波斑，失魂落魄。
所以……无论重复多少次，自己都改变不了已经确定的“结局”？所谓的破除轮回，仅仅是让自己知晓真相，彻底绝望吗……
千手柱间望着宇智波斑的身影，心中的不甘令他鼓动最后的气力的冲了过去，紧紧抱住对方的腿让男人无法动弹。
宇智波斑惊愕无比，还未踢开眼前这个家伙，又有一双手从背后伸出，禁锢了他的双臂，强行扭过他的上半身。
千手柱间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呼吸可闻，在宇智波斑没有来得及反应时，男人同样滚烫的唇烙了上来，带着愤怒不甘的撕咬与炙热绝望的爱意。
含糊不清的话伴随着津//液在唇齿间流淌：“斑……如你所愿。”
“哧——”
千手柱间目光复杂，最后一刻看到的是宇智波斑惊诧而失神的脸。男人的手腕被他握的死紧，手中的利器已经没胸而入，带来剧烈的痛楚。
被刺中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千手柱间咧了咧嘴，他想——这一次，总算是他微笑着。
又是熟悉的经历，千手柱间的神智在缓慢恢复，脑中传来的钝痛与恍惚令他仿佛身处云端一般不受控制，轻飘飘的接受着飓风的撕扯。
四周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大人，他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哦，所以……我说的没错吧？哪怕不杀死他，我也可以让柱间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那股力量，我已经感受到了。”
千手柱间睁大双眼，终于从黑暗中描摹出一道轮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双手抱臂，俯视着自己。
“斑……”
宇智波斑不甚清楚的身影歪了歪脑袋，他低沉笑着，冲着还未回神的千手柱间高傲又狂妄的宣布道：“忘掉木叶吧，柱间，你现在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