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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孝武皇后-天骄-陈阿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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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看我,转身愈要离开,耳边飘来她凛冽傲然的声音:“大汉朝武帝皇后卫子夫。”
她身着宽大的金丝银线百鸟朝凤的凤袍,长发如瀑布般垂及腰间,她摇曳着身子,缓缓走出我的视线。
卫子夫、卫子夫。嗬,那平阳公主府中的贱婢、歌妓、一个下贱人,一个奴。
我脑海又有些清晰了,卫子夫,好一个卫子夫。
我双腿有些酸痛,缓缓起身,在高檐上望着那一抹嫣红色的身影,我高呼道:“卫子夫,我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我诅咒你此生此世无子无女送终!”
繁华的长安城,巍峨的未央宫,那时候,我与刘彻比肩而立,放眼望去,四海八方,那都曾是我们的。
柳絮漫天飞扬,又是一时节。
我仰卧在长门宫寝殿的高檐上,天为被,檐为床,漫天柳絮儿飘扬,长吁一口气,脑海不似往常那般混沌,我记起往日,也是这么个节气,我与彻儿在长安城外放风筝,他的风筝总是比我的风筝飞的高,我佯装恼他,他却和熙一笑,将他手中的风筝递给我,拥我入怀:“阿娇莫恼。这世间万物,只要阿娇想要的,彻儿都给阿娇。”
陛下阿,你何时来接阿娇出这长门宫,阿娇一人好孤独,阿娇好想你。
夜幕降临,漫天柳絮儿似是也是都抱团儿在角落漂浮。
长门宫还是我一人,那高檐下有一颗榆树,我站在高檐上,只跨了一步,就攀上了那颗树,我爬在那树干上,伸手撸了一串儿那青绿色的榆钱儿,放入口中,真是入口清香,我又吃了几串儿,算是果腹。
远处有几人在一盏昏暗的烛火光中徐徐渐近,我坐在树上微微瞧着那提灯笼的一行人。
我瞧着她她们方要入那长门宫漆黑的寝殿,我却不小心脚下一滑,忙抱住了那树干,腰间的长绸却飘了下去。
那人带着侍从站定,侧身抬眸望着在树上的我,她神情十分傲然:“还不快去把陈氏弄下来!”
那内侍与宫女几人恭谨低头“诺。”
我并未理她们,我扶着树干又下去了些,便跳了下来,直直的盯着她。
“陈阿娇,你与馆陶大公主勾结,怎么?千金买赋,是想要陛下念旧恩,怜你吗?”她那永不示弱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手中的被她抓皱的锦色布帛愈要扔到我的脸上,我微微闪躲,伸手接到了。
她与我平视,侍从早就退后许多,她微微开口,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匈奴战事迫在眉睫,本宫胞弟卫青带领本宫外甥霍去病即将领百万大军出征匈奴,为我大汉驰骋疆场,为我大汉开疆扩土。”
她轻蔑一笑,忽然扼住我的手腕,冷声说道:“今日陛下抱着我儿太子刘据在前殿为众将士设宴犒赏送行!”她不削的眼神看着我手中的布帛,又说道:“君臣和乐,推杯换盏,城外战鼓累累,将旗飘扬,怕是陛下没有时间瞧你幽怨的心思了!陈阿娇,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我一愣,还未说话,见她极快的吩咐:“把那阉人带过来,既然他心念曾经的主子,就让他最后瞧一瞧他的主子,赏他鸩毒归西吧。”
我瞧着那卫子夫身后被人被押过来一个太监,那太监匍匐跪倒在我的脚下,语气悲悯:“皇后娘娘,您万望保重凤体,奴才来生伺候您!”
我一瞧,这不是往年要等我薨后,与我陪葬的那个小太监吗?这些年多亏了他暗地给我送吃食,我才不至于疯魔的厉害。
我俯身看着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中满是哀痛:“倒是我连累了你!”
卫子夫目色沉静,语气铿锵,说道“此奴勾结馆陶大公主,听闻付千金向大词人司马相如买赋,又将写有诗赋的布帛携带入宫,在陛下犒赏众将士之时,呈给陛下,此奴生词泪下愈要陛下念旧恩,复立废后陈阿娇你,蛊惑陛下,不把本宫放在眼中,此罪当诛。”
那鸩毒发作的很快,那往日伺候我的太监,在那些侍从的‘帮助’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便七窍流血,可他弥留之际,那神色却依旧恭谨,他看着我,微微说道:“皇后娘娘保重。”
那衷心的太监被卫子夫带来的人及其利索的扔进了长门宫的深井中。她们一行人乘着夜色,提那一盏微弱的灯火出了长门宫,不肖一刻,便听到长门宫外那沉重的锁链的哐当一声,嗬,她们又锁上了。
借着那微弱的月光,打开那布帛,是那一首不过三五百自的诗赋,我细细的瞧着,我眉目深锁,这字里行间的磅礴之气,的确出自司马相如,我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一字一句都细细的看着,那字里行间都透着汹涌澎湃、辞藻恳切、字字珠玑的表露我如今的处境,以及思及陛下的那颗心,.....
最后那一句:窃自悲兮,终年岁而不敢望。
我冷笑一声,将那一张布帛随手扔了,母亲啊,你上下奔走,为我千金买赋,可陛下他,刘彻他早就忘了我了。
这买赋一事流传出去,怕也是我陈阿娇也不过落得个自取其辱罢了。
我卧在台阶上,静静的闭目,如单薄的柳絮儿般,无依无靠。
长门宫的春夜,还是有些冷。
我蜷缩成一团,渐渐睡去。
长门宫,满园春色,似又是一年。
长门宫寝殿的高檐上,依旧是我爱去的地方,那里放眼望去,心情能宽广些,那里能眺望整个未央宫,只是永远也望不见那少年天子来迎我出去。
宽大奢华裳衣袍早就让我穿的没了新鲜的模样,金丝银线早已脱落。
对着铜镜望去,身子单薄如柳絮、衣裳破败不堪,行为、举止传到那卫子夫耳中,我已然是个合格的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