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妄想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8、八

　　2月25日，下雨（下午有雨），萧白秉承了一贯作风，仍然没带雨伞。而西方文论史依旧无趣，课上，某菜，萧白，风格,随意聊天，聊到最后才发现，牛头不对马嘴，场面相当的混乱。两人在谈做“日租”的事宜，一个在说初恋女友，三张嘴，叽里呱啦，没共同语言。第二节下课前一分钟，萧白对着某菜，总结陈词：“日租那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提。”

　　风格受不了这些没心没肺的丫的，早和狼他们走了.教室里空荡荡的，萧白趴在桌上，惊奇道：“不是有三节课吗？”
　　某菜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傻逼！这课一星期就两节！”
　　“哇靠！我都做好再奋斗一节课的准备了！”
　　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路过自动售货机，某菜很默契的问：“要咖啡还是可乐？”
　　“老样子。”萧白很单纯的笑了。
　　某菜投了六元硬币，两罐咖啡。仿佛一切都是老样子。

　　还是这样好，做死党最好，跨过了做朋友的界限，一切都会完蛋。如果可以当一辈子朋友，为什么不当，做朋友比做恋人有保障的多，轻松的多。

　　2008年2月28日星期四晚上，这一天和任何的一天没什麽不同，萧白仍然和往常一样窝在某菜的寝室，和某菜看各种电影。先看了一部《借种》，然后看了一部据说是2008年的贺岁片《耳朵大有福》。

　　看完这片子，某菜，狼，自然是没太多反应，萧白却带着点异样：“我，我先回寝室了。”
　　某菜抬起头，看出了萧白的不自在，他没想到片名这么戏剧化的片子，居然拍得这么煽情。片子讲得是40，50，下岗职工的困苦生活。一般人看完了也就叹一声气，骂句：“操他妈的！”或者面无表情的吃饭，睡觉，咯屁。可是看萧白那样，一副受打击的样子。

　　某菜当作没察觉：“等下找你去超市。”
　　“哦，等下过来找我。”萧白的脸色不是很好，声音都带点颤音，感冒似的。

　　一冲回寝室，瞅着寝室没人，萧白就闪进厕所，靠着墙抽烟。深吸了一口，吐出，再摸了一把脸。手上都是泪水。“操！”

　　萧白干脆脱掉外套，蹲着，把脸埋在双臂间。愣是做着似笑似哭的表情，小丑似的。他想到了他的老爸在他上高中的时候下岗，天天喝酒喝到凌晨二点。他想到在父母都已经下岗的夜里，老爸老妈打架吵闹，惊得整幢楼的人都来看热闹。他记得住校的时候，母亲住院，都没告诉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他记得当父亲打母亲的时候，自己冲上去亲手，亲手打了父亲。

　　萧白的父母没有离婚,但已经分居了六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从初中起,就没有萧白住的房间。老爸老妈各占了一间。节假日的时候，萧白就在老妈的房间打张地铺。说他们没有感情，可每次萧白说老爸的不适的时候，老妈都会很严肃的教训他。说他们有感情，那为什么初高中的时候，他们三天两头的掐架，没一天安宁。那时候，老爸还会闹酒疯闹到深夜二点，搞得谁都不能睡觉。

　　萧白知道父母苦，他们都是40，50，□□，下岗都赶上了。心态肯定不会好到哪去。如果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是在寂寞中长大的，萧白就是在争吵中长大的。他习惯了争吵。但他不甘心，看到这部片子的时候，他猛然觉得这就是他家的一部分的历史。他不甘心就这么过下去！

　　门外忽然响起了某菜的敲门声。萧白赶紧用水冲了一把脸，开门。

　　某菜看着萧白通红的眼睛：“去超市吧。”
　　萧白尽量不露声色的说：“哦。”
　　走在超市的路上，某菜低头似乎沉思了一会儿：“没想到这部片子对你的震动这么大。”
　　萧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装作感冒，猛吸鼻子。

　　在超市里，某菜拿了一瓶酸奶给萧白：“兄弟，酸一下不？”日光灯下，某菜还是正常的欠揍的表情。没有所谓的那种同情嘴脸。
　　萧白笑了，接过酸奶。
　　某菜：“还要什么？”
　　萧白：“不用了。”
　　某菜拿起方便面诱惑他：“真的不要？”
　　“不要。”
　　某菜只好拎起一包康师傅：“那我只拿一包了。以后多找这种片给你看，真他妈的给我省钱。”
　　萧白只说得出两个字：“妈的！”

　　不过，萧白没想到，从这天开始，某菜开始慢慢变了。某菜的生活重心，不再是电脑，而是李晴。连续几天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一猜就知道，在和李晴在一起呢。这是任何一个正在热恋的人的表现。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这么难受，好像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少了一样东西。萧白痛恨这样的自己，难道自己是在吃李晴的醋？我竟然会吃女人的醋？太小家子气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谈情，□□，天经地义的事。萧白瘦了，鬼知道怎么会瘦的。生活不规律？是了。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看到食堂的东西就反胃，甚至在洗澡的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都想吐。食物和自己，现在都是自己痛恨的东西。

　　某菜在“百忙之中”察觉出了萧白的颓废。在李晴不在学校的一个午后，拉着萧白，躺在草地上睡午觉。那天天气贼好，太阳的光热辣得像脱衣女郎。晒得萧白的脸发毛。

　　“空虚了吧？让哥们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某菜大大咧咧的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坐在旁边的萧白。

　　“不用。我看到女的就想吐。”萧白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看到什么都反胃。

　　“你丫还真喜欢男的？”

　　“不知道。”

　　“只要喜欢的不是我就行。”

　　萧白盯着某菜的脸，苦笑：“你丫的！绝对不是你！”顿了顿，他犹豫着继续说：“喜欢是种什么感觉？”

　　“你牵她的手的时候，就像被电到了一样。”某菜幸福的回忆着李晴柔软秀丽的手指。

　　“哦？你对同性会有这种感觉吗？”萧白觉得太阳太猛的时候也很容易坏事。他现在想把自己内心中一些阴暗的角落拿出来晒晒。晒伤了也无所谓。

　　“怎么可能？！在想什么呢？我说你丫就是有病，这么多事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萧白不再说话，他把自己往草地上一扔。心中亦打定了要出去走走的计划。

　　计划了一个月，他终于打算翘课去西安逛逛，美其名曰：“闯关中。”当他把自己要去西安的想法和某菜沟通的时候，某菜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再加上萧白还告诉某菜3月份要请网友（包括苍蝇）吃饭的时候。某菜当即拍桌子：“你丫犯什么毛病？钱啊没有，时间啊没有。别人都准备考研，考公，找工作了。你丫怎么这么闲？”名词+啊+没有，杭州话的一个经典句式，某菜从他女朋友那剽窃过来的。

　　“我先走了。”萧白除了这句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跟着风格走出教室，把某菜留在座位上。李晴那时候坐在某菜的旁边，她是来陪某菜上课的。苗条的她，把自己柔软的手放在某菜的腿上，显得有些害怕。很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萧白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笑得很灿烂。

　　3月29日，校网友聚餐的日子。萧白提前在那家叫“清真轩”的小餐馆定了一桌，还自己亲手写的菜单：一品鸡，菠香古老肉，土豆炖牛肉……一桌的菜。然后在29日那天，心安理得的在餐馆等着各色人等的到来。来的网友大多都是游戏版和畅谈版上认识的，只有苍蝇是在那个奇怪的耽美帖里认识的。可苍蝇没子约好的时间来，整整晚了一个半小时。他到的时候，大部队都散伙了（其实也就四、五个人，有两个有事先走了），桌上一片狼藉。而苍蝇迟到的理由居然是迷路了，弄得萧白很是哭笑不得。

　　桌面上只剩下萧白和另一个网名是“斗转星移”的男生。萧白看着长得比自己阳光的不修边幅的男孩：“你丫竟然迟到，该罚。”

　　斗转星移笑着起哄：“就是，就是。我们等你等的黄花菜都凉了。”斗转星移比萧白话多得多，一会就和苍蝇混熟了。萧白只是看似热情的把菜单甩给苍蝇：“你先点几个菜，谁让你丫的来得这么晚，菜都被我们这帮败类干完了。”

　　苍蝇有些腼腆的笑笑，萧白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无关爱情。事实是,萧白觉得自己老了,皮肤也一下子松弛了,渐渐有了大肚腩的趋势,不能再谈爱情了。看着面前的苍蝇，他一下子释然了。原来自己对他并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是的，一切都像是自己敏感的神经导演的一场喜剧。两个男人之间是不该有暧昧的，正是那种罕见的暧昧让萧白产生了爱的错觉。萧白闷头喝啤酒，一杯一杯，越喝越清醒。事实证明已经证明，这整件事，的确是自己犯贱，自己敏感。人啊，tmd的想这么多干嘛？！这不是自虐嘛！萧白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对某菜的所谓的感觉，肯定也是自己犯贱的另一个产物。萧白再次有抽自己的冲动。

　　从这次聚会以后，萧白彻底忘记了苍蝇，忘记了曾经怀疑自己喜欢男人的那种种怪异想法。
　　只是，真的能忘记吗？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