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风云》南沙河

45、鲁荷

　　山里的夜晚有些凉，晚上的月光很好，你能看到月光一点点的漫过峰顶、漫过山谷，漫过大树，漫过小溪，月色在天地间一点点的铺展开来，月亮仿佛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金色的月光铺展在每一寸土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欣赏着那满地光华，李继超不由得想到了妻儿，余庆庄很自然的又想到了小师妹云韵，他在心里为小师妹祈祷，他不知道小师妹跟日本人此刻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小师妹是否在大山腹地逃脱了纤族人设置的水道机关，他还想到了多年以前在那暗夜里自己为小师妹捉过的萤火虫，他不知道小师妹是否还记得，他的心里不由得又有钝刀子划过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些惆怅，觉得如水的月光无法照亮自己混沌的人生。
　　就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鲁荷悄悄的站立在了李继超、余庆庄的身后，她看着沉默的两个男人，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划过月色传到很远的地方，远处族长家的哀乐还在响，哀乐中能听见男女或高或低的哭声，这是一个充满悲伤与哀思的夜晚。李继超、余庆庄听到鲁荷悠长的叹息声后为鲁荷在青石上腾开了一人落座的位置，鲁荷在青石上盘腿坐定之后，缓缓开口说：“你们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我知道你们一整天都在研究我，我让你们的感觉有些不好，是不是”，李继超没有应答，他不知道如何应答，“那就让我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相信你们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考古人员，你们来到这里肯定有其他的秘密，是不是”，李继超依旧没有开口，他觉得如果自己开口说不是就显得假模假式了，鲁荷明显不是那好糊弄的，可沉默吧又等于是承认了，李继超觉得自己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鲁荷又开口说：“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遮遮掩掩了，这个大山环抱的村庄看似平静其实早已危机四伏，各种较量已经开始很长时间了，我断定你们也是趟这趟浑水的，连我也无法置身事外，说老实话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厌倦了这个地方，等我说完这里的某些故事，你们应该就能理解白天我自言自语的那些话了”，鲁荷说完这些之后开始了关于她自身的讲述。
　　鲁荷与丈夫相识于大学，那时他们青春年少，二人就读于考古专业，他们对自己的专业很是喜爱，同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憧憬，他们对于自己的爱情也抱着美好的愿望，都希望毕业之后能够从事与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也期望一直能够爱着对方，他们渴望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情。一对年轻人专注着自己在考古方面的所学，同时也无所顾忌的相爱着，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研究考古方面的问题，校园里留下了二人太多美好的回忆。
　　毕业后，鲁荷与丈夫都进入了梦寐以求的考古单位，他们顺理成章的结婚，那时他们都还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望。只是工作没有为他们带来富裕、殷实的生活，丈夫开始对生活充满抱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想，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开始对生活充满了偏见，之前那个满是朝气的青年开始变得颓废，他的价值观也发生了逆转，开始放弃自己的理想，特别是看到一些人通过倒卖地下文物大发横财之后丈夫对自己之前的坚持甚至感到可笑。鲁荷与丈夫发生过争吵，但丈夫在偏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丈夫不仅不听妻子的劝阻还开始偷偷的倒腾文物。挣了些许钱财之后，丈夫开始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其他人的话他根本一句也听不进去。
　　一天一位王姓商人找到了丈夫，他们在书房秘密的进行了几个小时的谈话，谈话后丈夫变得异常亢奋，他的行踪开始变得诡异，他开始一趟趟的向山里跑。鲁荷不明缘由，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丈夫才向自己道出了实情，原来是王姓商人看中了他的所学，让他帮忙寻找一副唐代的古画，并许诺若是能够找到这幅古画他们将有重谢，那么丈夫和自己以后的生活就会有最大的保障，夫妻再不会为以后的生活担心了。鲁荷面对丈夫的坚持无法劝说他放弃，他们的婚姻在争吵中几乎分崩离析，但鲁荷最终也没有办法让丈夫停止自己的脚步，就在几年前丈夫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丈夫说很多的秘密都会在这里解开，鲁荷在万般无奈之下才随丈夫来到了这里，来到这里之后鲁荷的心情竟然变得好起来，这心情与丈夫无关，对于丈夫的坚持她只能听之任之，反倒是这里的景色让她的心变得安静下来，这里美妙的景色令她心旷神怡，在这里她可以体验“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之类的绝佳景致，因此，鲁荷爱上了这里，她竟然不想离开这里了，她每日只是尽情的欣赏喜爱的景致，丈夫的所作所为他完全不关心，也懒得过问，没想到时光倥偬，他们夫妻二人在这里一住就是数年，丈夫每日都出去寻他所谓的什么唐代古画，鲁荷住在这里却被众多村民的淳朴所感动，她同他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鲁荷开始感到深深的不安，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一下子来了很多的人，有中国人，甚至还有日本人，这里再也无法保持安静，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汹涌。
　　前一段时间丈夫领来了一帮人，丈夫每日与他们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鲁荷无法参与其中，她对此也无丝毫兴趣，任由他们折腾。一天夜里丈夫神秘的对鲁荷说：“鲁荷，你知道这个村庄的历史么”，鲁荷摇头说不知道，丈夫又说：“其实这些村人的祖先是宋朝的遗民，他们是避难逃到这里落脚的，来到这里时他们携带者了大量的黄金珠宝来到了这里，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这里才发展成现在的模样”，鲁荷反问丈夫：“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丈夫说：“你以为这些年我在这里都是游山玩水，不误正业了，你也太小瞧我这个考古专业的专业人员了，我一直在暗中研究这些村民的发展历史，只是这些人民冥顽不化，所有人都死守着自己族人的秘密，但那些秘密最终还是被我解开了，你要相信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揭开更多的历史面纱，我们会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愈加美好”，鲁荷对此不置可否，丈夫则无比高兴，他仿佛拿到了打开藏着无数宝藏的宫殿的钥匙。
　　再后来的几天又来了一拨人租住到了族长家，那几天族长家的大门始终紧闭着，那伙人好像在同族长商议着什么，但很快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族长本来健康的身体在那之后好像突然间就不行了，直到昨天族长突然死亡，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这让族长的家人手足无措，现在有传言说是那伙人联手害死了族长，所以这段时间村里人对外来人员很是抗拒。李继超想起来鲁荷家报丧的那名精瘦汉子投向自己和余庆庄的冷漠、敌意的眼神，李继超结合鲁荷所讲的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就在族长重病的前几日在村子里租住的那些人转眼间却消失的干干净净，鲁荷的丈夫也随着那群人消失了，鲁荷对于丈夫的突然消失在这几年间已经习以为常，因此她也不以为然。
　　在月色下，鲁荷最后问李继超、余庆庄二人：“你们两位的到来应该也与这古画、财富有关吧，你们考古队员身份很令人起疑”，鲁荷问的直接，这种直接的问话使得李继超有些窘迫，李继超迟疑了片刻回答说：“我们此行确实需要解决考古上的一些问题，但不同的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其他人”，鲁荷有些冷冷的说：“就不要为自己披上道德的外衣了，一切都是受到了欲望的驱使”，鲁荷说完有些生气的回到了屋子，在月光下盘坐的李继超、余庆庄无法反驳，他们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