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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玉涤阁、云韵 ...

  •   二人沿着曲折的小路向有农户的山坡走去,所过之处有梯田,梯田里庄稼长势正好,在梯田边还散布着许多柿树。
      二人行至第一户人家,房屋很简朴,很原始,房门紧闭着。李继超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前敲响了房门,刚一敲门房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李继超一眼看去,女人长得甚是漂亮,端庄大方,但衣着朴素,女人开口问:“二位有事么”,李继超指着余庆庄说自己连同伙伴是考古队的,现在肚子饿了想找些吃的,女人听后没有再犹豫随即打开了大门让李继超二人进屋。
      女人很快做好了两大碗油泼面,面条筋道爽口,辣椒红艳艳让人胃口大开,余庆庄连说好吃,“山里人家穷苦惯了,希望两位不要嫌弃吃食简单”,女人说,女人看着二人猴急的吃相不由得噗嗤笑了,余庆庄听着女人的笑声不由得尴尬的抹了抹嘴,回答说:“这真是我吃的最好的东西了”。吃完饭,李继超、余庆庄商议先在这里借宿一晚,因为他们已是十分疲乏,加之日本人与龚鬼两支队伍的行踪他们还无法琢磨,他们还得摸摸两支队伍的情况。
      不想当晚却下起了大雨,那雨势甚是吓人,只听得雨声一片,雨滴打在植物的茎叶上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李继超、余庆庄听着雨声无法入睡。余庆庄脑子里满是云瑞的身影,现在的云瑞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是过往的一切又一一浮上他的心头,余庆庄突然有些恼恨自己的多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在雨夜不由得想起云瑞,他对云瑞可以说又爱又恨,那种感情的纠缠对他来说可谓是一种折磨,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他也不理解云瑞为什么会跟日本人走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答案,可是没有人给他答案,他想能够给自己答案的只有云瑞本人了。
      余庆庄进入“玉涤阁”时还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因家中境况不佳,父亲便送余庆庄至“玉涤阁”中学艺,希望余庆庄能够学得一技之长成人之后用以养家糊口。“玉涤阁”的掌柜见过余庆庄之后觉得余庆庄筋骨惊奇,只要勤加练习一定会成为玩古董的行家里手,于是欣然让余庆庄进了“玉涤阁”。余庆庄进入“玉涤阁”后也是乖巧懂事,用心做事,努力学习,师傅对其也赞赏有加。
      两年之后师傅领进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对余庆庄说:“庆庄,这是云韵,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妹了”,余庆庄听完之后其实心里有一点点的不满,他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害怕小师妹抢走了师傅对自己的宠爱,但他没敢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他强装笑颜对师傅说:“有个小师妹多好啊,这样我也就不寂寞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云韵对余庆庄很好,云韵会经常将自己的零食分给余庆庄吃,由于云韵父母皆是商人,家境殷实,云韵的父母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云韵,并会给云韵带来很多好吃的东西,云韵十分大方,她并没有将这些东西自己独享,每次她都会分给余庆庄一些,渐渐的余庆庄对自己的小肚鸡肠很是难为情,再者云韵很尊敬余庆庄,很多问题都会向余庆庄请教,她并没有大小姐的怪戾习性,这使得余庆庄对自己的小心眼愈加恼恨,他们的关系愈加融洽。
      余庆庄自幼在乡下长大,乡下孩子一般都比较擅长爬树,掏鸟窝,空闲的时候余庆庄会避开师傅偷偷带云韵爬树,云韵虽然不擅长这些东西,但她每每看到余庆庄爬到高高的树杈上都会呐喊助威,她显得很是高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余庆庄看到云韵高兴,他的内心也会涌起莫名的幸福感。一次二人贪玩忘记了时间,等回到“玉涤阁”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好被师傅捉了个正着,师傅厉声盘问二人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云韵被吓得一声不吭,余庆庄则承担了全部的罪责,他说是自己带师妹出去玩耍的,一切都与小师妹无关,师傅最后责罚余庆庄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三日不许出门半步。在那三日里师傅只允许余庆庄一日一餐,云韵看到此情此景内心焦灼,但她使不上半点力气,她站在余庆庄的房门外说:“师兄,我给你唱歌吧,这样你就能快乐些”,于是云韵就立在门外几乎唱了整整三日的歌,云韵的歌声酥软而甜美,余庆庄听着心里真是快乐,在歌声里他忘记了师傅的责备,忘记了一日一食的饥饿。
      云韵白日里总是很大胆,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害怕黑夜,在夜晚云韵从不敢独自出行,每当在夜间要出去,云韵都会叫上余庆庄陪伴,余庆庄也是有求必应。夏季的夜晚有很多的萤火虫在暗夜里飞行,云韵对余庆庄说萤火虫很漂亮,余庆庄就为云韵捉了很多萤火虫放在房间里,余庆庄说:“有了这些萤火虫的陪伴,你就不会惧怕黑暗了”,云韵说:“我们就将萤火虫叫做黎明之星吧,有了它们的陪伴我的心里就是安静的,看到他们我就想象着师兄在我身边”,余庆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这个小师妹当做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云韵成为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余庆庄十七岁的时候,余庆庄已经成了师傅的得力帮手,他的古物鉴定技术已经深得师傅的真传,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师傅很是惊喜,他渐渐的放手,很放心的让余庆庄独立去做一些事情,余庆庄也自然是内心欢喜,总是能将师傅交代的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一天“玉涤阁”来了一位日本人,穿着很是考究,他将铺子里的东西看了又看,显得很有购买兴趣的样子,那天刚好师傅没在,余庆庄代为看管铺子,日本人最后看中了一件磁州窑系白帝剔花纹盘口瓶,那件瓷器高约六厘米,盘口、直颈,折肩,肩部短流微撇,腹部圆鼓,至足下收矮直圈足,颈部装饰数道凸棱弦纹,瓶体平衡,韵律感很强,修胎规整,制器严谨,造型端庄敦厚,又不失灵动优美,日本人对着那件瓷器聚精会神的看了好久,嘴里不停的发出啧啧的称赞之声。那件瓷器源于宋代,师傅对这件瓷器也是喜爱有加,师傅隔一段时间就要将这件瓷器拿出来把玩一番,这件盘口瓶贵在它的小巧,余庆庄以前在别处也见到过类似瓷器,只是那是大件器物,高度一般都在三十厘米左右,“玉涤阁”的小巧反而难得,之前有很多人都问过师傅是否愿意转手以成人之美,但师傅每次都一口回绝,可见师傅对这件东西的喜爱。日本人端详良久之后才问余庆庄是否愿意出手,但余庆庄无法做出决定,他推脱说只有师傅回来了才能够给他决定,等了许久也没见师傅回来,日本人最后沮丧的走了。
      师傅回来时余庆庄将日本人相中瓷瓶的事情告知了师傅,师傅行至盘口瓶边仔细端详着那件瓷器,他总感觉这件瓷器好像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他也无法道明,只是感觉这件东西变得有些陌生了,不像以前那么熟悉,师傅又将盘口瓶拿在手中把玩,那种陌生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他从外观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盘口瓶陌生的感觉在师傅的心中愈加强烈,最后师傅请了几位瓷器界的鉴定高手,最后得出结论是这件瓷器已经被人掉包了,这件瓷器已经不是之前的真品,而是一件仿制品,只是仿制的技术极为高明,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师傅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尤其是那名日本人嫌疑最大,他将近来的事情又细细的捋了一遍,愈加肯定是那名日本人在看瓷器的过程中对盘口瓶做了手脚,只不过当时余庆庄没有发现而已。师傅虽然没有责备余庆庄,但余庆庄看到师傅痛心的样子心里很是懊恼,他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日本人的可恶行为,他痛恨自己给“玉涤阁”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余庆庄连续好几日都不想进食,他认为自己必须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他在心中想自己得想尽办法挽回师傅的损失。
      背负着愧疚感及满心烦恼的余庆庄在一个黄昏时分的街道信步游荡,天上的晚霞红的有些异样,那鲜艳的红色映照得余庆庄的一颗心开始不安稳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家赌场,这家赌场他以前就是知道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家赌场的存在,只不过那时是无意进入,他看到了赌场里的另外一个世界,他看到那些赌客群情激昂,那是一个充满欲望的世界,那里的欲望足以点燃每一个进入门内的人,那是一个欲望的汇集地,可以称之为欲望的入口。赌徒们大声欢呼,他们赤红着眼下注,父亲后来在赌场找到了余庆庄,父亲的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回到家之后父亲粗暴的对余庆庄进行了棍棒式教育,余庆庄身上被打的青紫一片,那次之后,余庆庄再未踏入赌场半步。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赌场的余庆庄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的场景,依旧看到赌徒们睁着血红的眼睛下注,物质的欲望充斥着赌场的每一个角落,围观人群的呼喊声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多年以前父亲对他的教育让他想到了赌场的邪恶,父亲说能在赌场里厮混的差不多都是无赖、泼皮,那些人不知廉耻,总是浑浑噩噩度日,余庆庄在某个时间想过离开,但一想到自己给“玉涤阁”带来的损失,他又硬生生的收回了自己挪开的脚步,他甚至想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快速生财的地方及方式,他心里对自己说自己必须尽快挽回师傅的损失,犹豫了许久之后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可见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天生的赌性,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赌性就会跳出来兴风作浪。
      没想到余庆庄那天赌运竟然很好,他竟然赢了不少的钱。第二天的时候余庆庄不自觉的又走进了赌场,出人意料的是他又在赌桌上赢得了一些赌资,当然这些钱还是无法弥补师傅的损失,他告诫自己只要赢够买下那件瓷器的资金就收手。第三天的时候形式发生了大逆转,余庆庄不仅将前两日赢来的赌资全部输在了赌场,还将自己之前的所有积蓄也扔进了赌场,余庆庄内心极度沮丧。第四天余庆庄无奈之下开始开始借钱准备翻盘,谁知又一次血本无归,这令余庆庄几近崩溃,直至那时云韵及师傅对余庆庄的行为还一无所知,余庆庄对自己的行为隐藏的很好,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进了赌场并输的一塌糊涂,余庆庄自己走进了一个暂时无法走出的死胡同。
      由于在赌场越陷越深,余庆庄将自己逼入了死地,他不仅在赌桌上输的干干净净,此外借赌场主的钱也无法偿还,赌场主几次警告说若再还不上钱就要他好看,余庆庄那时几近走投无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为了偿还赌场的债务他甚至想到了抢劫,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然而他觉得自己很是无力,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整个事件的控制,好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余庆庄潜进了一大户人家的院内准备行窃,但在最后关头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知道如果一旦行窃成功那么这会成为他一生无法洗掉的污点,他在内心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他趁着夜色又悄悄的溜出了那户有钱人家的院子。余庆庄一人在街道上孤独的行走着,他甚至流了几滴眼泪,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名日本人而将自己原本安稳的生活彻底打乱,他憎恨自己的无能及无力,然而在暗夜中没有人能看到余庆庄的泪水,他觉得自己惶惶如丧家之犬。
      由于余庆庄未能在约定的日期归还赌场主的赌债,赌场主叫了几名泼皮对余庆庄进行了殴打,面对着那些穷凶极恶的泼皮余庆庄毫无还手之力,直至最后余庆庄在地上昏死过去他们才停了手。余庆庄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遗弃在一处荒草丛中,他发现自己全身多处受伤,几乎无法站立起来,他只能一路爬着前行,那时的余庆庄跟一条死狗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回到“玉涤阁” ,云韵及师傅看到浑身是商的余庆庄惊愕不已,余庆庄只艰难的说自己在街道与几个泼皮起了争执被对方殴打,看到余庆庄受伤如此严重,云韵及师傅没有再追问其他细节。余庆庄在病床上躺了几日,师傅用重金请来的大夫为余庆庄做了精心的治疗,好在余庆庄一直以来身体很好,他的伤也慢慢的有了好转迹象。云韵在一开始就对余庆庄的说辞是有怀疑的,她深知余庆庄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同泼皮发生口角并展开斗殴,云韵看到余庆庄浑身的伤心疼的流下了眼泪,但她下定决心要弄清事情的原委,在云韵的再三逼问下余庆庄才道出了实情,但她要求云韵定要保守秘密,云韵听过之后点头答应。
      为了偿还余庆庄欠下的赌债,云韵找到父亲借钱,但父亲并未同意,父亲说他最讨厌的人就是赌徒,他说赌徒是毫无廉耻的,是他最痛恨的人。无奈之下云韵趁父亲不再之时偷偷溜进父亲的房间偷拿了一些钱财,云韵知道父亲常年经商积攒了不少钱财,她所需要的钱财对于父亲来说无疑是九牛一毛。云韵用从父亲那里偷拿的钱财为余庆庄偿还了赌债,父亲知道后对云韵大声责骂了许久,可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她也无可奈何,他一度中断了云韵的生活费用,可最后看到云韵的凄楚模样又恢复了女儿的资金供给。余庆庄知道是云韵帮自己偿还了赌债他感动的语无伦次,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那一次准备行窃的大户人家就是云韵的宅子,他为自己的危险念头后悔不已,也庆幸自己最终打消了行窃的想法。自此云韵在余庆庄心里的位置更加无人可以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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