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dnoahZero奈因）3055》峰津院响希

11、番外-Snowy snowy Christmas

　　时间轴设定：第二次战争未爆发，伊奈帆未被抓前。

　　薇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伯爵间的尔虞我诈亦或是女皇的种种和平政策，对于斯雷因特洛耶特与莉莉丝特洛耶特而言，都没有一位总是不约而至的来访者所能带来的蝴蝶效应那么重要。只要是界冢伊奈帆到来，好比湖面上投下一颗浆果，连荡漾出的一圈圈生活的涟漪都带了树莓的紫红色和醋栗的甜涩。

　　“你真像一只叼着橄榄枝的鸽子，Papa。”
　　莉莉丝瞪大了眼睛，而那只深青色的树枝正停在伊奈帆的掌心。它不算长，约有三十厘米，呈现出锥形，针样的叶显得格外郁郁葱葱。
　　“洋松？”斯雷因扫了一眼，就提出了它的名字：“你从地球上折断带来的？”
　　“是的，即使这可能引起生物入侵。——莉莉丝，触碰的时候小心扎到手。它的接触面积太小，在相同的压力下，也会产生足够大的压强刺破你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的。”
　　“据我所知，东方人并不注重圣诞节，和火星的居民一样。”
　　“不，女性相当注重，她们将其看为‘购物节’和‘索求礼物节’。”
　　“我也想要礼物，嗯——倒挂金钟。”女童指着伊奈帆，念念有词，神情一本正经。
　　“别拿那个树枝指着我，莉莉丝，你在说些什么？”
　　“你太不关心孩子的成长了，界冢。”斯雷因拖过伊奈帆千里迢迢背过来的一个背包，一边指责他：“这是你带来的一系列上世纪的魔法小说里的小把戏。”
　　“别玩那个了，小薄饼。”伊奈帆迅速地转移这个话题，将圣诞脆饼塞到莉莉丝的手里。后者慢吞吞地用乳牙磨蹭着鸡蛋牛奶味的饼干。伊奈帆制止住斯雷因正试图解开背包的拉链锁的行为：“圣诞礼物总应该保留一点新意。”

　　莉莉丝好奇地瞧着两位大人的互动，他们总会对奇怪的东西争论不休。这个冬天很寒冷，但Papa的前来为他们带来热气腾腾的活力与幸福。虽然大多数时候，Daddy总会表现出不耐烦和抗拒，两人简直是宿命的对手：可Daddy能够与人争论的样子，比窝在床上一声不响看书的样子好多了。
　　在宇宙的底部了无生气总没有绚丽的流星来的美丽，让人幸福。
　　一个人的心境改变就是一朵花绽放的过程，从死气沉沉的种子被埋在暗无天地的泥土里，它看起来已经死了。如果有湿润的水分，足够的营养，充分的阳光，——在苛刻的条件下，它或许能捕捉到一线生机。
　　然后抽枝发芽，在柔软的风中来一场懒洋洋的、不为人知的复苏，像回到它曾经还作为一颗果实时的模样，将错失的成熟的芬芳酿出夏日的美酒。
　　虽然连他们都没有意识到。

　　滥用职权的地球和平使者界冢吃伊奈帆先生预先在负责牢房饮食的厨房预定了今晚的菜谱，当他提着一只还没有拔毛的火鸡，面无表情地走向厨房时，所有的厨师险些以为这是来自地球的挑衅。
　　晚餐很快就被送上来。当斯雷因以前在此独处的时候，他吃的大多是豌豆、生菜，朴素清淡，味如嚼蜡；之后为了照顾处于幼年期的莉莉丝，一个规律又合理的食谱被提上日程。今天的菜单，丰盛地让人食指大动。

　　根据传统，第一道上来的才是杏仁布丁。乳嫩的甜点在盘中心颤动，蜂蜜勺子舀起金黄的甜蜜，拉出长丝，将蜜糖淋下。莉莉丝用叉子戳了戳看起来富有弹性的布丁。一直吃到最后，洁白的盘子底部连残渣的没有剩下时，莉莉丝才发现她的布丁上有着独一无二之处：一颗完整的杏仁。
　　“我们中间由你吃到了这颗杏仁，你会是来年运气最好的那个。”斯雷因解释道，看起来伊奈帆考虑到了着小小的传统，斯雷因对这样的贴心感到满意。（注①）
　　“你们没有吗？”莉莉丝没有将它一口咔嚓咬碎，还让杏仁孤零零地躺在盘子里。
　　“只能有一颗，亲爱的。”
　　莉莉丝皱起眉头，脸颊圆滚滚的，她小心翼翼地用餐巾纸把它擦干净，放置在一旁。颇为骄傲自得地，她扬起小脑袋：“那我可以把它种到土里，这样明年——我们每个人都能有最好的运气了。”
　　“不错的主意。”伊奈帆点点头，在斯雷因严厉的目光中（“你应该保护孩子的童心！”），他收回对于“被煮熟的植物种子无法发育为幼苗”的教育。
　　主餐是火鸡，原本还活蹦乱跳的生物此刻变成了焦糖色的佳肴，肥瘦恰当，躺在银盘子中央，肚膛里塞着西芹、洋葱，甘笋以及栗子，刷在脆皮上的香料已经飘出诱人的气息。当三个人尽力想要与这只烤的焦香的火鸡战斗到最后一刻时，新的入侵者已经出现。莉莉丝面前的甜点是深巧克力色的树干蛋糕，厚厚一层奶油覆盖在松软的到蛋糕卷上，奶油上剐蹭出弯弯曲曲，模拟树皮皲裂的情形。切碎的榛仁与葡萄干被卷在当中的巧克力奶油里，在缠绵的口感中显得质粒分明。
　　莉莉丝已经将最外层的奶油全部搜刮一空，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位父亲的餐后甜点：他们正捏着小姜饼，手持酒杯，Glogi酒是成年人的特殊待遇。
　　感受到这期盼的目光，斯雷因深感同情，但残忍拒绝：“等你成年了再试试吧，这绝对不会答应你舔一口的。”
　　炫耀般，两人的酒杯轻轻碰撞，酒液摇晃，唇齿留香。
　　“Cheers.”

　　晚餐的结束，众人像是经历了一场酣战，畅快淋漓。象征性的一点酒水让两位青年的脸颊上都染上了浅浅的红，而莉莉丝已经吃的心满意足，几乎生无可恋。守卫很快将一桌狼藉收拾干净，伊奈帆坐直身子，他终于打开了那个巨大的背包，在斯雷因惊讶的表情中揭开谜底。
　　“圣诞礼物。”
　　伊奈帆依次拖出了一个看起来就杀伤力巨大的枪形机械。
　　“军方正在研究中的新型武器，斯蒂芬冰枪，不过我个人对它进行了一些改进。”
　　举起看似沉重的武器，将其对准房间的屋顶，凝结着冰霜的寒弹呼啸而出，却在碰到顶端的瞬间向四下炸开，像拉开婚礼的彩球，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飘飘扬扬的羽毛中。来自上天的精灵曾被囚禁在武器中，现在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

　　牢房是一个水晶球，在方寸之地内却下着永不停歇的心之雪。
　　而故事中的主人公会被停留在永远幸福的那一刻。
　　洁白的雪覆盖了一切的污垢，叛国还是反人类，发起了战争还是背弃了祖国，在此刻，无人追究。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掩藏在最纯洁的颜色下。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幸福。

　　莉莉丝跳下椅子，她第一次见到‘雪’。女孩伸出手，试图接住空中飞下的雪花。它们乖巧地落在她的掌心，在看清楚之前，就化为了一汪水，像是蝴蝶掉下的眼泪。
　　“真漂亮……”
　　她喃喃自语，斯雷因望着空中掉下的雪羽，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都是那个美丽星球的孩子。
　　斯雷因还记得，他的母亲曾经将雪球砸入他的领口里，然后在他的尖叫中笑地开怀。
　　“地球上的雪天也很好看。”
　　“嗯。”这次回答的是界冢伊奈帆，他看着在人造雪中雀跃的女童，并没有看斯雷因，却对他的话表示了认同。“莉莉丝。”伊奈帆开口，叫住正玩耍得欢的莉莉丝，后者疑惑地看向自己的Papa。
　　“等你长大些，我们去看地球上的，真正的雪吧。”
　　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家乡的雪。
　　“好呀——”她的眼里写满了期待，“可是你会去吗，Daddy？”
　　斯雷因苦笑：“抱歉。”
　　莉莉丝的期待一下就变得低沉，她敛着睫，难过地鼓起脸：“如果Daddy不去的话，那么我只要和Papa在这里看看这样的雪就可以了……才不要，离开呢。”
　　她惋惜地接住那讨人喜爱的雪花，认真地告知两位成年人：
　　“我只想要和你们一起去看。”

　　莉莉丝在这场人造雪中玩了一个痛快，平日总是一本正经的小女孩儿疯起来真让人害怕。她直到玩不动了，才被斯雷因催促着去洗澡。已经洗漱完毕的斯雷因好整以待地坐在床铺上，看着伊奈帆认命地用拖把处理掉地面上雪溶化后的水迹。
　　踩着毛绒兔耳拖鞋的莉莉丝一路啪嗒啪嗒地跑回来，她甩掉拖鞋，像一颗炮弹一样砸在柔软的床铺上。斯雷因好脾气地把女孩塞入被子里，莉莉丝却狠命抓着被子边沿，意外地提出一个要求：“我想和Papa一起睡觉觉。”
　　“我明天有一个会议。”界冢伊奈帆停下手中的工作，道。
　　“这样啊……”莉莉丝失望地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被子里。她是个听话的孩子，从不让父亲为难，正因为这样，她这委屈的举动叫多少人心软。伊奈帆没有说话，他默不作声地拖着地，直到一切恢复成洁净，他将拖把扔回洗手间，站在窗前，隔着被子戳了戳那一小团鼓鼓的小山。
　　“我去洗澡，在我回来前不要把自己闷死。”
　　“好——”她拖长了语调，总是个得到糖果就忘乎自我的小孩子。
　　伊奈帆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上还穿着来自斯雷因临时提供的睡衣，斯雷因正睡在靠墙处，靠在墙头看书。金发青年把食指点上嘴唇，做出一个小声的动作。
　　“她睡着了，玩得太累。”
　　伊奈帆点点头表示知情，床上挤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实在是过于狭小。伊奈帆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把自己放进去。感知到热源的靠近，莉莉丝自觉地将脑袋扎在对方胸口处。安稳而温暖，是孩子最好的避风港。
　　没有风、没有雪，只有血脉相连的你我。
　　斯雷因的手搂着莉莉丝，恰好碰到伊奈帆，他也没有移开的打算。在灯光逐渐走入黑暗，他见到那人眸子璀璨，有植物的勃勃生机。

　　清晨，伊奈帆是被斯雷因细微的动作唤醒的。从战争中走出的人都有眠浅的习惯。莉莉丝还在怀里酣睡。金发青年的手臂即使在冬日也出了一层薄汗，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伊奈帆。“我做了个梦。”
　　“你的梦似乎很糟糕。”
　　“……非常的糟糕。”斯雷因逐步从睡醒的不知所措中转醒，这个故事沉重地他难以喘过气来。
　　“好像重新活了一次，我梦见你没有把莉莉丝带给我。她还停留在那个冰冷的实验室里。然后我就在这里，你在地球，就这样一直活着。我看见她，成为最好的人形兵器。她斩断牢笼，来到我的面前，冲我举起了枪。她或许是地球军方最重视的杀手吧。”
　　“她在我的面前捂着眼睛，满是血泪。她那么痛，我也很痛，因为子弹贯穿了我的心脏，而她也在急速的衰竭中死去。而就算最后，她的身体也被科学家们解剖。”
　　“只有你一个，孤零零地活着。你会在孤单中老死，这个故事终于落上了帷幕。“

　　“这只是个梦。“伊奈帆握住他的手，不含欲望，只是两个相互尊重、彼此敬仰的灵魂的贴近。
　　“她正在你的怀里，我也不是孤零零的，你也还活着。“
　　斯雷因的神色，一点点恢复清明。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她脖子上掉出的银挂坠也安静地躺在一旁。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早安，Daddy，Papa。“
　　斯雷因慢慢地、慢慢地拉起唇角。
　　“是啊，“他轻声说，”这只是个梦——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伊奈帆说。

　　“圣诞快乐！“莉莉丝说，她的枕头下还躺着一颗洗干净的杏仁。左眼是圣诞花，右眼是圣诞树。深红与碧绿交织出圣诞的主色调。
　　她悄悄地把那一份好运气留下来了，留给，她所期望的，许多个和Daddy和Papa们一起度过的圣诞节。
　　还有，想要和你们一起去看的那一场雪。
　　她期待着。

　　Fin

　　注①当圣诞晚餐开始时，必须先吃一份杏仁布丁，然后才能开始吃别的东西。如果谁能吃到那枚唯一完整的杏仁，谁将是来年运气最好的一个人，通常大人们会将这枚杏仁放在最小的孩子的碗里让他们高兴。（摘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