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之绚烂(清穿）》凤羽清荷

10、叁 当职 【命里有时终须有】【下】

　　正想着，司礼内监已经唱到我的名字，“吏部侍郎完颜罗察之女完颜若悠，年十四。”

　　我上前两步，盈盈叩拜，“臣女完颜若悠参见皇上圣安、娘娘金安，愿皇上圣体康健，娘娘长乐未央。”

　　康熙抚掌笑道，“话说得倒是匀溜。你就是罗察家的闺女？”

　　“回皇上，臣女正是。”说完又规矩地磕了个头。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严谨。起来回话。”

　　“是。”

　　一边立起，一边抬首，身着尊贵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位居主位，棱角分明的面庞，剑眉星目，一双墨瞳深邃锐利如鹰隼，不怒自威。

　　许是看了诸多的秀女已然眼花，他微微露出疲惫之色。

　　“嗯，婉约隽美，清新怡静，恰有几分脱俗之感。”他打量着我，我亦打量着他。

　　康熙面色深郁，忽而一笑，瞥向左侧，“宜妃，这罗察家的闺女也很是了得，盯着朕竟瞧了半盏茶光景。”

　　“臣妾也这么觉得，远远一打量，就看出透着股机灵气儿。”一道陪笑声响起。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一身深色服饰，绛紫色流云图案上刺着福金彰显高贵，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精美雅致；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数不清的风情韵味。岁月应该是优待她的，即使年逾四旬，面上却没一丝皱纹，可见保养得宜。

　　由此，九阿哥的相貌袭承自母。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康熙不觉发了诗兴，吟歌高诵。

　　我与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为何他突施神来之笔，便听他问道：“完颜若悠，这幅画是你画的吧？”

　　康熙一挥手，两名太监手执一幅画卷徐徐展现在众人眼前。

　　“此幅老叟面山赏瀑图，朕觉得工笔虽不细致，画风却意境深远。”康熙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青峰石峦，曲折盘桓，重叠巍峨；银泉飞瀑，涧水缓流；山间林木，枯枝萧叶。山道曲径通幽，溪水板桥上，老叟曳杖面山而立，穆然恬静。诸位以为如何？”

　　“山间枯树，干扭枯曲，虽笔墨不多，却让臣妾觉得犹如‘凌寒独自开’的梅花，有孤傲高洁之气，坚硬顽强。”德妃先行开口道。

　　“嗯。”康熙点点头，很是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此幅风格高爽，山峦高耸入云，布以烟云岚气，以通密林群峰的壅塞之气，明润郁葱，逸致闲情。”温婉之声自左身侧响起。

　　我好奇瞥一眼旁边，品貌不在德宜之下，却喜怒不形于色，眉宇间一派云淡风清。

　　“唔，荣妃这话说的在理。”康熙拈着胡须点点头。

　　原来她就是荣妃……

　　【三阿哥胤祉，生母荣妃马佳氏，其学识渊博，康熙四十六年至雍正八年，由他主持编纂了两部大书：《律历渊源》和《古今图书集成》。】

　　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闪现这样一段话，许是我前世的“教授父亲”时常念叨之故吧。

　　“臣妾倒觉得那曳杖老叟才是点睛之笔。”宜妃幽幽接口道。

　　“哦？此话怎讲？”康熙听了，饶有兴趣地问。

　　“一峰一瀑，一树一人，一状一态，栩栩如生，变化极矣。观之画卷，描绘全景，山气肃穆，因曳杖老叟观瀑而赞叹，使得全画有了一丝生动；老叟淳朴，神态怡然洒脱，有寄托隐于林泉的淡泊明志之志，宁静致远之心。”

　　康熙嘴角慢慢扬起，舒心一笑，“好个‘淡泊明志之志，宁静致远之心’！宜妃，你与朕想到一处去了，可巧，倒真是心有灵犀啊。完颜若悠，朕说得可对？”

　　我听了一阵汗颜，只是一幅简单画卷，竟让他们如斯浮想连篇，忙跪倒在地，“皇上与娘娘们谬赞了，臣女惭愧，此幅水墨画卷并未如先前诸位说得那般美好，不怕万岁爷与诸位娘娘怪罪，因复选要求展示才艺，臣女突发奇想，才任意抒写而为之，若真要说有什么意蕴，”我瞥了眼康熙，见他面色肃容，不禁吞了吞口水，惴惴不安地回道，“臣女深知，此次奉旨进宫参选，出宫暂且无望，不日，阿玛生辰在即，为聊表寸心，臣女便画了这幅画。待阿玛颐养天年时，能如画中老叟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罢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无人吭声，一下子浮动着惊怕恐惧的气氛。

　　半响，才听得头上叹息声起，“你说得这番合情合理，朕若要怪罪你，岂不是朕的罪过？起来吧，罗察有此孝顺女儿，足以告慰了。”

　　提着的心终是落了地，我暗自长吁口气，缓缓起身，“臣女谢皇上不责之恩。”

　　康熙摆摆手，“你坦然相告，足见辨事诚实，为贺寿作图，孝感可佳，”顿了顿，微侧着头，出神地看着我，目光柔和犹如慈父，我却被他看得有丝不知所错，“宜妃那就缺个知冷暖的贴心丫头，你去她那做个侍书女官吧，看你画技不凡，想必学识亦不含糊。”

　　话落，又对旁边的太监说：“完颜若悠，翊坤宫留。”

　　“谢皇上恩典。”我躬身施了一礼。

　　“至于这幅画，”康熙眯着眼沉思了片刻，“届时，朕自会赏需要之人。”

　　这次，绝不是敷衍，我欢喜地重重磕头谢恩，“若悠，谢皇上隆恩。”

　　领完赏，退了下来，默默归列。陡见兆佳梓桐眼中透出一丝赞赏，我不由报以一笑。

　　“皇上，今日选的几位女官都是绝色，既有精通诗书，又有贤德温顺的，真是增添宫中祥和之气。”开口的是坐在左侧首位的女子，珠冠凤裳，端庄秀严，眉目虽是和善，但气势威仪不减，想来，她便是皇贵妃。

　　康熙微微一笑，不答话。

　　见驾完，按预先引导内监教的，无论是否中选，皆叩头谢恩后随班鱼贯而出。

　　空旷的御花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亭台楼阁，绮丽纤巧。

　　抬头凝望，湛蓝的天，似碧玉般澄澈，纤云不染，鸿雁高飞，雁过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