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之上》圣光忽悠着你

17、目标

　　提亚醒来的时候海雕仍在沉睡，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床边静静看着海雕的侧影，这个巫师并不瘦弱，肌肉不算结实但流畅有力，褐色的长发摊在毛毯上，露出他单薄的耳垂和后颈上浅淡的淤痕。
　　一缕长发垂在他嘴唇旁，在窗帘间隙透进来的阳光下晶莹透明，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提亚凝视着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他的脸颊。
　　手指碰触到温热的皮肤，海雕仍然没有醒。提亚心里一阵发酸，海雕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原以为这个巫师冷漠得像一块高耸的礁石，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恐惧。这个巫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孤独才是你的宿命。
　　提亚的手指停留在海雕的皮肤上，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在心里苦笑：海雕，说得好，你我同样孤独，却谁都不愿意饶恕谁，谁都不愿意放下一切，放过自己……我走不过心里那道坎，那么你呢？你究竟爱皮诺爱到什么份上才能如此恨他？或者说你另有所图？你究竟在想什么？又想得到什么？
　　提亚怀疑过海雕另有所图，但后来想起时海雕的眼神打消了他的怀疑。提亚相信那份心灰意冷和满腔愤恨绝不是装出来的，海雕那时明明可以逃走却等着自己，大约是的确不想活了。
　　海雕，我究竟该怎么办？
　　提亚悄然起身下床，侧躺在海雕背后，抱着他，呼吸着他的气息，再次闭上眼睛。

　　这天以后，提亚的精神明显稳定下来，消停了半个月，他和海雕研究许久，仍然对海底那东西一筹莫展，对那块石头也没半点头绪，只能推断可能是上面的咒语保护了它。他们只得严禁任何人靠近那片海域，并且知会黑帆，告诉他们这里可能有一个大漩涡，请他们务必远离。
　　正式建立盟约前，血刃和黑帆联合做了一笔生意，他们打算快速穿过哈弗尔的领地，互送一批武器盔甲前往北方，卖给正在跟卡莱帝国作战的北部丘陵地区。
　　不料，哈弗尔的人这一回眼睛突然亮了，腿脚也灵便许多，根据情报，哈弗尔的人早早拦截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货物经过。血刃的探子远远望见哈弗尔的巡逻舰，忙一溜烟回来禀报。
　　这笔生意很重要，某方面来说黑帆也在考教血刃的实力与诚意，于是提亚和外务统领兵分两路，一路袭击哈弗尔的船队，另一路突袭靠近血刃领地的城镇。海雕留守黑岩岛，继续整顿防务，管理领地居民。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血刃胜利归来，外务统领扔给海雕一批俘虏，海雕看过名册，派守密队盘查之后挑选一批青年男子补充兵力，其余的统统打发去位于黑岩岛西北的大贝壳岛垦荒。
　　眼看五天后就是与青岩约定的日子，海雕正盘算着该怎么避开提亚的眼线时，快腿吉米传来了提亚的指令，让海雕立刻去见他。

　　提亚在海边等着他，亚麻色外套披在肩上，袖子和下摆随着红发一起被海风卷乱，在夕阳下泛着金红。海雕找到他时，他正凝视着高高矗立在西北方的黑色尖塔，英俊的侧脸在夕阳下轮廓朦胧，透出少见的柔和。
　　见海雕来了，他冲海雕点点头，视线又移回那座塔上，感叹说：“海雕，你说那座塔究竟有什么用呢？”没等海雕回答，他继续说，“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绝对不能靠近那座塔，也不得长久离开黑岩岛，否则神就会发怒，降下难以想象的灾祸。”
　　“神不会。”
　　“我知道，我不信神。”
　　“神无所不在，但和你的信仰毫无关联。”
　　“我小时候曾经靠近过那座塔。”
　　“然后？”
　　“我睡着了。”
　　海雕有些惊讶，“睡着了？”
　　“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昏过去了，第二天我父亲发现我睡在那座塔前，他把我踢醒，吊起来抽了一顿，从此以后我再也没靠近过那座塔。”
　　“你不好奇？”
　　“不，皮诺说他试过很多办法，想进去看看，但是从没成功过，那座塔的大门就像是精钢浇筑的一般，刀剑都留不下痕迹。”
　　“后来呢？”
　　“后来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我整整两年没有见过他。”
　　海雕沉默了。
　　提亚负手望着那座塔，“我找你来不是说这个，我明天去与黑帆正式结盟，你和我一起，挑二十个好点的守密队员，让桑森留守。”
　　“大统领，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带上桑森和卫队，再安排一支舰队接应。”
　　“黑帆不会让我们这样进入他们的地盘，我打算只带一艘船以示诚意。海雕，你跟我去。”
　　海雕低下头，“是，大统领。”
　　“保证我们的安全。”
　　“是。”
　　一阵海风吹来，卷起海雕的长袍，露出他赤裸的脚踝，提亚皱起眉头，“海雕，你不冷吗？”
　　“不。”
　　提亚伸出手，似乎想要替他拉上被吹开的领口，又收回去，向城堡方向走去，“回去吧，以后多穿点。”
　　海雕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黑塔，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