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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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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麻烦让一让,让我们医护人员先行过去!”
人群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吆喝声后,前面拥堵在一起的学生自动让出一条大致一米左右宽的通道,让后来赶来的医护人员顺利通过。
一行人越过人群,直接进去宿舍楼的内部,这里通往天台少说也有十几层的楼高,结果他们刚到一楼发现,一层楼的两部电梯,一个出现严重的故障,另一个是命案现场,已被警方封锁,故一行人只得认命,不得不用自己的双腿爬上去。
一行人匆匆忙忙,不敢有所懈怠,好说歹说,总算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目的地。
天台的大门是虚掩的,为首的医生一脚踹开大门,只见有人比他们先来了一步。
不远处,一个看上去神色焦虑的男子此刻怀里正抱着一个紧闭双眸的睡美人,这一幕,放眼望去,像极了故事里的悲情男女主角在面临着生离死别,只一瞬间,那医生看呆,倒忘了自己身负重任。
此时,身后的人员开始催促,为首恍惚的医生这才清醒过来,开始环顾周围的情况。
除了刚才看到的一男一女,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还躺了一个口吐白沫的年轻女子。
救护人员自动分成两批,分别检查在场昏迷的两名女性。
“顾子欣,醒醒,能听到我说的话吗?”周诚拍了拍黎杨的脸颊,试图以此唤醒,然而对方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久而久之,周诚的心变得更加焦虑。
“这位先生,麻烦你让开一下,让我们先检查一下患者的情况。”
周诚在他人的催促下,不得不暂时放黎杨平躺在地,让医护人员检查黎杨的伤势。
看着他人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周诚心里五味陈杂。明明这个人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下一秒却虚弱得连张口说话的机会也变得渺茫。
“拜托,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周诚在心里默默卑微地祈祷着顾子欣能平安无事。
有生以来,这是他除了遭受黎杨与世长辞的打击以外,第二次为别人这般六神无主过。因为曾经失去过一次,所以他比谁都更加害怕失去。
“患者手臂伤口有道伤口,血流不止,有大出血的迹象,而且体温急剧下降,已经低于正常指标,还有,脉搏也停止了跳动,目前来看,患者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随着医护人员口中道出的这些信息,周诚原本焦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继而愤愤不平地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大声地质问道:“怎么可能?她明明还活着,你怎么就说她没有生命体征了,是不是你诊断有误!”
“这位先生,你听我说,先冷静下来,我没有误诊,这一切都是我根据事实说得出的结论,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探一探她的鼻孔,看看她还有没有出气!“
看着对方憋红的脸颊,周诚依旧不忍接受这个消息,他气得几乎失去理智:“要是医术不行,你就再回去学!”
在旁的几个人员,看到周诚这副模样,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无一不为他感到惋惜。虽说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情,这是每个人都要的必经之路,只不过有分早晚而已。他们身为医护人员,在医院的每一天,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早已司空见惯,但今日,他们仍旧被周诚的这份性情所触动。
周诚放开对方的衣领,绷着腮帮,俯下身子,二话不说,一把扶起黎杨的身体,下蹲起身,将黎杨抬起,背在身后,动作一气呵成。他不相信医护人员说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顾子欣还活着!
他甚至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毅然决然地将人带离现场。
没想到顾子欣的这幅躯壳身材纤瘦,背起来竟轻飘飘的,周诚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吃力。身后的那人紧闭着双眼,如同熟睡一般,脑袋轻轻地耷拉着,靠在他肩膀的左侧,周诚只需别过脸就能随时可以欣赏到她迷人的侧颜。
他小心翼翼地往上托了托顾子欣的身子,免得她滑了下去。顾子欣的双手在周诚的胸前左右晃荡,周诚无需低头,一眼就能看着那双白皙的手臂。
此刻的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很重要的人,突然有一天莫名奇妙地离你而去,而自己,却无从适应。
“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
周诚对着空气低声呢喃着,微红的眼眶湿润不止,随着一个低头的动作,一直在眼角打转的泪珠终于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地坠落在顾子欣的手臂上。
没了直达的电梯,周诚只能一步步背着顾子欣下楼,他一路往下小跑,漫无目的,只知道自己要一直不断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多少层,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是漫长。
楼道里不断回响着周诚奔跑的脚步声,“哒哒”……“哒哒”……
三层,二层,一层,周诚的视线里终于看到了这个数字,他喘了喘口气,咽了口唾沫,又将身后的顾子欣往上托了托,继续迈开脚步。
周诚二话不说,一路大步朝前飞奔而去,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她回家。
这一路,周诚想了很多,他回忆起两年前经历的一段往事。他在跟老周走南闯北的那些年,见识了一些奇闻轶事,也收藏了不少民间的奇珍异宝。
就有一次,他跟老周游历到了南方某处偏僻的小渔村里,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依稀记得那村子叫云迴,是个民风古朴的村落。没有电,没有通讯设备,甚至没有基础的公共服务设施,所有的交通工具全靠出海打鱼的渔船,和圈养的驴子。
他在那个时候就曾见识到这样一个怪事。据说那村子的某个壮小伙子出海捕鱼的时候,正值傍晚要收船归港,突见海上有一狂风吹过,那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掉进了水里,幸亏被岸上的人发现,及时捞了上来。
可当他被人摆放在沙滩上后,发现他四肢僵硬,浑身冰冷,鼻孔里也不见出气,当时救他的那些渔民都认为他不行了,便打算把他带回去让他家里人置办丧事。
村子屁点大。但凡有点事,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知晓了此事。那时,负责给村里人看病的是为七十几岁的老巫医,在他们当地的渔村很是德高望重,他一口咬定,那壮汉定是落水的时候遭了海里头邪祟的黑手,壮汉的一窍着了邪,导致其他六窍不通,闭了气,从症状上乍一看,跟死者无异。
那时周诚年轻气盛,又加上刚从学校里辍学闯社会,凭着受了十几年的科学主义论教育的他,一本正经地认为这世上并无邪祟作乱,怎么也接受不了老巫医这个看似荒谬的定论。但老周却道他是个小年轻,见识短浅,非要带着他去亲眼见证这位老巫医将人起死回生的本事,好给他上一课。
周诚那时一心认为是巫医在信口雌黄,便跟老周打赌,说巫医准是个江湖骗子,信不得。老周但笑不语,带着他专门去了一趟壮汉的家,瞧一眼老巫医救人的本事。但周诚跟老周赌气,偏偏不进门,所以只有老周一人瞧了整个过程。
谁想,那巫医还真的将人给救活了,只听门内壮汉一声哀嚎,吐了口黑水,就醒了过来。也不知这巫医是使了什么招数,竟真的让壮汉从鬼门关走回来一趟,等到他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老周却偏偏跟他卖起了关子,死过不肯告诉他这一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诚那叫一个后悔。
不过,他们临走的时候,老周又特意去拜访了那位老巫医,愣是软磨硬泡从那老人家手里求来了一样东西,那玩意儿周诚有幸见识过一面,长得跟晒干的野果一样,很是小颗,外皮淡黄乃至暗黄,有层毛绒,据说是叫什么“黄皮子”,周诚有些记不清是不是叫这个名,那东西是老巫医专门跑深山里采集而来的一味草药,至今那东西还搁置在初棠里。
联想近几日来他所接触到的这些奇闻轶事,周诚以前那固执的观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俨然从一个无神论者,逐渐开始相信,这世界的另外一端,还同样存在着很多无法解释清楚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才萌生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或许,顾子欣亦如当初的那个壮汉?
既然所谓的医生无法诊治,那不如交给“那东西”来决定。
一时之间,周诚更是坚定了这个信念,便加快了速度,飞速奔往宿舍大楼的出口。
蓦地,转角处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周诚根本来不及止步,在速度的惯性作用下,与那人狠狠地撞了个满怀。
好在周诚及时稳住身子,成功地避免了摔倒的趋势,不过跟他撞在一起的人却没这么好运。只听前方一个清冷的哀嚎声传来,一个样貌看上去很是冷艳的女子,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皱眉,咬牙抽气。
“横冲直撞,走路好歹看着点。”张醒心跌坐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疼得起不来。
“抱歉,我赶时间。”周诚内心火急火燎,他不想在因为这件小事而耽搁了重要的事情。
这厢,他刚想迈开脚步,对方却不依不饶。
“撞了人,就想这么走?”
张醒心见那人要走,立马拽住周诚的脚腕,她顺势赶紧抬头看了一眼撞她的那个人,虽说生了一副俊俏的皮囊,但因为被他这么一撞,张醒心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态度极其恶劣。
她刚想要接着数落对方,却意外看到周诚的背后还挂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是顾子欣?她这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没想到张醒心的这一句话,被周诚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来由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情绪在这一刻也变得微妙起来,他并不想让更多的外人知道顾子欣事情,遂急忙撒开脚步往外走。
谁知,张醒心竟忍着痛起身,一把扯住周诚的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跟她什么关系,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本就心急如焚的周诚,见此刻有人拦住他的去路,一时之间脸彻底黑了下来。他也顾不上平时的绅士风范,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遂,他狠狠地呵斥了一声,用力甩开张醒心伸来的手腕。
“与你无关,松手!”
张醒心被周诚骂得吃瘪,素来周围的人都是对她客气惯了,今日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态度恶劣地骂嚷道,她的手被周诚这么用力一甩,意外地触碰到了他身后之人的臂膀。
好……好冰冷的体温……!
这是张醒心的第一感觉,她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发怵。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寻得到撞她之人的身影?
张醒心抿了抿嘴,气得直跺脚,这回算她倒霉,认个栽。
她突然想起还有要是在身,连忙回头,朝着逃生楼梯的方向一路小跑,直奔天台而去。
继周诚走后,医护人员立马着手下一位患者的检查。
林淼在被掐了人中之后,不久便从昏迷中苏醒,只不过她的情况相较于黎杨,根本好不到哪里去。
她一醒,便开始放声尖叫,在看到周围有人靠近后,立马露出一副极度恐惧的神色,本能地往后挪动,手指四处胡乱挥舞着,对着空气喊道:“苍蝇,有苍蝇要杀我,啊,别过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而这一幕,刚好被赶来天台的张醒心撞见。
也不知道她是遭受了什么刺激,满口胡言乱语,嘴里一直念叨着“苍蝇”二字,可现场,哪里有什么苍蝇的身影?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林淼,互相对视,这种病情,总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林淼满口的胡言乱语,俨然一副精神病院里面常见的景象。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她肯定是遭受了什么刺激,才彻底疯了。
张醒心默默地盯着林淼的一举一动,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了一串号码。
电话嘟嘟作响,很快,另一头的人接了。
“爸爸,我们学校出大事了。”
张醒心对着电话开始详细描述她所看到的一切,待她陈述完之后,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许久,半晌,张醒心的口中惊讶地复述道:“罗州13号?爸爸,真的要送她去那里吗?”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一开始还是犹豫的张醒心,后来也放弃了抵抗,直接走向医护人员,开始认真交代接下来的事宜。
林淼在一众人员的牵制下,才勉强顺利地离开天台。
张醒心看着林淼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没想到在短短的几日内,813室的三名成员,死的死,疯的疯,整个寝室就像是被人诅咒了,完全笼罩在黑暗恐怖的阴影之下。
忽然间,她莫名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813如今变成这副模样,究竟是不是因“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