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八戒的小靴子

16、焦虑的顾昭雪

　　由于昨晚的混乱，顾昭雪第二日起晚了，五岁的身体还是贪睡的年纪禁不住熬夜。睡到中午才起床的顾昭雪洗漱完毕才真正清醒。中午饭是油煎小毛鱼，凉拌西红柿，海米冬瓜海带汤。就着鲜汤连扒两小碗米饭，顾昭雪才感到满足。吃饱饭，姑婆婆抓了两只鸡来杀，顾昭雪在一旁帮忙。春季里养的草鸡，顾昭雪重生回来的第二件“工作”就是喂它们。各种野菜虫子喂着，还经常拖了小鱼网伙同一班小伙伴下些小虾小鱼之类的回来喂鸡，还为此被大人笑话“吃的比人好”。全活食的喂养，虽然长得慢，但是胜在营养又美味。侄子们要高考，小孙女要长身体，因此每隔一个星期姑婆婆便要宰上两只给三个孩子补些营养。到今日，一群草鸡已经没剩多少。姑婆婆一边杀鸡一边念叨着说要再捉一群回来养，等天气凉了就可以喝汤来着！对此顾昭雪很是赞同，就是不知道叔叔们有没有口福了！
　　姑婆婆收拾好了鸡，将顾昭雪撵回屋里玩，自己端了砂锅准备焖鸡。顾昭雪趴在屋里的绷床上，凉风穿堂而过带了淡淡花香，绿荫下花团锦簇，红屁股的脆桃，快要熟透的葡萄串……夏日的农家小院一派恬淡安然，这么美好，可顾昭雪十分不安。要想避免悲剧又怕蝴蝶效应会带来更可怕的事情。重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但是人总是贪心的。这段日子，顾昭雪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祈福，她长大要挣钱捐出去，帮助他人以此来换父亲一命。总是在心中祈求不知在哪的“神仙”原谅她的贪心与私心！由于心中揣揣不安，顾昭雪午休没睡安稳，下午两位叔叔从学校回来，姑婆婆打了温水给他们擦脸，又准备了凉面小菜招呼侄子们吃饭。顾小叔打湿毛巾先给睡迷糊的小侄女擦把脸，然后两人收拾干净端着碗吃面条。凉面是顾爸爸从南方带回来的做法，深受顾家人的喜爱。什锦蔬菜丝配小酸黄瓜花生碎拌着红油鸡丝浇在井里冰好的过水面，点上麻油酱油香醋，撒上香菜沫芝麻粒，十足的解饿爽口。两大一小坐在一块唏哩呼噜的吸溜着凉面，一模样的动作和声响，让人看得惬意又有趣！两位叔叔不是停下交谈几句，都是对未来的美好畅想，顾昭雪在一旁看着，虽然迎着烈日骑了好久的车，但是在两人的眼中闪着光芒，生机勃勃而且美丽耀眼！
　　忽然之间，顾昭雪的心安定下来，有什么比让家人一直开心快乐更重要吗？瞻前顾后反倒会错误百出，坚定自己的信念哪怕把自己的命收走，只要家人过的好就行！
　　三人吸溜完凉面，晃悠着去村里打电话。主要给亲戚朋友们报喜，还要和顾爸爸商量办酒席的事！对农家人来说，平时婚丧喜事、生辰庙会都会置办酒席，大伙亲戚欢欢喜喜吃吃喝喝热闹一番。近年来生活水平渐渐提升，有些闲钱，各式各样的酒席也多了起来！中国人一直对考学有着极大的热情。那种“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人，所以在国家抓教育这一块以来，各种“状元”被报刊杂志甚至电视台大肆宣传。久而久之，大家对考大学抱有极大兴趣，小城市里教育条件差，能考个大学就真是了不得了。这时候很多大学还包分配，没分配的出了校门也很抢手，所以这个时候考上大学等于以前“吃皇粮”的概念让广大群众很是羡慕。所以谁家考上了，都会置办几桌酒席和大家分享分享喜气。这个年代小乡村里上高中的本来就少，能考上大学的更少。老顾家不光考上了，还是状元，还文理双状元。用老人的说法：那是祖宗坟埋得高！老顾家喜气洋洋，当然得办酒席。村长出面和各家男女老少打好招呼，到时候要用人，希望大家都来帮忙。听说到时候乡里和市里还会有大领导要来，姑婆婆一辈子没见过这种大喜事，也不敢私自拿主意，遍叫侄子们给大侄子和舅舅家商量。
　　上午双胞胎去学校看录取线，完了就去舅舅家商量酒席的事。听说舅舅给顾爸爸打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商定好酒席的相关事宜，留双胞胎吃了饭才放他们离开。双胞胎回来的时候交给姑婆婆一沓钱，说是舅舅给的，办酒席的添头，还交代要好酒好菜，钱不是问题！三人来到村里，看门的顾老姑爷短了凳子给他们坐，还给顾昭雪一盘子大甜桃。顾二叔打电话，顾小叔和顾昭雪卡擦卡擦啃桃子，顾老姑爷手里编着鱼篓不时和他们聊几句。
　　说来顾老姑爷也是个前半生苦难后半生享福的人。顾老姑爷是隔壁县的农民，县里以前有个玻璃厂，周围乡县都有人去上班，顾老姑爷在厂里谈了个姑娘。两人结婚生了两个女儿。本是甜蜜小日子，谁知自个妈嫌弃人姑娘生不出男孩，总是欺负她。顾老姑爷的工作是跟车押运经常不在家，姑娘性子软也不敢和他告状。一日为件小事大吵大闹起来，老姑爷的妈妈失手打死了儿媳妇，老夫妻俩吓得不行，偷偷给儿媳妇尸身灌了农药捂在家里，对外说喝农药自尽的。等姑娘家里听到风声赶来，发现姑娘尸身已经捂的发臭了，两个小的又脏又饿，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当时便炸开锅了。顾老姑爷一回家就是姑娘家的“三堂会审”和自家人的满地打滚撒泼。那个年头报警也无法把案子断了，姑娘家气的一把火将顾老姑爷家烧个干净，算是一报还一报。老姑爷爸妈躲到大儿子家去，顾老姑爷也和爸妈断绝关系，带着孩子来到老婆的村子。从此扎下根来。这位悲剧的姑娘就是他们村的姑娘，日子久了村里人都叫老姑爷顾家姑爷。顾老姑爷一直未再娶，把两个姑娘拉扯大，现在大姑娘在海市航运工作，小姑娘在市医院工作。算是特别争气又有用的类型。顾老姑爷住不惯城里，在村里寻了个看门看电话的工作，一个月两百块钱，不抽烟偶尔喝点小酒，平时编些鱼篓筐子啥的换零用钱。这样小日子悠闲又自在，是不少人羡慕的存在。
　　顾昭雪喜欢他是因为顾老姑爷人比较豪爽，尤其对孩子好，家里种的瓜果蔬菜都会免费送乡里乡亲。以前顾昭雪在村里上小学，天气不好回不了家都是顾老姑爷给带的饭，带饭的小孩好几个，顾老姑爷不仅不收钱，还每次给做荤菜吃。看几个孩子吃的满嘴流油，自己夹着花生米就小酒喝的直乐呵！老顾家出事，这个老头晃到老顾家丢了三百块钱；顾昭雪上不去学，也是这个老头每年过来给几百块钱。前世顾昭雪最后一次回乡就是参加顾老姑爷的葬礼，这位乐观的老头在梦里去世，无痛无忧！想来是他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和家人才能安然离去。
　　这个世上，总有让人讨厌的坏人，但是也有好人，总有一些人给你微不足道但是温暖你心的东西，比如顾老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