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黄今平

46、终结章（一）面对

　　我解开缚在雨天和骊歌身上的枝条，缓缓走近他们说：“如果我要杀你们，在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死了。我来桃城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弦月，为了赎罪，这一切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更不是我操控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如果你们坚持想杀死我，我的身体会作出防御，你们会死。”
　　他们的眼光逐渐温和下来，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知道孰轻孰重。雨天收起剑走到我的面前问：“你就是那只禁地里封印千年的桃妖？”
　　我点点头。
　　“你不是被弦月擒杀了吗？”
　　“弦月杀死的并不是我，这件事说来话长。”
　　“嗯……哈哈，我竟然有些小激动呢，以前你只活在神话之中，没想到你就在我身边，真是不可思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一起的。”
　　“不，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永远不可能是一起的！”雨天严肃地说，“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
　　“这里就是桃花冢，封禁你千年的巢穴，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雨天的话让我深思，可是我仍无法拆穿这个幻界背后的秘密，我无言以对。

　　“来，走进来。”空气中突然飘来鬼魅的声音，雨天和骊歌立马都握紧了剑，我也不自觉地勾起了无名指，因为这声音跟引导我们进入桃花冢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游戏结束了，我也乏了……来，走进来。”声音虚无缥缈，犹如空谷传响，又像从一片废墟中传来，带着极其阴森的气息。
　　但是雨天和骊歌突然都看向了我，因为这个声音终于去掉了那一层伪装，已经变得非常清晰，清晰的就像……我的声音！
　　“快，走进来。”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有些愠色。
　　茶馆开始无声地坍塌，所有眼所能见的一切，房梁，青瓦，叉匙，桌椅都裂变成一片片的桃花花瓣飘落下来，蛰伏一地。然后我看到了一堵高耸入云的墙出现在华丽丽的花瓣雨中，像荔枝瓤儿一样的晶莹剔透。细细看去，幻墙上绘制着一个桃花盛开的庭院，庭院深处是一尊精美的花座，一个富贵的女子斜躺在上面。她披着蝉翼般薄的透明的纱衣，诱人的胴体若隐若现，她用右手抵着头，如银河般的头发一直垂到地上。而她的另一侧，一株参天的桃木下，一个男子被双手捆绑，用黑色的桃枝勾住琵琶骨吊挂在树杈上。
　　“走进来。”声音不停地催促我们。
　　我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一步步地向幻墙移动。我伸出手尖去触碰，像是扎进了一条明媚的河流般温暖。里面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有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和湿度。
　　强烈的不安感告诉我，那个斜躺在花座上的人，就是我们苦苦找寻的始作俑者。
　　我忍不住回头看看雨天，看看骊歌，他们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兴奋，兴奋下又藏着一丝胆怯。
　　是的，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再勇敢无畏的他们害怕了，我也害怕了！
　　幻墙上的绘画随着我身体的探入已经开始渐次变成真实的景象，里面真的是一个神话般的异度空间，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拥有了灵性，花草树木都在自由地走动，它们看见我，都慌乱地四下逃散。
　　我抬起头走进去，雨天他们也立马跟了上来。
　　那个被捆绑在树下的男子是弦月，我早已经猜到了，可是看到他全身上下扎进去的桃枝时我还是很心疼。他已经奄奄一息，我走过去，勾起手指切断囚禁他的藤蔓。他微微张开眼睛来看我，那么微弱的目光让我更加心疼。
　　我强笑着说：“弦月，你还记得洛阳街头的那个乞丐吗？在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你在屋顶上唱歌给她听，她爱上了你，便不远千山万水来寻你。”
　　弦月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看了我一眼，又疲惫地闭上，目光犹如微风飘过大海，河水流过草原，平静的不带一丝情感。
　　他知道我是谁了，他并不爱我，也没有恨意！
　　可我一点儿也不难过，我把他抱起来放在我们身后，亲吻他的额头视作最后的诀别，然后毅然转过身走上前，对那个女人说：“我们已经来了，你是谁？”
　　“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呢？”女人说，“你不准备和这只蠢鸟儿道个别吗？我看它可快要死了！”说完，她轻舒食指，指向大树下一只用桃枝编成的囚笼。囚笼里的小鸟已经被砍去双脚，眼里的光芒已经十分微弱。
　　我走过去，把它从囚笼里拿出来，放在手心。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难过地说：“是你吗，秃鹫？”
　　那个女人咯咯地笑了：“这还用问吗，天劫日那天，他不自量力地带你飞往满月，让我也难受了一个晚上，回来以后还厚着脸皮求着我放过你。我只是小小地惩戒了一下他，以免它到处乱跑，坏了我的心情。”
　　“可是你不该抽走他的妖骨，打出他的原形啊，他机遇难逢，修炼不易！”
　　“哎呀，我也是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一点儿而已嘛，再说，他的妖骨本来就是我赐予的，没有我，他就是这么一只可怜的鸟儿。”
　　我的心像被剁碎般疼，我好自责，那天我本该阻止秃鹫的，他就不会因我遭受如此劫难。对于我们妖族来说，抽去妖骨打回原形，远远比死更可怕！我用脸去蹭秃鹫脸上的血迹，然后温柔地说：“我看到你给我的家了，好漂亮好漂亮，我好喜欢……”
　　说着说着眼睛都模糊了。
　　但是秃鹫的眼里没有一丝埋怨，他看着我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无奈，我知道他心里的话，我咬着唇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怪我为什么不听你的话，为什么不走？可是我不能，这不是你的战斗，这是我的战斗，太多的人因为这件事而蒙难，我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秃鹫绝望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将会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他因此而痛苦。突然他抖动羽毛，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猛地朝女人的花座冲过去……
　　“砰……”
　　像在心口砸下的一记重拳，秃鹫重重地撞死在座背上，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去打动女人石头般的心，但是那个女人头也没回。
　　我咬牙切齿，我说：“你到底是谁？”
　　“小野说，你见到我时会生不如死，我怕你看到我的真面目后，真的会生不如死呢。”
　　“既然来了，总归是要见的。”
　　“好吧。”她终于伸直了手臂，舒展了一下水蛇般的细腰，又轻点兰花指，花座便自己转动了起来，当她正面对着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如同湖面泛开涟漪带来的梦境。
　　梦境里我站在千年彻骨的寒冰中，看到红潮滚滚的沐河水里，那个让末日和弦月深爱的女子从桃花中一跃而出，她的笑容完美无瑕，她带给我的欲望疯狂而又可耻。
　　我没有生不如死，但我确确实实感到身上一阵阵抽搐，因为她和我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花筱的脸！
　　……

　　(谢谢各位朋友长久的支持哈，最后三章的结局原则上不再更新了，留个念想，想要看的的可以联系我,再次感谢各位。）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朋友长久的支持哈，最后三章的结局原则上不再更新了，留个念想，想要看的的可以联系我,再次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