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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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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循着酒香就一定能找到好吃的地方。
这里漫天弥漫着淡薄的酒气,清冽柔和,不会醉,反倒让人顿时有神清气爽之感。曲径通幽,鹅卵石铺就的碎石路蜿蜒在一片竹林之中,偶有凉风习过,吹得竹叶沙沙作响,着实有一种身处山林深处,竹林贤士把酒问剑、与酒对月的幻觉。
“果然是个好地方。”林秋对身旁的人轻慨道。
旁人笑着回她:“能来这好地方,也得你赏脸才有幸啊。”
离开报社,本打算回酒店随便吃一点就解决掉晚饭问题,却接到了一通电话,想想也没有一定要拒绝的理由,便爽快赴了约。在这样如山水画般的环境里,品尝美食佳肴应该才能让人回味无穷,不枉此生吧。
进得去,侍童就带领他们去到预定的位置,之所以叫他侍童,实在是因为他的穿着让林秋觉得自己穿越了古今,这饭店的装修有宋朝的味道。
他们并排走着,店员指引他们到了一席四人桌,吴斐绅士的给她拉开了椅子方便入座,刚一侧身,她就被斜前方十点钟方向的光灼了眼。十米开外,那双遥远又熟悉的眼正不偏不倚地看着她,地球平均半径约6,371.393 km ,为何偏偏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小到可怜?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吴斐见她愣在原地不动便问道。
不要!这是她最本能的反应,轻轻的回了句:“不用。”看吴斐仍然盯着自己看,林秋近似恳求的说:“我们可不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吴斐没再作声,善解人意的替她拉开背对后桌的椅子。这顿饭注定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十米开外,杜子腾大大的单眼皮挤上挤下,作为朋友自己是有点不厚道,因为他心心念念就想看到这样的画面,秦逸风这几年基本上就三个表情——不在乎、别惹我、无所谓,天知道他多想看到他一脸糗样。只是,这意料之外的吴斐却让他瞬间兴致全无,苦大仇深的盯着秦逸风,问:“这也是你安排的?”
相比他的震惊,对面的男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泄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别人的背影。杜子腾不由得放下碗筷,盯着他兄弟足足看了五分钟,秦逸风才像回过神般,轻夹一块牛肉入口,波澜不惊地出声道:“打电话告诉苏玲玲,她在这里。”
杜子腾嗤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他打电话给谁?你们俩个见面连招呼都不敢打,居然让我打电话给前女友。有毛病吧!他没好气地说:“大哥,你没搞错吧,五年没联系的人,你告诉我怎么打。”
秦逸风却不以为意,又喂了块牛肉进口,才垂眸一字一顿道:“去年5月,德国,巴伐利亚,新天鹅城堡……”
“你是鬼吗?”杜子腾急切打断他,四目相对,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时间、地点他门清,太可怕了,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地很好,他却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杜子腾和苏玲玲一年前就和好了。
“还有谁知道?”杜子腾心有余悸地问他。“你不想让人知道,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杜子腾腹议,明明如此变态,怎么还可以摆出一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模样,倏地他眸光流转,对上秦逸风犀利的黑眸,脱口就问:“你不是也派人跟踪我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秦逸风漫不经心夹着眼前的菜,爱理不理慢悠悠道:“她回来的消息,也是苏玲玲告诉你的吧。”
杜子腾气得把碗筷一置,问:“破绽?!”
秦逸风道:“齐渊要通知我她的消息,没必要经过你。”
杜子腾耸肩摇摇脑,又疑惑地看秦逸风:“诶,兄弟,你说你把我们的事都搞得门清儿,怎么就制服不了一个林秋呢?”
秦逸风犀利的神色刹时就抹上了冰霜,直突突对着他尖锐又刺骨,杜子腾反应极快,还没等秦逸风开口,就自觉举起电话,一手拨着号码一边抽搐般点头,说着:“打电话,打电话,马上打……”
事情如秦逸风设想的一样,杜子腾的电话一拨过去,苏玲玲的情绪立马就被挑拨起来,相当神速的半小时就赶了过来。
还没坐下就开始问,“他人呢?”
吴斐回道:“已经走了。”
林秋觉察到了不对劲,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秦逸风在这?”
苏玲玲敷衍地“嗯”了两声,眼珠子滴溜转。她问的他其实是指杜子腾。不过话一出就知道坏了,他和杜子腾复合这事儿她谁都没告诉,好在林秋他俩都以为她问的是秦逸风,便打哈哈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们约吃饭,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想回答别人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问对方一个问题。这招着实管用,林秋一下子就没了刚刚逼问人的架势,反而哄着她说:“对不起,我们也是临时约的,吴斐可以作证。”又说,“你还没跟人打招呼呢。”
逼人不行,不过她现学现卖的本事倒是不错,苏玲玲睨了她一眼,跟吴斐寒暄了起来。
“你们俩怎么会遇上的?”苏玲玲自来熟,说话的功夫已经不客气地动筷吃了起来。
“昨天在机场碰到的,好多年没见,今天就约了吃饭。”吴斐有问必答。苏玲玲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转而问林秋:“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忙到没空给我打个电话?”林秋语气平和地回道:“我今天去相亲。”
“相亲?”吴斐也惊讶起来。
“那秦逸风怎么办?”苏玲玲这话几乎是探口而出。来时看到吴斐,她瞬时就明了了杜子腾那通电话的暗藏的玄机。
林秋是她朋友没错,但是毕了业的这些年无论在生活上还是事业上,秦逸风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她知道秦逸风这样做不单单是因为杜子腾的缘故,所以她也背着林秋把她要回国的消息告诉了那个人。
但她这个问题林秋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玲玲笑了笑说,“是什么人?”自己把话茬挪开。
林秋回说:“之前认识了一个阿姨她说他儿子跟我很配,知道我回来了,说什么都要让我去跟她儿子见一面。阿姨人太好了我没法拒绝。见一面就当认识个朋友,不过今天没见着,他儿子没去。”
苏玲玲端起酒杯喝了起来,一副看林秋哪都好奇的样子,揶揄她,“你现在可以了,相亲这种事都能应对自如。”
林秋顺着她的话说:“人在江湖飘,还能不学几招。见个面而已,又不会真的怎样。”看苏玲玲欲言又止就像她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林秋拿起杯子往她杯上一碰,说:“喝吧。”
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了,三个人虽然读书时没什么交集,不过仅有的几次碰撞都是影响深远。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朋友这事本来也不是按时间长短就能计算清楚的。他们很聊得来,这跟有没有共同回忆没有关系。
跟吴斐约好下次见面,苏玲玲就跟林秋一起回了酒店,她的理由很简单,这么好的套房怎么也得住一次。
横躺在软榻上,俩人望着天花板上的点点星光。
“小秋,你后悔过吗?”
林秋轻笑着扭头看她,“人可以后悔吗?”
小白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或许有遗憾,但她从来不后悔。后悔这种东西最无用,因为无法改变的事情陷入自责泥淖最无用。
“后悔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只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后悔,毕竟没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是傻逼。”小白说话一直这样,不正经、有道理。两个人都笑了。
小白有所领悟地说着,“既然生活对我们如此宽容,我们该后悔时就该后悔,正视曾经的错误,好好去弥补好好去过活。”苏玲玲跟杜子腾一样,总是在搞笑途中毫无预警就可以一本正经起来。
林秋扯了扯嘴角,问:“玲玲,你不觉得‘弥补’是一个很狡猾的词吗?为了抚平自己的良心,就强迫别人接受自己过期的好,还觉得自己是在付出……事后弥补真的能让错误改变吗?”
小白却说:“小秋,错不错的,秦逸风不会在意的。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你,是你离开了他。”
“嗯”林秋点着头。苏玲玲看她突然神情严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说:“小秋,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别生我气。”林秋看她突然跟自己道歉起来,有些不明白却也笑道:“我没有生气,我确实对不起他。”苏玲玲扶扶林秋的背,看她神伤的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林秋声音低低地说:“玲玲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想让你陪我玩几天,我可能过几天就会走。”苏玲玲有些听懵了愣了几秒才问:“这么快又要走?”林秋点头,“原本这次也是意外,出版社那边出了些状况需要我回来,我处理完了就得走。”看她并不像刻意逃避,苏玲玲只得说:“好。”又想起了什么,说:“过了生日再走好不好,过几天不就是你生日了吗?”
一回到这个城市,和他有关的回忆就通通涌了出来。其实又何需回到这个城市,她淡如秋水,所有能留在记忆里的都与他有关,正如她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的低叹,这二十多年来,我的生活一直平静如水,所有的波澜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