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阿兰》哈士奇家的阿喵

34、《祭奠的出行》

　　那一日的雨下了整整一天，待那八个时辰过去之后，天色已黑，连站在那里监督阿兰的两个大宫女都受不住，提前结束了她们的惩罚，灰溜溜跑进屋里喝热茶暖暖身。

　　八房的小宫女拥着出来扶起阿兰和翠兰，只觉得两人的身体像从冰窖里提出来一样，冰冷而僵硬，两人都视线模糊，意识不清明，在还没有回到房间里，翠兰就昏了过去，吓得一众小宫女又哭又叫。

　　“找……找掌事……姑姑，叫，叫太医……”阿兰强撑着精神咬着牙吩咐道。

　　几个小宫女听到了她微弱的声音，连忙打着伞跑出去找掌事了。

　　掌事自然是找来了，可是太医却没有来，因为长明封锁了浣衣局的消息，也交代了太医所不能派大夫来诊治她们。

　　阿兰躺在床上看着周围扭曲的人脸，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什么都分不清楚了。

　　后来阿兰也昏了一夜，起了高烧，烧得糊里糊涂，绵绵接到消息来看了她的惨状，才找了关系把太医请过来给她们看病的。

　　“长明公主才几岁的孩子，怎么这么恶毒？”坐在阿兰的床边，绵绵一边给阿兰喂药一边愤愤地咒骂着长明公主。

　　阿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药，半点也不会喊苦，绵绵盯着碗里黑乎乎的药看了半天，又纠结地看着她，半天才叹了口气，“你连叫苦都不会吗？”

　　阿兰摇摇头，等到药碗见了底，她咽下最后一口才慢悠悠地说“苦。”

　　绵绵哭笑不得，拆了个小布袋给她喂了一颗蜜糖。

　　“掌首如何了？”阿兰撑起身体问道。

　　“她被抬到太医所去了，可不是谁都像你这样瘦得吓人身子骨还这么好的，淋了一整天的大雨，发高烧都要烧坏了脑子，还是过了几天就醒了。”绵绵说道，“你那个掌首要是晚几个时辰救下，可就没命了，如今还昏着呢。”

　　阿兰一听，连忙掀被子要下地，绵绵手忙脚乱地拉住她，“你干嘛去？”

　　“我要去看看掌首。”阿兰沙哑着声音说。

　　“你被禁足了，看什么看啊，别跑到太医所再招惹了哪个大公主，我没那么多底牌拿出来帮你的啦。”绵绵苦口婆心地劝着，把她又推回床上去。

　　“禁足？为什么？”阿兰不解。

　　“长明公主听说你醒了，哪里肯罢休啊。她让浣衣局掌事禁你的足，说是要让你静养身体，祭天大典那日要带上你去云中山呢。”绵绵说。

　　阿兰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绵绵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瘦小的手拽着被单，竟然是把被单撕扯出五道爪痕来，想必内心是极其愤怒的吧。

　　绵绵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拍拍她的肩，“你也别气了，你还活着，你的掌首也活着，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这宫里有多少人被那些权贵折腾得丢了性命的，可不在少数。这就是皇宫，花团锦绣下都是鲜血淋漓。”

　　阿兰依旧不说话。

　　“若是去了云中山长明公主还折腾你，你能忍就忍了。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可她再刁蛮也不敢无缘无故杀了你。”绵绵慢慢地交代着。

　　“嗯。”阿兰细若蚊声地应了一声。

　　又过了两日。

　　琨国上下期待已久的祭天大典就到了。

　　这一天皇城大门洞开，朱雀大街罗雀满堂，人影仲撞，整条街被围得水泄不通，除了禁卫军辟开的一道车道外，其他的石板路满满地都是人。

　　有些人住得没有中央大街的人那么近，只能早早在城门口甚至城郊外沿路都占好了位置，只等那一队金黄色的皇宫大辇走过他们面前。

　　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样子，虽然前几天落了一场大雨后又停歇了几天，但是天气并没有因此变好，罩在云层深处晕开的太阳光照射下来，让人总觉得头脑浑浑噩噩的，总想好好睡一觉。

　　正午时分，这样沉闷的空气一直不散，但是烦躁不安的人群突然暴动了起来。

　　因为明黄色的车队仪仗已经正式驶出了皇宫大门，从那扇巨大的朱红雕门里缓缓出来的，是一辆宽大的檀木雕花马车，檀香木被漆得油亮，内里藏着加厚的钢片和刀剑，这辆马车大得出奇，拉马车的马匹就用了四匹，都是黝黑健硕的优良骏马，马腿踏着地面是膨胀的肌肉令人感到生命力的可怕。

　　马车用暗紫色的蜀锦帘子罩着，帘子上用金线勾着龙与麒麟的图腾。

　　马车后面跟随着一些护卫和宫女，这些护卫并不多，但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袍子，面目森然，眼神如刀剑，让人不敢抬眼去直视他们。他们和那些开路的禁卫军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所有人都蓄意待发，紧紧跟随着最前面的马车而出。

　　侍卫中打头的那名男子有些张扬魁梧的身材，硬朗俊美的脸，在看到他时，尽管只是侧脸，也让路边的小姑娘们春心荡漾。

　　“啊～好想嫁给他！”

　　“我不求嫁于他，能有一夜春风度便已知足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

　　黑衣人们本来正正经经地目视前方，毫不理会，可是不知道是哪个不正经地瞥见打头男子青黑的脸，噗的一声笑出来。

　　霎时间，肃杀的气氛全散了，黑衣人们个个弯腰捂肚子，憋笑憋得肚子难受。

　　“张道允，那女人想和你春风一度……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一会！”走在男人身边的另一位同伙又同情又好笑地捅了捅他的腰。

　　张道允黑着俊脸冷冷哼道，“想死直说，不想死站好了！后面是皇上！”

　　黑衣人勉强把笑意收了回去，不过还是有一些忍不住抿着嘴角憋着，显然他们都不把身后那辆马车的人放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