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隐木于林

13、薛谦和楼心

　　“诶，我，我，我……”男子有些结巴。
　　“说。”温若冷声道。
　　“大人饶命啊，是薛公子请我来假扮他的，说他有事要离开，事成之后付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饶命啊大人！”男子哭喊道。
　　温若扶额。
　　薛谦，你倒是给我摆了一道。
　　“长安，把他的玉佩给我。”温若温声道。接过玉佩，温若捧着它沉思半晌。
　　“把他扔出去。”
　　“是。”
　　温若凝视着手中的玉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曾在楼家寄住过一阵子，结识了楼心和薛谦这对苦命鸳鸯。那个时候，他们还很天真的以为会一直在一起，还在手腕上刺了对方的名字。现在……
　　温若苦笑。
　　“长安，我们出去吧。”

　　离开了牵心楼，她突然瞧见了不远处的一个首饰摊子。她上前，看了看，却是什么也没有买。
　　“我有钱。”长安突然说道。
　　“你有钱？难道我没有钱？”温若温和地笑道。“只是，看不上罢了。”
　　温若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簪子，温柔地笑笑。见状，长安沉默不语。他扫了扫摊上的首饰——确实，个个庸俗不堪。
　　“这位公子，你要买一根簪子给你的妻子吗？”摊主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清秀。
　　“不用了。”长安沉声道。
　　“妻子？如何看得出？”温若忽然笑道。“这位公子，你的眼力，还有待提升啊。”温若凝视着男子的眼眸，笑意深长。
　　“不过，近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公子的眼力变差了，也不是不能够理解。”温若笑道。“你说是吧，薛公子。”
　　男子一愣，脸色沉了沉，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这位姑娘倒是聪明，知道我姓薛，看来你倒是要比我厉害些。”薛谦冷笑道。
　　“公子过奖了，我们只算是来瑶城的旅人，能够被薛公子赞扬，也算是我们的福气。”温若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公子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姑娘，能够为什么？”薛谦苦涩地笑了笑。“不过是为了妻子罢了。”
　　“哦？那你妻子可真是幸福。”温若叹道。“罢了罢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温若瞧了瞧长安，笑意更深。
　　“薛公子，我可觉得你的生意，挺多的呀。”温若叹道，渐渐走远。
　　薛谦一愣，瞧了瞧四周——几个人状似不甚在意地往这边看着。他的心凉了凉，却是什么也没做。
　　“师父。”长安欲言又止。“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温若温和地笑着。
　　“这可是你师父的秘密。”温若轻声说道。“算起来，我和薛谦，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奈何，上天不留情呐……”
　　“师父……”长安看着温若的侧脸，有些出神。“你到底是谁……”
　　“我？你不是知道么？玄凌门的少主，一个小小的甩手掌柜……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呗。只是年少的时候被寄养在别人家里，就认识了不少人……也算是，命吧……”温若叹了口气，抬头，恰好瞧见了长安的面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确实，是命呢。
　　“师父的身份，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长安忽然笑道，眼神温柔。
　　温若愣了愣，却是有些警惕了。
　　“那只能够说明徒儿的眼力还不够，还得再练练。”温若眯眯眼，垂首，看着足尖，缓缓说道。
　　“师父说的是。”长安见状，有些黯然。
　　“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提了也没什么用。”温若叹道。“倒是你，长安，这次来瑶城，可不仅仅是为了什么比试。你可知道，这次楼家和薛家要联手办一件大事？”
　　“大事？”
　　“嗯，料你也不知道，毕竟你还涉世未深，这些世家的小把戏还看不出来。”温若若有所思地说道，神色淡漠。“楼家和薛家，可是要联手来对抗江湖人共同的敌人，暗门。说起暗门，就不得不谈谈十几年前的林家的惨案了。唉，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啊。”
　　“林家？莫不是师父所在的林家？”长安的心微微揪起。
　　“我所在的林家？不，不是，是林梓所在的林家，我姓温，名若。”温若忽而笑道。“林家多年以前，曾是皇帝的左右手。都说伴君如伴虎，有一天，林家垮了，而其中的原因，便和顾家与俺们有关了。顾家当年是皇商，和林家也是世代交好，甚至，订过娃娃亲，尽管当时孩子还没有出生。其实当时的事实也不外乎是勾心斗角，背叛利用。暗门和顾家勾结，将林家打入了地狱。顾家从此风生水起，日子倒也逍遥快活。自那次联手之后，暗门便消失了踪影。奈何，如今暗门再次现身，让江湖人都不免心惊胆战。毕竟……”温若眯眯眼，不再说话。
　　“如何？”长安有些急切地说道。
　　“魂宗厉害喽~”温若俏皮地笑道，似乎并不打算告诉长安到底如何。
　　“师父，那楼家和薛家为何联手，他们和暗门有什么过节？暗门究竟是一种什么组织？”长安一连串地问道。
　　“……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一个？”温若耸耸肩，无奈地笑道。
　　“那就——”
　　“啊，那便似乎在耍杂技，不如去看看？”温若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笑道。
　　长安盯着温若半晌，点了点头，走向了人群。
　　很普通的杂技表演，顶碗跳舞，喷火，胸口碎大石，不过，还多了几样新奇的玩意，比如让看客来施针，随便扎哪里，扎完之后，针孔里流出鲜血，不过被扎之人倒是安然无恙。出乎长安的意料，温若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长安瞧瞧那些演杂技的人，又看看兴高采烈地温若，垂眸不语。
　　“嗯，没想到民间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人，倒是让我大吃一惊。”温若看完表演，不禁赞叹道。“不知道长安以前有没有看过？”
　　“……看过。”长安点点头，沉声道。
　　“诶！有钱的捧个钱场啊，谢谢，谢谢！”一个小姑娘端着一个小盘子，一个个经过每一个看客，不过收到的银子却是很少。
　　“小姑娘，辛苦了。”温若取出兜里的大多数碎银子，放到盘子里，温和地笑着。
　　“谢谢这位公子，谢谢！”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姑娘咧开了嘴，眉梢上扬，格外清秀。
　　“姑娘倒是长得标致，不知道许没许人家？”温若忽然戏谑地笑道。姑娘被温若轻佻的话语吓到，脸一红，却是轻声说：“还未曾娶亲。”
　　“是么，不知在下的徒儿是否合了姑娘的胃口？”温若指了指身旁的长安，笑意温和。“在下的徒儿真是青春年少，奈何没有姑娘能够看上他，倒是让在下这个做师父的着急了，唉……”
　　姑娘一愣，看向冷眼瞪着自己的长安，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摇摇头，迅速逃回了其他人身边，脸色红润。
　　“你看看你，这是作甚，吓跑了人家小姑娘不是？”温若见状，不禁叹道。“难得遇上一个面容清秀还未曾娶亲的姑娘，真是……”
　　“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意思？”忽然，一个彪形大汉走上前，粗声粗气地说道。“这般调戏我家小妹，是瞧不起我们不是？”
　　“兄台误会了，误会了。”温若温和地笑了笑。“实不相瞒啊，在下实在是对这个徒儿没了法子了，刚好又碰上了你家姑娘，这不，刚好了呗。”温若毫不在意地笑笑，明明是一派胡说八道，却硬是让人觉得她是满心真诚。
　　“……既然如此，那便就此算了吧。”彪形大汉点点头。“只是还望公子以后莫要如此作为，免得让别人误会。”
　　“兄台说的是，兄台说的是。”温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不过，不知道兄台是下一场表演是在何处？”
　　“下一场？唉，估摸着是没有下一场了。”彪形大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是没有什么闲情来准备表演了，倒是要想着怎么离开这瑶城才好。”
　　“离开瑶城？这又是为何？”温若皱了皱眉，问道。
　　“楼家和薛家不是要联合了嘛，那暗门似乎也得到了消息，正在赶往瑶城，到时瑶城肯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这样啊……”温若看了看沉默地长安，点点头。“不过，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楼家和薛家的计划的？关于这件事，我倒也是第一次听说。”
　　彪形大汉一愣，回头，望了望站在后方的一位老者。老者见状，叹了口气，点点头。
　　“实不相瞒，我们先前在酒馆休息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谈论此事。那人应该就是暗门中人，而且，似乎还有一批暗门中人要赶往此地。暗门，楼家，薛家，都是不可小觑的势力。若是他们争起来，恐怕会波及不少人。像我们这等百姓，还是早些逃走为妙。”说完，彪形大汉抱拳行礼。“我们这还有事，就先走了。虽说可能多余，但我还是劝公子一句，早些离开这里为好。”
　　“多谢兄台提醒，我们一定尽早离开这里。”温若点点头，回礼。
　　见那行人走远，长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怎么？有什么事？”温若见状，笑道。
　　“师父，为什么要看杂技，为什么要和他们说这么多？”长安眯眯眼，问道。
　　“为什么？嗯，想来你是要多看看古籍了。”温若忽然说道。“暗门中人都有一本事，就是万针穿体而无碍。刚才的杂技里，就有这么一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耍杂技的人就是暗门的人吧。我们也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好，刚才我也说了些错话，被他们反应过来，那就惹上麻烦了。”
　　“错话？”长安有些疑惑，但仍是按照温若的安排，推着轮椅，离开了那个地方。
　　“没错，我刚才说错话了。”温若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
　　“……没有。”
　　“那就算了，以后你总能体会的。”温若不在意地说道。
　　“你呀，还是多读些书才好。”温若又补充道，似笑非笑。
　　“……是……”

　　回到了牵心楼，薛蒌已经在一楼等了很久了，她似乎陷入了混乱，周围围了一群人。
　　“看，那就是楼家小姐。”“啊？女扮男装？”“看样子是，真是……”“薛家真是倒了大霉才出了这种事情。”“是啊是啊……”
　　温若眯眯眼，示意长安上前。
　　他们看见了那个首饰摊的老板和薛蒌，也就是薛谦和楼心正在僵持着。
　　“不知道薛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里如此吵闹？”温若温和地笑道，只是眉角的印记显得她格外地妖冶。
　　“是你。”
　　二人惊呼，又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看来是遇上了不小的事情呢。”温若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如，我们楼上谈？”
　　“好。”
　　二人异口同声。
　　温若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二楼包厢。
　　“看来二位是有什么矛盾？”温若看着面若冰霜的二人，不禁笑道。“温……公子……”楼心看着温若，欲言又止。
　　“二位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公子，在下，我，其实是楼家小姐，楼心。”楼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温若点点头，笑了笑。
　　“那我该称呼你楼姑娘？”
　　“是……”楼心有些意外温若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谁。”薛谦冷声问道。这个男子，绝对不一般。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琴师罢了。”温若含笑道。“倒是你，想必你应该是薛谦薛公子吧。”
　　“是。”薛谦点点头。“这一路上，多亏你们照顾心儿了，以后，心儿就不会和你们一起走的。”薛谦冷声道——让心儿和这个危险的人一起走，自己绝对不放心。
　　“哦？是楼姑娘这么说的？”温若看向楼心，温和地笑着。
　　“……不，我不会回去的。”楼心看看薛谦，坚定地说道。
　　“你看，楼姑娘都这么说了，薛公子又何必强求。”温若摊摊手，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薛公子应该是懂的吧。”
　　“……与你何干？心儿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有资格照顾她，你又是谁？你凭什么站出来？”薛谦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我是谁？我是谁又不重要。”温若看看长安，忽而笑了。
　　“我可是打算着介绍我家徒儿给楼姑娘认识的，若是不让楼姑娘和我们走了，我这个做师父的小算盘不就全都落空了？”温若意味深长地望了楼心一眼。
　　楼心一愣，点点头，道：“是的，温公子的徒弟自是极好的，我也刚好想认识认识。”
　　“楼心，你，你，你莫要欺人太甚！”薛谦瞪了一眼楼心，咬牙切齿地说道。
　　楼心缩缩头，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顾长安和温和地温若，不禁有了些底气，瞪了回去。
　　“薛公子，莫要着急，既然如此，何不让你和我家徒儿比试一场，若是我徒儿赢了，那便让楼姑娘和我们一起走呗。若是输了，那我们便不参与这件事情了。”温若忽而笑道，看看长安，眼神干净。
　　“比试？”薛谦皱了皱眉。
　　“没错，比试。”
　　“……哼，你当我会上你的当？”薛谦冷笑。“我为何要与你们比试，无论赢或不赢，楼心都不能跟你们走，薛家不同意，楼家也自然不会同意。楼心……”薛谦深深地望了楼心一眼。“难道你连你外祖父的生死都不在乎了吗？”
　　楼心一愣——自己离家出走的决定，确实是一时意气用事。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是，外祖父，外祖父，本就身体不好，若是……
　　“楼家？薛家？”温若忽而冷笑。“虽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琴师，不过刚好，当年楼家和薛家的家主都欠我一个人情，若是我此时提出来，楼家主和薛家主，想必都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薛谦的脸色冷了下来。“你这么说，又究竟有什么凭证？空口无凭，又让我怎么相信你？”
　　“凭证？等楼家主和薛家主见到我不就知道了？”温若胸有成竹地笑着。
　　顾长安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她这番举动究竟是为何？比试？和薛谦？薛谦不是想要入仕吗？又怎么会……
　　“让父亲他们前来见你，你倒是好大的面子！”薛谦冷笑。“三日后乃是我父亲五十大寿，若是你们能够进的了我薛家的大门，那么我便与你徒弟比试一般，若是不能……哼，那就请自便。”说完，薛谦推开木门，准备出去。
　　“楼心，你外祖父因为你离家出走，大病一场，如今昏迷不醒，若是你还有什么良心，就赶快回你们楼家吧。”薛谦沉声道。“你可千万别任性到连你外祖父都不在乎了，毕竟，以前，他——”
　　“我明白，我会回去的。”楼心打断他的话，眼神苦涩。她看看温若，见温若点了点头，便跟着薛谦走了。
　　“师父，你真有本事。”长安见状，不禁感叹道。
　　“嗯嗯，多谢徒儿夸奖。”温若眯眯眼，眼角的藤蔓似乎又长长了些许，分外张扬放肆。
　　长安见温若一脸心不在焉，垂眸，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