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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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里忽然刮起的风送过来的，除了龙猫意料之中的火药味之外，还有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汗和血肉的味道，对于习惯于战场厮杀的赵云来说，这样的味道并不陌生。只是与此同时，他从空气中所闻到的血腥味，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对比于他们下来的人手，剩下的都是城外的流民，就是平日里他装备整齐，人手充足，也断断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造成相同的战果。简直就像是，妖术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从龙猫此刻的表现看来，她对于战况的发展早有预料，包括此时夜色尚浓，辨不分明结果的血雨腥风。
听着战场上人类活动的声音渐渐消退，龙猫看看手表，到了约定的时间，依照她之前的估算，无论这次的作战是何种结果，此刻也到了收场的时候。城头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音乐声——十二梦幻曲，以丝竹之音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效果，划破了这个血腥的夜晚。战场上仅剩下的那些能喘气的活口，听到这明显不属于人世间的音色，忽然变的清醒起来，厮杀声彻底平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城墙上。
忽然间一道光柱冲破黑暗，在城墙上映出一个光晕，其中投射出一名手持宝剑的天神模样，“尔等妄传神意，亵渎神明，当受天罚！”随即，在一阵《篆音》的音乐声中，光晕淡去，城门打开，之前安排好的长沙守军手持火把，杀了出来。而在场剩余的流民，则由于这过于震撼的神迹，纷纷跪下膜拜，不再敢有反抗的意图。
刚从天空中听到自己声音的赵云，猛的回头，看向正把手电筒收到腰间的龙猫。这句话是出战前不久，龙猫让他特地用荆州方言练习了多次，本来以为是两军对阵时准备的喊话，没想到居然……无故响起的落雷，不能制止的自相残杀，能够传遍战场的雅乐与夜色中降临的神明。如果不是他是那句话的音源，赵云恐怕自己也会认为，这是神明怜悯张太守一贯的仁慈，才特地给予宵小的惩戒。
连他这样的亲身经历者都无法相信的，这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奇迹，那在此前，民间口耳相传的，种种受命于天的神迹或者是祥瑞，又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者之前那席卷整个大汉的黄巾之乱，不过是与之类似的阴谋而已。即使在这样走神的时刻，他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在那道光柱消失之后，他下意识的收起了手中的龙剑，直觉让他尽力避免众人将他与降临的天神有联想起来的可能。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季卿姑娘昨日特地强调他要用荆州方言来练习。平日里与太守和季卿姑娘交流，其实多用洛阳正音，而他下意识也习惯北地方言，在这长沙城内，听过他说荆州话的人不多，而方才的声音其实略有变化，也即是说，只要他谨慎些，便没人能将今夜的异变联想到他的身上。
而龙猫此刻，则正大光明的拿出印泥，将几个昏迷的主犯的手印往之前准备好的认罪书上按，内容写的大同小异，反正他们又不识字，现在也没有什么指纹鉴定，补完了证据便可以将这些麻烦直接送上西天。至于里面是不是还有与附近的豪族或者土著勾结，以长沙目前的兵力，不能也不敢往下差，还是快点盖棺定论的好。
只有少数知道所谓神汉内情的残兵尤自在做垂死挣扎，向着赵云这里的方向袭来，而此时的赵云化身为人形的死亡，强力而流畅的手腕舞动着银枪划出优美的弧线，反射着火光的枪尖利落的收割着生命，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枪术下幸免。
天色渐明，而战场上的局势也变得渐渐明朗起来，长沙的守军压制住了流民的异动，实际上经过昨夜的营啸，残存的尚有活动能力的壮丁并不多。在意识到死伤远比他预料的多得多之后，赵云感受到龙猫施加在他手臂上的力量，这不是他们之间应有的距离，正在他因为这意外的亲近而面色微红的时候，他还是准确的意识到情况不对。
“哎呀糟糕，玩脱了，赵子龙同学，麻烦送喵见义父，速度最好快一点哟。”这么说着的龙猫，撩开蒙面黑布，给自己喂了两个黑色的药丸，然后就像亮红灯的奥特曼一样，抗拒不了地心引力，软软的倒向地面。可能是由于已经习以为常的关系，她是选择斜45度倒向地面，尽力去缓和可能的冲击。当然，以赵云的武力值，是不可能看着龙猫就这么扑地的，所以他及时的阻止了龙猫脸着地的危险，
赵云一手揽着龙猫，吹起口哨叫来了他的白马，迅速的上马，给路上遇到的偏将指了方向，便径直策马直奔太守府邸。这个时候，武将优秀的体力值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之前的重伤此刻已经完全恢复。而他一手就能托起的龙猫，此刻脸色白的吓人，好在府衙的人都认识赵云跟他的马匹，未作阻拦，便直接将他放了进去。
“太守大人！季卿姑娘她……”赵云扬声呼唤张仲景，后者像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已经拿着他的药箱等在前院，一摸脉象，果然不出所料。张仲景直接撩起了龙猫的袖子，几根银针先向着关键的几个穴位扎去。“子龙，先送龙儿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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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被张仲景果断的派去战场进扫尾工作，此时才发觉，昨夜之中，死于相互残杀的人居然有数千人，而毫无疑问，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由于他们假冒神明，遭到天罚的结果。而从之前龙猫的表现来看，这都是按照她计划的那样进行，联想起她之前倒下时那苍白柔弱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能将那么多人送入黄泉的始作俑者。这场胜利比赵云原先预期的，要容易的多，然而与之对应的代价，比他想象的要重的多。
而在交出了这群乌合之众的自白状之后，毫无疑问的，龙猫被差点前功尽弃的张仲景禁足了。前来探望的赵云这才从张机的口中得知，龙猫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健康。严格来说，以她的身体条件来说，像今晚这样的通宵+真人PK，是绝对作死的行为。虽然说随身也带着西药，但是在用过前后分别诊断的张仲景果断禁止了西药的使用，治标不治本，外加长期使用会有依赖性的药材在医圣看来是再糟糕不过的选择，然而以他的能力，也仅仅只是能控制及减轻症状，心疾这种病症，暂时没有根除的可能。
“别太担心了义父，喵还没到领便当的时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呢。”龙猫的房间里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并没有配备服侍的侍女。很是果断的将张仲景交还给她的手机收好，龙猫问起了那个木质音箱的处置。之前播放的音乐自然来自于她的手机，教会张仲景怎么使用播放还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好在老人家好奇心很重，不会对这个东西心存畏惧。但是想要将手机的音乐播放到战场，就势必需要一个扩音设备，好在在穿越前，龙猫有收到过一个木质的音箱作为生日礼物，无需通电，只需要借助共振的原理，就可以将手机的音量成倍的放大，在参考了现今的铜质鱼洗（注1），龙猫特定让现在的工匠定做了一个，只留下很小的一个口子用来插手机，剩下的就只要义父在约定的时刻按下播放键就可以了。至于为什么要录赵云的声音，当然是因为只有他说荆州话的时候听过的人最少。
“季卿姑娘……你好些了吗？”对于龙猫，赵云似乎有无数个问题想问，想问她是否早已计划着那夜惨烈的自相残杀，想问她那没人演奏的音乐来自何方，想问她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明存在，经得起如此愚弄，却最终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床边放置的皮卡丘玩偶（虽然他不认识）的时候，将这些问题都咽了回去。这是一个以柔弱的身躯承担起本不应该由她承担责任的妙龄女郎，即使手段酷烈了些，那也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提供保护而已。
像是看穿了赵云的责任感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内疚，龙猫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所做的远超过喵的预期。只是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无论选择怎样的方法，使出怎样的手段，喵都要活下去，仅此而已。”并不理会赵云的反应，龙猫与张仲景商量起，将她战场上所杀的人头记在了张二娘的头上，按照汉律，犯城旦舂者，如捕获盗铸铜钱死罪犯两人，可免为庶人，算上之前抓捕的一个，足以让她免去余下数年的刑罚。
针对这种正大光明弄虚作假的行为，赵云此时也学会了和光同尘的道理，这世上的是非对错，本来就没那么容易区分。就如同龙猫趁着那些邪教工作人员昏迷时让他们按下手印，作为呈堂证供的那些说明他们所谓神谕纯属招摇撞骗的自白书，他也并没有置啄的余地，治乱世用重典，目前的局势只能快刀斩乱麻，方可安定人心。
在遇见龙猫之前，赵云的思维跟所有各个次元与时间线上的枪兵一样，走的是忠君爱国的路子，侍奉明君，死而后已便是他的人生追求，刚正不阿是他的行事原则，然而看上去比袁绍更能体恤百姓的公孙瓒让他失望了，有着八厨之一美名的刘表也不过是偏安一隅之辈。甚至他一贯欣赏，心怀天下可惜没有立足之地的刘使君，以他现在的眼界来说，是真义士还是伪君子，他也不能像之前这么确定了。
在一边负责警戒并帮忙打下手的赵云，看着龙猫为张二娘安排路引盘缠，改名换姓，甚至仔细调查，确保地契不在温老三一家的血亲势力范围内，细心的考虑好一切可能的情况，他瞬间意识到，救助百姓，匡扶天下，并不在于立下多么远大的志向，空谈向使备有基本（这是刘备经常自我安慰的一句话，假如老子有家底的话），而在于在能力范围之内，切实的救下每一个人。就算有错误，也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去弥补。但可惜的是，在这个时代，能像眼前这弱女子般敢于承担起自己责任的所谓君子，都屈指可数。
他在离开公孙瓒之后，曾经到过临近襄平的管宁（就是管宁割席的那位注2）邴原隐居之地，最远到过田畴隐居的徐无山，对于这曾劝过刘虞杀死公孙瓒的名士，当时赵云虽然敬佩他的勇气，但对于他隐居的态度，心底是有些不屑的，而今时今日看来。这样的人固然成不了匡扶汉室的光武中兴，却远胜那些空谈误国之辈。
注1：鱼洗：它的大小像一个洗脸盆，底是扁平的，盆沿左右各有一个把柄，称为双耳；盆底刻有四条鲤鱼，鱼与鱼之间刻有四条河图抛物线。鱼洗奇妙的地方是，用手快速有节奏地摩擦盆边两耳，盆会像受击撞一样振动起来，盆内水波荡漾。摩擦得法，可喷出水柱。当两手搓双耳时，产生两个振源，振波在水中传播，互相干涉，使能量叠加起来，所以这些能量较大的水点，会跳出水面。这是符合物理学的共振原理的。鱼洗的制作，无疑涉及到固体振动在液体中传播和干扰的问题。
注2：管宁割席管宁（公元158年—公元241年），字幼安，北海郡朱虚（今山东省临朐）人。管仲的后人，东汉末年到三国时期高士，自幼好学，饱读经书，一生不慕名利。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号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当时的名士，后因厌恶华歆为人而传有割席而坐的佳话。一生讲学，居住于辽东。
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书如故，歆废书出观。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注3：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初平元年，义兵起，董卓迁帝于长安。幽州牧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备宗室遗老，不得自同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命之士乎？”众议咸曰：“田畴虽年少，多称其奇。”畴时年二十二矣。
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具其车骑。将行，畴曰：“今道路阻绝，寇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名。愿以私行，期于得达而已。”虞从之。畴乃归，自选其家客与年少之勇壮慕从者二十骑俱往。虞自出祖而遣之。既取道，畴乃更上西关，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间径去，遂至长安致命。诏拜骑都尉。畴以为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高其义。三府并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瓒所害。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瓒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汝何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于我也？”畴答曰：“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雠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岂忍有从将军者乎！”瓒壮其对，释不诛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