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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装在罐子里的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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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纲姬双手环抱膝盖,她被关进了寂静的禁闭室。
黑暗如潮水淹没了整个窄小的房间,铁门咬紧牙关,就连一丝空气也不允许进入。唯有头顶仿佛由缝隙拼凑成的小窗,怜悯的往室内投入一束光芒。
几个小时前,泽田纲姬在训练场再次撞见那几个欺负小女孩的男孩们。空中满是被花香掩盖的兴奋剂的味道。条件准备的如此周到。
果然,为首的那个男孩不忍泽田纲姬言语的挑拨,再加上药物的作用,他红着眼握紧双拳,带着其余两个男孩冲向了泽田纲姬。
泽田纲姬任他们踢打,在心中默默数着伤口数。每一道伤痕都是有形的秒钟,仿佛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如雷鸣般灌耳的钟声便会彻响。
她从嘴里吐出一口淤血时,为首男孩的手腕骨轰然碎裂,疼痛像铁梆子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关节处。
嗅了嗅衣袖间的硝烟味,泽田纲姬从容的起身。她决绝的扣动着扳机,疯狂的目光牵动着男孩们传递痛觉的神经纤维,不住颤栗。
他们中的一人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掏出手枪对泽田纲姬射击。不够敏捷的确是她的弱点,但她毫不在乎的用不是要害的部位吃住子弹。他们的攻击只是减缓了她走路的速度。
最后她来到瘫软倒地的男孩面前,一脚踢开子弹一发不剩的枪支,伸出枪头拍了拍男孩的脸颊。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对吓傻了的男孩轻轻说道。
男孩瞪着她,嗓子干涩,吐不出一个字。
这是石头啊。泽田纲姬笑了,发自真心。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神经病。每个神经病都只专注一样东西。我就只关心手上的石头够不够硬。
忽然她又压低声音,一字一顿。
记住,九代目和你父亲今晚失眠是我们共同的过错。
说罢,她当着男孩的面,微笑着掰断了自己的手腕。
当男孩的父亲怒气冲冲撞开房门,让九代目给出一个交代时。九代目只是微笑着把纲姬的医疗报告摊在了他的面前,并邀请他观看了训练场的监控录像。
据说,他从九代目房间里出来后,五彩斑斓的脸色恰如被泼洒了一桌的颜料。
泽田纲姬带着几分缭乱的呼吸,一点点把自己的手骨接上。九代目虽然让医务人员清理完她全身上下所中的子弹,但为了让惩罚看起来更像模像样一些,他并未让人接上她的断手。
最后的自残行为是她的坏毛病之一。为了压抑自己兴奋时暴动的情绪,她不得不给予自己一些痛楚作为惩罚,以达到自省的目的。
我是神经病这一点真的没有说错啊。她闭眼仰躺在禁闭室里如此想到。
咚咚咚。
有人正用金属物敲击着小窗上的铁栏杆。泽田纲姬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你呀,真美。”她再度闭上眼睛,“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才这样做。像你这种成天就只知道哭的小女孩,我最讨厌了。”
果不其然,她又听见了熟悉的抽泣声,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她的耳膜。
泽田纲姬有点轻微的脸盲,但哪怕她忘记了小女孩的相貌,这些宛如羊羔悲鸣的哭声也硬生生的挤入了她的心房,汇聚成了永恒的乌云。
更可怕的是哭声竟然带着泽田纲姬的肠胃震动起来,胃酸随着韵律沸腾。
哭声戛然而止,一个东西沿着墙壁滚落了下来。
泽田纲姬睁开一只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一抹鲜红落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原来是只被塑料薄膜包裹着苹果。
“呵,”泽田纲姬捞起苹果,在手中把玩,“说实话,你能来这里我有些意外,是九代目给你开的门吧。”
没等到回音,泽田纲姬将苹果轻轻的搁在身旁,再度枕着手臂躺下。
“真美,你去帮我找个东西。啤酒还有香烟,要最好的那种。”
深知九代目脾性的泽田纲姬当然明白后门只会开一次的道理。但重点在于这个小女孩从来吃软不吃硬,只能用个缓和的借口把她支开。
哭声渐行渐远,泽田纲姬打了个哈欠,缓缓阖眼。
有人。泽田纲姬猛然惊醒。
弥漫整个禁闭室的血腥味格外浓重,给泽田纲姬造成了一种血液被当作空气清新剂喷洒的错觉。
这是个警告还是陷阱?
一只断臂像破抹布似的被丢在地上。厚重的黑铁门突然松开了牙关,光芒从裂开的牙缝间挤出。
泽田纲姬拾起沾了些许鲜血的苹果,微微拉开黑铁门将它抛了出去。
夜晚的寂静突然被不重不轻的落地声打破,走廊没有任何人,就连晚风也不愿在此地驻足。
好熟悉的情景,就像是那些梦。泽田纲姬推开铁门,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一些本该遗忘的记忆逐渐复苏。
‘砰——’
泽田纲姬连忙用手臂挡住碎裂的果肉和高弹起的果核。
冰冷的金属物像蛇一样攀上她的脊背,硝烟与热气尚未散去。
“泽田纲姬,向前走。”
一个听不出男女的沙哑声线命令道。
如果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这是报复吗?
“你要去哪?”
“听我的指示。”
她紧贴着厚实的墙壁,穿过黑暗的走廊,在无数个转角处拐弯。原本熟悉的建筑被黑夜笼罩后,复杂的宛如迷宫。
但令泽田纲姬吃惊的是,身后的这名陌生男子似乎比她还熟悉这栋建筑的结构。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泽田纲姬行动,并且时刻关注着泽田纲姬,提防着她的小动作。
这个人对她格外了解。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某个大厅,敞开的落地窗邀请了不少月光进入屋内,但泽田纲姬还是看不清男人的脸。
“这幅油画左下角有个凸出的地方。”
泽田纲姬顺着男子所说的方位摸去,果不其然在盛开的蔷薇花处找到了一片凸出来的花瓣,她按了下去。
一扇小门自地板处缓缓洞开。泽田纲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酿跄着推了进去。
“我的夜视能力不好。”
泽田纲姬对着向下延伸的隧道耸了耸肩。
男人擦燃了一支烟,塞进了泽田纲姬嘴里。
“叼着这个,你不会走丢的。”
泽田纲姬只好歪嘴叼着烟前进。烟的味道不错。
随着深入,空气变得越来越燥热。泽田纲姬不禁皱了皱眉,她体内的火焰竟然无法控制的沸腾了起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无数蒸腾的热气,铁锈的气味浓重异常。泽田纲姬从未听说过这条隐藏于彭格列底下的隧道。但她隐约回忆起在彭格列流传许久的事情。
传说彭格列二世接管彭格列后在彭格列的深处修建过一个秘密监狱。
难不成这条隧道通向那里?如果她没记错那幅暗藏机关的油画的确是十九世纪某个核心成员的画像。
“没有路了。”
泽田纲姬简单的阐述道。
隧道似乎走到了尽头,他们来到了一处封闭的石室。
“点燃你的火焰。”
男人突然说道。
“我没有...”
男人塞了把枪在她手心里。
“现在条件齐全了。”
泽田纲姬下意识的攥紧,男人带点警告意味的用枪口向她背部抵了抵。
“点燃你的火焰,没有第二遍。”
他冷冷的说道。
泽田纲姬只好按他的吩咐行动。
有了光火后,泽田纲姬才发现石室下面有一个越一人宽的洞口,原来在脚底一直搅动的热风是从这里流出的。
“进去。”
男人收回了泽田纲姬手中的枪,她只好缓缓的蹲了下来,摸到了洞口,爬了进去。
男人紧跟在她的后面,石室的墙壁出乎意料的厚,泽田纲姬足足爬了五秒视野才开阔起来。
“那本日记果然是真的。”泽田纲姬听见男人独自喃喃道。
她扭头起身,除了源源不断的热气外,她竟然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消毒水。
泽田纲姬不由细细打量所处的环境。四周摆放着各类科学仪器,其中有不少都是泽田纲姬闻所未闻的。
“这里是...”泽田纲姬忽然想起曾经的梦境,脸色忽的苍白。
在梦的最后,她跑入了地方似乎是...这里?
大厅中央高高竖着一个巨大的玻璃仓,里面灌满了橘色的半透明液体,密密麻麻的针管从玻璃仓上方的机械槽里冒出,牢牢的扎入水面。
玻璃仓里浮着一个面孔模糊的男孩。
“你是...”
泽田纲姬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嘴一张,烟头悄然落地。
她的双眼忽然变得迷蒙,也不顾男人抵在自己身后的枪了。她拨动双腿,慢慢朝男孩走去,伸出双手...
“泽田纲姬。”
男人突然朝着泽田纲姬扣动扳机。
子弹没有打中泽田纲姬,她在前一秒一脚踩空,跌落进了一个弯曲的坑道中。
男人慢慢收回手枪。晚了,坑道已经缓缓合上。
“她的情况很不明朗。颅骨挤压变形,脊椎也出了大问题...恐怕要动脑手术。”
“术后会有什么影响?”
“不瞒您说,她丧失记忆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对她而言。还有什么副作用?”
“她的性格会发生巨变...脑部某些区域性损坏可能会导致她的认知被扭曲。举个通熟易懂的例子,如果她原先有花粉过敏,那么现在她可能会像毒品过瘾那般吸食花香。”
“她的全身的关节都碎了,对吗?这种伤势...这把刀我整整磨了七年,最终还是生锈了。”
“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恕我直言,她所遭受的攻击不但会使她终身落下后遗,并且...恐怕她再也无法使用那些力量。”
“唉...让她回日本吧。”
“九代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纲姬,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不愿意自己变成一个废物吧。所以——”
“难道您是想!”
“嗯,或许我们应该抛饵钓出那条大鱼。彭格列不允许任何弱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