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七章 ...
-
海天一色，蔚蓝壮阔，孤海小岛，云山烟雾缭绕。我们一行人匆匆上岛，在行至丈外就被寒星宫帮众拦住，众人抽剑欲杀，来人中走出一人，花甲年岁，精神抖擞的老婆子。
老人柱着漆木雕腾拐杖，大笑数声，对紫面的王暄之喝道：“小子，几年不见，敢在老婆子面前抽剑了？”
尾音调高，我不尽打个寒颤，这样的老婆子脾气定古怪难伺候。
“云衣长老，暄之不敢在长老面前现丑，还请长老带我们去见师父。”王暄之语气平淡，凛然拱手施礼。
老婆子重重哼一声，拐杖入地三分，气道：“小子，宫主回宫有何错？需要你摆这种阵战？”老婆子轻提拐杖一一点过我们余下几人，眼中精光一闪，指着我道，“你就是千面神医岚鸣？”
她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又看出我是谁，也不必隐瞒，上前拱手：“晚辈正是岚鸣，见过前辈。”
“呵呵……又一三百年啊，呵呵……三百年等来的人竟是这般模样，感情就是与前几代同一路货色。”老婆子不屑一哼，指着我和王暄之说，“你小子也别摆谱，带着他和我上去，其他几人都必须留在岛外。”
王暄之沉默一瞬，转眼瞧我后重重点头，对属下交代几句就随着老婆子和寒星宫人往山里跃去。
路上所用步法和路径似于常理有异，我一一记在脑海，听老婆子边往前边道：“小子，前些时日你敢来闯也真难为你，恶梦岛上机关、阵法千万，你下次要来直接放我以前给你的信号，若是不小心没了命，老婆子可就少个干儿子。”
王暄之步履稍顿随即跟上，我在后边听得真切，想来这云衣长老非常喜欢王暄之，对他大呼小喝也是另类喜欢的表示吧。
“师父情况如何？”王暄之问道，亦是我想问而不敢问的。
老婆子沉默，轻叹一声，说：“这寒星宫也是该换主的时候了。”话里有些凄凉，更是回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宫主正和四长老云尹代宫主在大堂僵持，云梦老东西知道你们会来，特意让我到山下等你们。”
几人说着就见山腰树海中璃瓦檐角斜飞冲天，更可见一条长长的白练从云海而下，似空中垂下的一副壮丽布画，阵阵水涛声远近传来，可知此瀑布的高度非比一般。
我们到达大门前在隐约的水声中听到撕杀声，刀剑碰触的金属声。
云衣长老拐杖一横，皱眉：“不好，这孩子真要反了。”话落，人如光往宫内跃去，只让人见到一束银白尾影。
我和王暄之对视一眼，提气跟上，已不再争执的内力灵活自转，跃起竟是比王暄之快了几步。
等我们到达殿门外广场，四周已乱成一团，红白相间的人提剑互相撕杀，死去的人被踩在脚下，白玉地砖上到处是踩出的血迹，令人作呕。
几个人护持着俩人，再我动作前，王暄之已提起我跃了过去。
几日不见，他邪魅的表情收敛了，恢复了淡笑温和，冷眼看着撕杀的众人，不语不动。即使我站在一边，他也没有动作，依旧如雪山顶的莲，孤身凛然站着，看他这副模样心下顿痛。为何从来不让我贴近你，我逃避，你为何不我阻止我？
一旁狼狈的潇湘见到我后笑的特痞，斜斜站着见我望他，笑说：“馒头，你来了。”
你来了……此一句，心一阵温暖，上前抱住潇湘哑着嗓子：“我就知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耳旁轻轻一叹似风穿透众多的刀剑声、喊杀声久远的传来，心一颤，手下微动推开了潇湘。等回神意识到又是一阵尴尬，忙道：“小湘，你没事就好，我也放心了。”
潇湘眼神透过我望见了师父，我看到那眼中印着清晰的人影正淡笑望我，潇湘似理解什么，浅浅一笑：“馒头，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我顿觉不好，一阵莫名的害怕，拉住他骂道：“你说什么胡话，你是潮音楼的当家，我是二当家，还要分你的钱呢。”
“呵呵……哈哈……咳咳……”
潇湘捂着胸口大咳，我顿时惊觉不对，抓起他的手腕一把，吓得惨白了脸，此时，我才注意到潇湘的衣是红色，浸润了他满身的血，那股子血腥令人作呕的味道不是我们外围撕杀的人那传来，而是潇湘身上。
楞楞看着潇湘的面色由红变白，斜斜的身子再支撑不住，软软倒下，慢慢说：“真不想在馒头面前倒下啊……咳咳……”
我望着被人抱住躺在的地上的潇湘，心一片空白，张口无语，只摸到大把的眼泪。
潇湘面色截然不同刚才的红白相间，现在是死白，濒临死亡的颜色，让我觉得刚才短短的重逢是他的回光反照。他向我伸出手，双目如孤星般的闪亮。我跪地抱住他，却再流不出泪，窒息的想大喊却是发不出声。
“馒头……我……不甘心，还……”红色的血溅上我的白衣，潇湘笑的如孩子般，“没有……替你……拿到五石……咳咳……”咳出的血滴落指尖，潇湘合上孤星般的眼，说了世上最后一句：“王爷是值得你托付的人，定要幸福。”
“啊……”我终于大呼出声，世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于静谧的风萦绕四周。
耳旁响起众多声音大声呼唤一人：“宫主……”
我怔然回头看那人，他唇角的血静静留下，广场上是无数的死人，血染红了白玉，那人一身白衣立在死人上，温和淡然的笑：“人死不能复生，潇楼主该得到安静。”
他的身形晃了晃，终是不稳要倒下，被一名老人扶住，只听老人说：“傻孩子，让你们自己解决就搞成这般情况，我们这帮老家伙还要替你们收拾残局，可惜了众多无辜的人。”眼神一动，望向我，“潇楼主也是硬气，地灵石该他所得，孩子，你就不要再伤心，这一切都是造化因缘。”
我垂下头看着永远合上的眼，笑的凄凉：“地灵石……为了我，你可以杀人，为了我，你可以跳海救人，为了我，你可以复出生命，值得吗？”
问题再没有答案，敛下悲伤，对老者说：“你是师尊云梦大师？”
老者点头，对一旁气呼的老婆子道：“潇楼主的身后事，云衣，你帮忙办吧。”
“办？当然要办。总归说来都是你个糟老头子不好，纵容一个又一个，闹得家无宁日。现在，你看这满地的尸体，我们怎么处置这小子？”
云尹披头散发跪在一旁对师父“唧唧”笑着，如痴傻一般。
云梦望着手中昏迷的人，再望地上跪着的人，重重一叹：“天儿吸了佳城那丫头身上的蛊，又动用内力，为了不让两极蛊，绝爱、挚爱的情况发生，陷入昏迷也不知何时会醒。”
“唧唧……精蛊在我体内，我不死他永远别想醒来。”云尹怪笑说着，眼神望定师父似要把人吃了。
云衣长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拐杖指着云尹骂道：“都是你这小子，人家不喜欢你，你还死缠烂打，更是弄出一堆麻烦，现在还要造反，害死潇楼主，我真想一杖敲死你。”
云梦拦住云衣，吹着胡子道：“先把他带去地牢吧，处理宫里的事再说。”随后吩咐了很多人清理，活着的人照常忙碌。
我不想再理这些人，不想知道师父和云尹到底纠葛什么，只知道师父吸了佳城小姐的蛊，终是动了内力陷入昏迷……我抱起潇湘，动用内力闪出众人的视野。
潇湘是一颗孤星，自幼失去了父亲、母亲，又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说“世上没有好人坏人，只有利用你和被利用两种人”。他孤单一生，活着寻找我数年，死了又是因为我，我害怕这样的局面，心不够坚强无法承受永远不能还清的人情。
火苗吞噬着潇湘的身体，肉焦的味冲刺四野，我忍不住伏地痛哭，却是干嚎没有眼泪。
潇湘，在这世上，我们相熟短短几月，想忆数年，再见是彼此相依的亲人。
我回报不了你这份情，亦担负不起你的情，我想说对不起，却无法出口，我怕你说要得不是这三字。
天黑的很快，火熄灭，冒着黑色的烟。我拿出随身带的瓷瓶，倒掉药，换入些许骨灰，随身带着。亲人，就该相守相伴，潇湘，我让你随风而去，希望你也能幸福。
衣袖卷起，掌风袭去，剩下的骨灰飘飘散散远去，再没有留下。
王暄之过来告诉我，他杀了云尹，但师父没有醒。
我笑了，笑的无奈，前去看望师父。他安静的躺着，唇角含着淡淡的笑，一如既往。我把过脉，沉下心，不知该笑该哭：“蛊毒发作了，不醒是强自所为。若醒来就是一个赌注，绝情或痴情。”
云梦摇头不语，默然离开，随后走的是众多寒星宫长老。王暄之定定望我，对我说：“师父不醒是怕赌。”
“怕什么？”我明白知道他怕什么却还要问，我不信自己也不信他。望着床上的人，淡淡的笑，一如他的笑：“师父，我带你离开可好？”
没有回答，满室沉默。
随后在岛上停留数日，终是在一晚上，我带着师父和王暄之离开了。海上分别的时候，王暄之塞给我一个布包，摘下了紫色的面具，刚毅的唇微微咧开：“去吧，不要再回来。”
我默然接过，却想到云梦山的约定，“枫树林，等你！”还有答应回来找我的叶知秋……
王暄之似知道我要说什么，淡然道：“幽冥宫勾结雪国杀我王家，我不会放过幽冥宫任何一人，但叶知秋和紫魁除外，你可以放心。至于睿之，有一人陪着他在枫树林等，那人说‘你走了别再回去’。”
我笑了，笑的释然，抱紧包裹笑说：“好。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谢谢你。”
当我带着昏迷的他在海上飘流数日，我才知道，惠灵石在包裹里，地灵石在师父身上，五灵石终于汇集，我可以活更多的岁月，但身边的人呢？
一日终于到了一个海边小村，然后我安顿下来。
每日采药，做饭，照顾没有醒来的人，从没在他耳边说一个字。终于在年前，我坐在他床头，叨叨诉诉说了一整天，从相见那日开始对他的暗恋，到无法忍受后想要表白却无人可寻，到被他设计仍是无悔，甚至一如既往的爱，最后我对他说：“醒吧，轩辕天，我们一起赌。”
次日的阳光照到脸上，身边空无一人，房内的菊花随着打开门飘来的风悠悠散落，我笑了。
潇湘，睿之，叶知秋，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全剧终）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六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