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夏乐]年关》木枫槿

37、险象环生

　　夏夷则迅速将宫里的事情略微交待了下，拿起很多年不曾用过的长剑，捏了一个法诀御剑直奔西域。冬日夜里的寒风拂过面颊，如刀割一般，可哪里又比得过心底彻骨的凉意。

　　夏夷则拢了拢衣衫，在安尼瓦尔给乐无异买的那个小城落脚，直奔乐无异的住处，到了那里却是关门闭户一片漆黑，一问之下方知乐无异早前去边疆某个部落办事至今未归。夏夷则又转道去找了安尼瓦尔。

　　安尼瓦尔这会儿正在房里翻着账本儿琢磨着今年要送什么新年礼物给他亲爱的弟弟，今年生意做得很好啊，利润比去年多了一倍呢！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就是个招财猫，搁家里放着，财源滚滚来。

　　夏夷则破门而入的时候，安尼瓦尔也不生气，他听他弟弟说了，多亏了夏夷则时不时为他们商行和商队宣传赞扬几句，他们的生意扩大再生产才能如此顺利。安尼瓦尔也就不怨念自己弟弟老是想着这么个面瘫不念着他的好了。

　　“无异去哪儿了？”

　　“诶，又是来找我弟弟的？”安尼瓦尔停下手边的动作，“我记得他好像跟什么人去边疆那边帮人处理什么东西去了吧……之前那个小姑娘也来问过……”

　　“具体去哪儿了跟谁去的？”夏夷则忽然对乐无异这个哥哥有点无语，这神经粗得已经回天乏力了。安尼瓦尔蹙眉想了下：“好像是叫李什么的吧……”

　　夏夷则脸色一沉。安尼瓦尔这时候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桌子上面翻着，嘴里念叨着：“你等等，我记得他给我留了个信。”

　　夏夷则从安尼瓦尔那里拿到凝音石之后，心里如遭雷击，御剑赶往乐无异前去办事的那个部落试图寻找蛛丝马迹。他脑子里回想着乐无异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乐无异怎么还是那么烂好人。

　　这种事情难道不该事先跟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吗？就这么直接跟人走了，要不是夏夷则太熟悉乐无异了，还当乐无异真跟他那个侄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夏夷则此刻无比后悔，当初就不该心软听了乐无异的话，放了他兄长家眷一马。仇恨就像一颗毒草，扭曲人的心灵，焚烧人的理智，被仇恨逼疯的人丧心病狂什么都做得出来。

　　夏夷则着人打听之后，出了小城，顺着城里人指的方向前行，没走多久，他瞧见了一只偃甲鸟，正打算将其截下来，没想到这只偃甲鸟先飞向了自己。夏夷则连忙抽出了里面的字条，是闻人羽写的暗号。

　　早前边疆作乱，夏夷则不放心，便提前让闻人羽和秦炀到周边来探一探，顺道关照下乐无异，却不曾想到乐无异也到了这附近。

　　夏夷则摸了摸偃甲鸟的头顺着羽毛低声问道：“你可以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吗？”

　　那偃甲鸟扑腾着翅膀从夏夷则手上飞了出去，在前方引路。夜黑得深沉，无星无月，一片混沌，这样的夜里能见度很低，特别适合潜行。

　　夏夷则眉心紧蹙，他似乎听到了兵刃相接的声音，很细碎若隐若现，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快步奔去，他的心跳得厉害。

　　风呼啸而过，时间也是这般飞速流逝，他的生命中已经充满了遗憾和悔恨，他绝对不要再错身而过，再留下新的遗恨。

　　可他想，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乐无异在同突厥首领寒暄之后，便落座入席边吃边聊。席间突厥首领和李怀都给乐无异斟酒。乐无异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笑着说：“承蒙好意，不过我酒量浅薄，一杯下肚就头晕眼花了，这脑子不清醒，误了正事可不好。”

　　那突厥首领朗声大笑，直接倒了一碗酒一咕噜喝完之后说道：“我一碗你一口，这样乐兄弟再推辞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乐无异笑了笑也不多言，只拿过酒盏掳起衣袖浅抿了一口。突厥首领见此心情更是一好，一碗接一碗喝得很是得劲，其间还东拉西扯聊了不少话，乐无异都随口应付了过去，就是感觉有点热头有点晕眼睛也有点花了……

　　喵了个咪的！这么多年，怎么酒量就没见长呢！

　　突厥首领见乐无异面色酡红，对着李怀打了个眼色。李怀不动声色地又给乐无异满上一杯。乐无异双眼迷离连忙摆手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晕了，不能喝了，真的！”

　　“晕了，那正好……”李怀的眼神一凛，笑容寒得瘆人。电光石火间，李怀伸手叩住乐无异的脉门。说时迟，那时快，乐无异手腕一转，堪堪避过李怀的攻势。转瞬之间，营帐里的守卫侍从全卸下伪装纷纷将兵器指向乐无异。

　　突厥首领又喝了一碗酒，目光灼灼地盯着乐无异勾唇大笑道：“乐兄弟既然醉了这便留下来在寒舍小住几日吧。”

　　乐无异扫视了下四周，笑着说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留客的诶！”

　　“那无异你就更该多住几日了。”李怀笑得如沐春风。乐无异却怎么看怎么牙疼，撇撇嘴耸肩道：“我怎么好意思叨扰各位呢，还是就此别过吧！”

　　“那可由不得你！”那突厥首领厉声道。乐无异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李怀见此笑眯眯地说道：“无异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试试你现在还使得出力气吗？”

　　乐无异脸色一变，神色难看地瞪着李怀。突厥首领心里一乐，面上难掩喜色，挥手示意：“将他拿下。”

　　侍卫们方一有动作，便只见一阵莹绿色的光芒闪过。乐无异迅速地从偃甲包里掏出了随身佩剑，抹剑挽了个剑花一剑劈了过去，一时间营帐随着剑气开始分崩离析。乐无异对着突厥首领做了个鬼脸嘿嘿笑着说：“笨蛋，本偃师当然还使得出力气呀！”

　　知道你们不怀好意我还能毫无防备的喝你们准备的东西，当本偃师还是十七岁时那么好骗么！给你们两个撂倒了，我哪儿还有脸回去见夷则呀！

　　乐无异暗暗腹诽，手边动作却也没慢下，掏出几个翻天鼠加强版，直把营帐搅得天翻地覆，乐无异又劈了几剑趁乱夺门而出，还不忘再补上几招直接砍断营帐的支柱，失去支撑，整个营帐直接坍塌乱成一团。

　　乐无异拼了命地往外跑，一边阻挡着那些追上来和涌上来的侍卫的招式，一边在偃甲包里翻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用的，总之金刚力士有几号就扔出来了几号，连平时闲着无事做的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都拿出来砸人了，可这翻了老半天也没把馋鸡摸出来，把乐无异给急得都冒汗了。

　　跑了好长一段之后才回想起，他之前嫌馋鸡总是啄坏他偃甲包里的东西，气得将它关进桃源仙居图了，此刻乐无异简直追悔莫及！

　　喵了个咪的！这么多人围攻夹击的，他拿得出桃源仙居图才是见鬼了！

　　乐无异继续挥着剑掏着包里的东西，都快掏空了也没什么好扔的了，乐无异抓了一大把金锭子挨个儿砸向围追上来的人。这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了乐无异的手，就在乐无异准备回头劈手就是一剑的时候，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嗔怪声。

　　“钱多人傻的笨蛋，跟你说了多少遍钱不是拿来这么用的！”

　　“闻人！”乐无异眨着眼打量着眼前穿着侍卫装的人，有点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人羽瞪了乐无异一眼，心底一片无奈，她对乐无异抓不住重点的能力也是十分头疼，一边拿着长枪横扫一边低声对乐无异说：“陛下派师兄跟我来这边探查一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师兄已经放过救援信号了。”

　　乐无异这才发现他们周围的追兵已经少了很多了，因为有人以一敌百。秦炀踹飞几个侍卫之后，跃到闻人羽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师妹，你先带着乐公子走，增援一会儿就到，我来断后。”

　　乐无异一听哪能同意，瞪大眼睛就打算大声反驳。闻人羽先一步拽过了乐无异，深深地看了眼秦炀，郑重地说道：“好。师兄你保重。”说完狠狠刺了旁边的两个侍卫。乐无异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局势混乱，他挥剑都有点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再说点什么。

　　闻人羽让乐无异再聚灵抹了几下剑，对着人群横劈了过去，趁着莹绿色的光芒刺得人眼花，出现瞬间失明状态的时候，赶紧往外走去，加上秦炀阻拦着不断涌上去的追兵，如此往复竟让闻人羽和乐无异顺利地脱离了围攻范围。

　　四下宁静，乐无异还想着掏出桃源仙居图把馋鸡叫出来好叫它回去救秦炀。这还没摸出来，旁边的闻人羽便甩了几个暗器打向周围，窸窸窣窣作响之后，前面火光一亮，有人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前方等着他们。乐无异看着那个举着火把的人内心翻涌有点难言，是李怀。

　　“你们是走不掉的。”火光下李怀的神情有些阴鸷。

　　乐无异拧了拧眉，抿唇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你向皇帝进谗言让他下手杀害自己兄长，流放兄长家眷的时候怎么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怀说到后面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乐无异完全蒙住了，等等，这位兄台到底在说什么？喵了个咪的！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听他这话就只其中必有蹊跷，乐无异想着好歹也是认识的一起聊过偃术的人，有什么问题大家摊开说，化干戈为玉帛，打架动手什么的影响多不好呀！

　　“我怎么可能搞错！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吹枕边风的佞臣！”

　　“……”佞臣，吹枕边风？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乐无异无语望天状，这年头误会的原罪是脑补！脑补太多是要不得的喂！莫名其妙被扣了这么大个帽子，乐无异还觉得心里憋屈呢！

　　夷则那厮倒是让我吹一回枕边风啊！现在不都是那个姓武的吹的么！本偃师还委屈着呢！

　　“我忽然觉得夷则是对的。”乐无异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摇头低声说，“我从一开始就不该阻止他杀你。”

　　李怀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恨恨道：“那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乐无异已经抽出了剑，出了一个招式直劈向李怀。闻人羽则负责将周围涌上来的兵卒给打退。李怀出招十分狠戾，但是越是暴躁露出的空门越是多，几个来回之后，乐无异找到了一点门道，在李怀向他出招的时候，他一个闪身灵巧地躲开并顺势挽了个剑花从李怀腋下穿过长剑直逼李怀的脖颈之处，在李怀大惊慌神之余，乐无异横手一劈将李怀的剑抢了过来往远处一掷。

　　这时候周围的打斗也停了下来。擒贼先擒王，带头的被抓住了，跟班儿的再被威吓几声自然跑得比马都快。待到那些兵卒都走远了，乐无异松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李怀，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长剑。闻人羽见状连忙喝道：“无异，你……”

　　“算了，闻人，反正他现在又没法再害我们了……”乐无异挠着头无所谓地笑了笑。杀人这种事情他还是下不去手……

　　“虚伪！我不会领你的情的！”李怀冷笑出声。

　　乐无异扬了扬眉撇撇嘴轻笑道：“我又没让你领情。”说着便去拉闻人羽的手。闻人羽看着乐无异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个笨蛋滥好人！

　　看着乐无异伸出来的手，闻人羽的内心也是万分纠葛，百转千回，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就在指尖将要握住的一瞬间，地面忽然还是晃动起来。有大量的滚石从两边的崖壁上掉落下来，窸窸窣窣还有人影攒动。闻人羽连忙拽过了乐无异，回头狠狠地瞪向了李怀！

　　李怀此刻也是一脸茫然，震惊地摇头说道：“这回真不是我做的。”

　　乐无异神色严峻地环顾四周，突然间就跳出来了一圈蒙面刺客。他心底就跟导灵栓没接好似的，一抽一抽的特别心塞！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就是出来推销个偃甲吗？这都什么事儿呀，打完一场又一场，本偃师最讨厌的就是舞刀弄枪了！

　　乐无异心底火气一旺，下手也不藏着掖着留情了。正好这些刺客也都是向着乐无异开刀的。乐无异专心地将剑一横，一抹，一劈。手腕儿灵活地转动不断地变换招式。

　　彼时刀光剑影，人头攒动，李怀跌坐在地上透过人群看着一心对敌的乐无异，他的眼神不断地变幻，逐渐地幽深狠戾起来。他想起了之前听说的传言，他皇叔对乐无异抱有非同寻常的心思，这乐无异是他皇叔心尖儿上的人。这时一个刺客跌落在他身边，他一把夺过那刺客手中的剑，提起长剑小心翼翼地靠近乐无异的背后。

　　他非得杀了乐无异不可！他想，这样定能让夏夷则十倍痛苦。

　　刺客用的刀剑暗影流动，在夜间并不易察觉，可身为偃师的乐无异洞察力也非常人所能匹敌，细微剑影划过，乐无异转身以剑抵住。下一刻他瞪大眼，瞳孔紧缩。

　　血，猩红的血，满目都是赤红温热的血。

　　也就在这一刻，远远地他瞧见了夏夷则，却怎么也看不清夏夷则的面容神情。夏夷则闻声赶到怔愣了片刻讶然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他看到乐无异眼里的惊慌和无措。在这个悲凉的夜晚，显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