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夏乐]年关》木枫槿

30、同床异梦

　　宣和五年岁末，太史局上奏来年正月初三为黄道吉日宜嫁娶获批，宫里霎时间忙碌起来，尚服局开始赶制新后嫁衣，尚仪局着手筹备宫中各类仪制，礼部则负责对外仪仗，这个年末特别的热闹红火。皇帝立后，减免赋税，大赦天下。

　　乐无异走在长安街上，街头巷尾念叨的都是陛下大婚一世。说那武氏之女是多么倾国倾城又说那武氏之女才华横溢精通女工总之是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乐无异撇了撇嘴，心想，我还能上得朝堂下得厨房呢。做饭能比我做的好吃吗？

　　先前幽州赈灾乐无异一走就是半年才归，冬去春来，一眨眼便是盛夏了。都道是小别胜新欢，夏夷则半年未见乐无异也甭管这苦夏多么燥热早就浓情蜜意地黏在一起了。乐无异那阵子直接留宿在宫中月余未归。

　　又过了个把月黄河出现水患，这黄河水患是个老大难问题，又正值酷暑，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在朝会上竟都不约而同上奏工部尚书乐无异幽州赈灾有功，黄河水患这一当务之急的大事应当交由德才兼备能力出众的乐尚书处理，加之水利和堤坝本就属工部掌管事宜由工部尚书出马也是理所应当。

　　夏夷则不耐地皱了下眉，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派遣工部侍郎往黄河去一趟，可哪知乐无异自己跳出来有本表奏，顺了那些大臣的心意，自愿领命。

　　夏夷则当时气得想要立马驳回，却见乐无异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无比坚定地与他对视，夏夷则只好改口黄河水患乃大事容后再禀。

　　最后乐无异还是去黄河了。似乎在乐无异面前，夏夷则的坚持总是被打破的那个，一直以来他总是妥协放下的那个。乐无异走的那一天，夏夷则去送行。

　　他轻声问道：“无异，你这是在避着朕吗？”

　　“没有的事，夷则你别瞎想了！”乐无异连忙摆手呵呵笑道，“我就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你也知道我别的都不怎么会，就做饭和这修修补补的事儿最擅长了，去年你让工部侍郎去治理黄河，今年还不是照样水患严重，我去看看没准儿就修好了，以后年年都风调雨顺潮起潮落也不会有水患了，这个就叫做一劳永逸，夷则你说这个成语我用得对不对？”

　　“你呀……”夏夷则叹息道，“朕倒是希望你用得不对。”

　　“我这也是在帮夷则分担点事嘛，我不想你总是操心，夷则你是不是该夸夸我？”乐无异笑着眨了眨眼，像只可爱的小狗等着人顺毛。

　　夏夷则浅浅笑说：“无异你最好了。”

　　“夷则你也最好了！”乐无异左右环顾了下，笑眯眯地在夏夷则唇上点了一下红着脸支吾道，“那我就先走了哈！”

　　夏夷则一把逮住了要跑的乐无异叩住他的下巴印上去舔舐慢慢深入湿吻，直把乐无异吻得气喘吁吁才放开，附耳低语道：“路上小心。”

　　乐无异深深地看了眼夏夷则后笑着说：“夷则放心，等我回来。”

　　而今半载已过，乐无异回来了，夏夷则要娶妻了。当然这是乐无异早已知晓的事情，他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

　　这两年来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人请奏立后一事，他也知道夷则是皇帝嘛，不可能真的陪他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即使夷则愿意，朝中大臣不愿。

　　乐无异想起某次星夜难眠与老爹夜下谈心的事，他老爹言辞婉转含蓄地表达了，陛下不可无嗣，宗室王亲虎视眈眈，若是储君空缺，陛下百年之后必定天下大乱。

　　乐无异心想，夷则两个哥哥那么坏，他们的子嗣定是不会放过夷则的，宗室也是墙头草，要是真因为没有子嗣江山旁落那他可就罪过了……

　　乐无异长叹一口气。

　　人世间，有一聚，就必有一散……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可是我好像真的很早之前就将运气预支完了，真的要开始倒霉了呢……但是，能跟夷则一起走过那么岁月我已经很开心了。

　　乐无异觉得他老爹言之有理，本来他想向夏夷则再多要一点两个人的时光的，可是几乎每天上朝都要听人给自己喜欢的人介绍对象好像也是件蛮难过的事。而且他实在讨厌被人背地里嚼舌根子说是靠陛下庇护吃闲饭的人，黄河水患的事他想也没想就接下了。

　　夏夷则觉得他搞不懂乐无异的想法，乐无异想做什么他都任着他来，可是乐无异做很多事情也不跟他商量，也不知是不是他神经过敏了，他老觉得乐无异因为什么原因在避着他。在乐无异经洛阳去黄河治理水患时，夏夷则用偃甲鸟给乐无异寄了很多信过去，收到的回信总是不痛不痒的几句嘱咐。后来夏夷则不寄了，乐无异竟从来没回寄过。

　　就在日前入了腊月，夏夷则憋不住又给乐无异草书一封。末了加上了一句……
　　朕心意已决。
　　不日后收到乐无异回信。
　　我马上就回。

　　最在意的人大婚总归是要去参加的嘛！乐无异收拾了下便乘着馋鸡往长安赶去。沿途各处都在谈论皇帝大婚之事。看吧，全天下都在盼着夷则你大婚呢……

　　乐无异回长安之后先回了家，正刚一落脚便被夏夷则传召了，又拾掇拾掇进宫。穿过熟悉的回廊走进宫殿，他看到了那午夜梦回总是出现的眉眼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嗯，夷则好像又瘦了些呢……

　　夏夷则也在打量着乐无异，似是想将那熟悉的眉眼深深镌刻在心底。乐无异黑了瘦了但一双眼睛依旧那么晶亮有神。这样的场景总是很熟悉，因为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是他等着天南地北到处跑的乐无异归来……

　　他总是这样打量着刚刚归来风尘仆仆的乐无异。但这次乐无异衣衫整洁，显然是刚换过的。他知道乐无异先回府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乐无异不再是第一时间跑到夏夷则身边了呢？

　　夏夷则他想不明白，于是他问了。

　　“是不是朕不大婚你就不舍得回来了？”

　　夏夷则目光犀利，气势凛人。乐无异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夷则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不前阵子我刚好想了个法子将抽水偃甲融入到拦水堤坝里面嘛，这也是个大工程，一时半儿忙不过来，而且我一忙起来就忘事儿，夷则见谅呀！”

　　“那现在又怎么舍得回来了？”夏夷则步步逼近乐无异。乐无异倒是看似悠哉地笑说：“这不夷则你大婚嘛，我总得回来送份薄礼呀！”

　　“无异，你说不要，朕可以下旨撤销的。”夏夷则上前伸出手想将乐无异揽入怀里。乐无异笑眯眯地一个侧身巧妙地躲了过去。

　　“陛下，君无戏言。这个道理老爹还是教过我的，陛下当是比我明白的。”乐无异耸了耸肩，揉着鼻子淡淡道，“再说了，你要是悔婚了让那个武姑娘情何以堪？皇帝不要的姑娘她可能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无异你倒是挺善解人意，怜香惜玉的嘛。”夏夷则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声音硬邦邦冷冰冰的。

　　乐无异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堆笑道：“我这不是为我最好的朋友排忧解难嘛！”

　　“最好的……朋友？”夏夷则面色冰冷眼神凛冽地紧盯着乐无异，移步向前。乐无异禁不住往后悄悄地挪，最后猛地一下抵到了门上，心下一惊，侧身就像往旁边溜去。

　　哐当一声。夏夷则猛地将手拍在门上，刚好从乐无异的脖颈处擦过。吓得乐无异一身冷汗。喵了个咪的！这阵势夷则是要掐脖子要了我的命么！

　　“你再说一遍。”夏夷则神色淡漠沉声毫无起伏地冷声说道，每个字都似从冰室里搬出来的似的。乐无异霎时有些腿软，但想了想不能认怂，挺了挺胸，雄赳赳气昂昂扬起头对着夏夷则咧嘴笑道：“夷则，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很好。”夏夷则冷笑道，“最好的朋友是吗？”

　　乐无异瞪着眼心虚地点了点头，接着一个激灵。夏夷则猛地拍了门板，震得乐无异耳朵一阵轰鸣。想来夷则手很疼。

　　乐无异微蹙眉头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下巴便被夏夷则抬起来。强势让人窒息的吻狂风过境一般落下，带着掠夺一般疯狂的噬咬，凶猛地撬开牙口擒住那有些闪避的舌头肆意地纠缠搅动，渐渐的泛起一丝腥甜的气息。

　　乐无异下嘴咬了一口，但是夏夷则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又不敢真的下重手，直被吻得头皮发麻四肢无力了。他认识夏夷则这么久，夏夷则一直对他很是温柔总是顺着他从不让他觉得疼过，但是这次来势汹汹，毫不退让的态度他觉得有些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夷则终于从乐无异口中退出，两个人的喘息和呼吸交织在一起燃起一室暧昧。夏夷则用拇指磨蹭着乐无异红肿的嘴唇，低声问道：“你朋友会对你这么做吗？”

　　夏夷则用辗转一路吻下，在乐无异的喉结处轻咬一口，乐无异一个战栗脚趾头都发麻了，险些一个趔趄摔下去了，好在夏夷则眼疾手快将人带进怀里。

　　“你好朋友还会对你这么做吗？”夏夷则也不顾乐无异的挣扎直接将人往床上一甩。乐无异被晃得有点头晕，还没缓过气来，夏夷则便欺身而下，手上飞快地开始解腰带脱衣服不一会儿就把人扒光了。

　　乐无异缩了缩身体，有些惊慌地叫道：“夷则，你冷静点！”

　　乐无异只觉胸前一痛，某个敏感的部位被狠狠拧了几下。随后就是密密麻麻接连不断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吻。夏夷则的攻势有点迅猛杀得乐无异措手不及。

　　“无异，就让我们好好谈谈什么是最好的朋友。”

　　乐无异只觉得痛，总之就是很痛，比第一次还痛。这时候乐无异才反应过来平日里夏夷则是多么纵着他，怕他磕着碰着，一点都舍不得伤着他，因为他知道他怕疼。

　　夏夷则看着乐无异紧抿嘴唇蹙着眉头可怜巴巴的模样也是心疼，可他就是气，气乐无异莫名其妙避着他跑了还不打算回来了，要不是这次将人逼出来了，还不知道这人要躲到什么时候才现身。这般想着心底又是一阵火大，手下动作也不由重了点儿。

　　两个靠着原始的方式结合相拥的人，各怀心思，兀自纠结。

　　长夜漫漫，沉香袅袅，这总归不是一场愉快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