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貌美如花》千页

6、第 6 章

　　苏铭这件事情说来也不大，但是因为苏铭拒不认错的态度着实是让众人觉得惊讶。

　　此事都已经闹到皇上的耳中了，苏铭也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顾流芳听闻此事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他刚刚接手翰林院的事务还不到三月，每日都极为忙碌，几乎都已经快要忘了曾经与自己一同相处了半月有余的五皇子殿下。

　　但是不曾想到时隔这么久再次听闻五皇子的消息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对于此事，他也不知道如何发言，他只是一个翰林院小小的修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国子监的事情不该是由他来过问的才是。

　　但是不知道为何，顾流芳隐约是觉得这件事情是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的，他当初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但是顾流芳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因为他一开始听闻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并不觉得苏铭做的有什么错误，但是他也是在国子监读过几年，自然是知晓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

　　苏铭到底还是年岁小了一些，对于分寸，把握的还是欠缺了一些，这件事情他要是和以往那样投机取巧，蒙混过关也就不会追究起来，但是他如今态度强硬，怎么叫那群老古董不生气。

　　就算苏铭读这些书，也并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是私底下读自然是没有管，偏偏就让那群人给知道了，国子监又怎么会开这个先河，自然是从重处罚。

　　顾流芳轻叹了一声，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此事也只能是听一听。心里定然是有些不舒服的，只不过情绪再多也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毓华宫内。

　　此时时辰已然是不早了，福公公原本以为苏铭会继续闹下去。

　　今日国子监派人来禀告皇上的时候，福公公也是心里一惊，五皇子殿下平日里犯些错，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里边的学子都是本朝的学识渊博的学子，五皇子此番行为算得上是触犯了那些读圣贤书的人的禁忌，五皇子要是认个错儿，这事也能混过去，偏偏以往一向精明的殿下，这一次钻了牛角尖，还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惹了众怒，皇上就算是想要从轻发落，也不好开口。

　　“公共不必守着了，本殿下会认真抄完的。”此时此刻的苏铭已经没有白日里那般愤怒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平静。

　　福公公是意外的很，这会儿难道是过了气头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殿下要是知道错了，奴才这边回去禀告陛下，让殿下少受些苦。”福公公平日里虽然喜欢打些小报告，但是对于苏铭，福公公还是尊敬的，德妃对他向来不错，德妃去世后，福公公对这位五皇子也多有照拂，说是打小报告，也无非是在陛下口中常常提起这位殿下罢了，如今后宫皇子虽然不多，但是公主皇子加起来也有十几位，这么多年来皇上独宠苏铭，福公公也是出了不少的力，他自然是舍不得苏铭受苦的。

　　“知错？本殿下有什么错？”冷笑一声，苏铭不再说话。

　　众人都说他错了，他却不这么觉得，他有什么需要知错？知的是什么错？错他不该讲书带去国子监？这些人一个个的不觉得自己可笑？

　　“殿下！”福公公的脸色一沉，生怕苏铭说出什么别的话来，这宫中可不止他一个奴才，祸从口出福公公还是知晓的。

　　“行了下去吧，让本殿下一个人静一静。”放下了墨条，苏铭摆了摆手。

　　福公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的“哎……”了一声，就退出了苏铭的居所。

　　屋子里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净烛台还在燃烧着，屋子里寂静的厉害，他微微失神。

　　都说他错了，难道真是错了吗？他想要问一问顾流芳，是否是自己做错了。

　　他仍旧忘不了那日在大殿上大胆谈论的身影，看书的不止他一人，他也私底下看过不少的王孙公子看那些书，他只不过是做了同样的事情罢了，那些人做的偷鸡摸狗的，他不过是堂堂正正的看罢了，那些人有什么立场来嘲讽于他。

　　此事闹得大，国子监的人都知晓了，怕是明日百官都知晓他今日所做的事情，那顾流芳是否也会知晓？

　　他又当是何解答？纵然苏铭多么想要知道结果，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禁闭十日，抄书百遍之后，苏铭又恢复了以往的国子监小霸王形象。

　　众人对此并不觉得意外，当初苏铭勤勤恳恳的来上早课两月已经是件稀罕事情了，估摸着是那股劲儿过去了，苏铭又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模样。

　　国子监的先生也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反正也知道了这位五皇子不学无术，皇上对他宠爱有加，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当日焚书的事情渐渐就被人所忘却，就连苏铭自己都要忘了这件事情。

　　苏铭没有再在国子监看闲书，课间也不显得有多热情，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往日一般，父皇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对他有更多的惩罚，甚至连口头的教训也没有，苏铭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那三个月就仿佛是一场梦一样，消散的了无痕迹。后来他再怎么犯错，父皇也没有罚他去翰林院学习，禁足抄书倒是时长有，但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严重的惩罚。

　　长庆二十七年冬。

　　太子大婚。

　　“皇兄，有了皇嫂之后，皇兄是不是就不如以往那般照拂铭儿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苏铭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快要入冬了，这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寒冷。

　　“不会，以往是皇兄一人照顾你，以后就是皇兄皇嫂一同照顾你了。”太子笑着说道。

　　苏铭笑了笑，回应了一句：“那就好。”

　　看着苏铭笑意盈盈的脸，太子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年焚书一事发生的时候，他正随着钦差就运河一事南下了两月有余，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那时候的苏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性子，他也多有教训让苏铭有点上进心，但是苏铭每次都是糊弄过去了，也并不曾将他的话真的听进耳中。

　　父皇每次的考察他也能够应付过去，除了懒散一点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但是苏言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终究是不一样了，以前对什么事情还有一些上心的，现在性子更随意了一些，也不曾将什么放在心上。

　　来年春初，苏铭就已经十六了，其他的皇子都已经出宫开府了，怕是用不了多久铭儿也得住到宫外去，看着如今苏铭这般模样，苏言心中是多有担心的。

　　“莫要多想臣弟的事情，今日可是皇兄大婚之日。”苏铭的话将苏言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来。

　　太子妃是内阁大学士家的大小姐，据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是京中盛传的大才女。

　　太子妃是皇上与太后一同选的，据说太子皇兄至今都没有见过对方一面。

　　“皇兄真是喜欢皇嫂？”野史读了不少，自然也知晓一些民间情爱故事，皇兄大婚与他心中所想的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相差甚远。

　　“铭儿为何如此询问？”太子不解。

　　“没什么，父皇为皇兄挑选的女子定然是最优秀的。”胡乱的搪塞了一句，苏铭不再说下去。

　　只是多少是有些惆怅的，也是他自己想多了，深宫中的人，怎么肯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皇兄今日大婚，二哥三个也已经订了亲，四个与自己大不了多少岁，怕是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两。

　　到时候应当也是父皇与太后指婚，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没得选择。

　　太子大婚不是小事，宴会办得极为隆重，苏铭平日里再怎么浑，也不会在皇兄的大婚典礼上出丑，难得的穿了一次宫装，端端正正的坐了一整天，晚宴人多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明明殿中一片热闹的景象，皇兄看起来也是欢喜的，但是苏铭就是觉得压抑的很，礼成后就溜了出来。

　　外面有些冷，出来的时候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一阵浅笑传来。

　　“什么人？”苏铭面露不悦，如今已经没有人敢这般嘲笑他了。

　　“参见五殿下。”来人从昏暗中走出来，暴露在橙色的烛光之下，苏铭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四年没见，苏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大人。”他开口。

　　“难得殿下还记得臣。”顾流芳的脸上仍旧是挂着笑容。

　　苏铭却是抿着唇，他又怎么会不记得，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是忘不了当日震撼的情绪，明明很多事情都已经忘了，但是有些人的面容却是记得那么的清楚。

　　不同于十三岁的时候，现在的顾流芳更显成熟了一些，当年艳冠帝京的容貌，如今更是美的如花似月，只是并不如女子那般娇柔。

　　微风吹拂，满院的腊梅飘落，晃了苏铭的眼，看着眼前的人，他忽然就明白当日的惆怅与不舍究竟是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