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嘲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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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吵。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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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是涣散的没有焦距的，他望向沉重的黑暗。
深夜是救赎般的静谧，夜风轻抚过无人的街区。
喧闹嘲哳被廉价的红色的细线缝住了喋喋不休的嘴，它呜咽着，颤抖着双肩，无声的。
窗台上有露珠滴落的声音，是他养的嫩叶的杂草。
落在瓷砖上，啪嗒声连成一片，就像姑娘耸着双肩在哭泣的，泪珠滑落的哀哭。
透明圆润的水珠慵倦地敞着肚皮懒洋洋地躺在窗台上，望着微微飘起的黑色压抑的窗帘，和爬满了窗棂的惨绿色的爬墙虎。
它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在下一滴枝叶的泪珠降临的时候化成了水汽。
很吵。
即使是深夜。
他不敢闭上眼睛，仅只留下异于常人的听觉面对喧杂人间。
楼上的少女燃着刺目的白炽灯，深黑色的钨丝在空气中颤抖着，一寸一寸地在消亡。
廉价黑色水性笔摩挲着白色的作业纸，步伐缓慢凌乱的。
少女握着水性笔的手指松了些，重重划下一道毫无意义的弧度，伴随着白纸抱怨般的轻吟，眼皮怠倦地合上。
明亮到刺目的白炽灯静静伫立在桌边，温热了一寸冰凉的空气。
然后等待着自己再虚度中消耗余生。
它有在叹息。
隔间热恋中的情侣耳鬓厮磨，微湿的汗珠在空气中挥发。
眼睛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在诉说着爱意，名叫荷尔蒙的激素在每加仑的血液中沸腾翻滚着。
有热与璀璨在深黑清冷的夜中蔓延。
他听见了死亡和生命声音。
很远很远的地方，遥远的北欧有一个迟暮的老者与他一般躺在床上，望着无人的黑暗，聆听着看似静谧的黑暗中的众生百态。
老人听见了自己细胞死亡的声音，生命在时钟滴答中流逝着，有死神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他也能够听到，在遥远的东方，有青年沉默地状似癫狂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喧杂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老人笑了。他仿佛听到了曾经的自己在每一个无眠之夜的战栗悲戚。
他听见眼皮耷拉的声音，仿若远古齿轮转动般的，低沉急促。
嘲哳渐渐远了，飘散在黑色的夜中，他终于与宁静拥抱。
一个宁静无声的夜。
躺在出租屋的青年依然睁着眼睛。
很远地方的那声解脱般的喟叹让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痴狂，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带着甜蜜和激动。
最后却颓然。
也许是窗台上那株尚未开出花束的杂草的羁绊和哀求。
尖锐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厮吵，尖叫，歇斯底里。
喉咙因为超负荷的运作而酸涩，刺痛，突突地跳着。
跟随着一颗因为愤怒而激烈跳动的心脏。
碎瓷片躺在地上与大理石私语。
恶意地嘲讽着女主人的迟钝和愚昧。
木门的纤维在空气中颤抖着，木屑纷飞在温馨柔和的灯光中。
女人跪坐在碎瓷片当中，她的鼻端缭绕着廉价的香水味和常年与油烟作伴的围裙上的人间烟火。
她脑海中翻滚着回忆的声音，那些甜蜜酸涩的过往如同一首有高亢嘹亮的甜美和绝望低沉嘶吼的歌谣。
她想起丈夫冰冷的眼神，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将她冻结。
冰层冻结了她的躯壳，僵冷缓步爬满了她的全身。
渴望成名的九流小艺人依然在廉价的出租屋里举着没有插上线的话筒假模假式地陶醉于歌曲中。
也许仅仅只是在虚荣的幻想中沉沦徜徉。
野心在她的胸腔里膨胀，青年听见破碎的声音。
大概是一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比如道德，良心，尊严，廉耻，或者其他的。
黎明的第一束光线划破天际。
街区依然喧嚣嘲哳。
阁楼上的少女软绵无力地又握紧了水性笔，思绪不宁地写画着，已经暗淡了的白炽灯，静静伫立着，没有说话。
上一夜还抵死缠绵的情侣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变成陌路，女子面无表情地接过男子手上几张的纸币，紧握着，指腹感受着钱币粗糙的纹理。
哭泣了一夜的疲惫的女人站起身来，用扫帚扫尽地板上碎落的白瓷片。她听不见碎瓷片高声的咒骂和怨毒的诅咒。手僵硬机械地动着，心却失去了方向。
小艺人依然在唱歌，她望着网页上风光昳丽的生活，怀揣着隐秘的期待，沙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
“I am the raging storm and gentle breeze
I am the glistening stream and earthen soil
I am the rain and the ever darkening sky
I am the velvet shadows of the night……”
青年沉默地站起身来，捊平了昂贵衬衣上的褶皱。
他在阴暗的小巷彳亍着，眸子冷淡的。
他望着远方高耸的大厦，无数与他一般穿着整齐的精英行色匆匆。
他们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冷硬毫无情感。
脑海徜徉的只有数据业绩和一些无谓的虚名。
“陈总早。”青年踏进窗明几净的办公楼，前台女孩笑容恬淡。
她的心里想着怎么钓上温柔多金的陈总，然后过上不用奋斗朝九晚五的闲散生活。
她的笑容依然安静宁谧，就像他平素最喜欢的那种。但是思维却发散到很远的地方。
比如性，她的脑海已经沉溺在灰暗污浊的幻想中。
青年微笑着点头示意，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从他记事开始。
温柔笑容背后的肮脏污秽。
人事部的经理见到青年微微顿步，礼貌地颔首，“陈总，昨天巴特拉的策划……”
青年听着他侃侃而谈着，眸子闪烁着野望和不甘。
他为自己的出身不甘，他怨恨空降到公司的青年，即使业绩能够证明一切，但他依然愤世嫉俗地怨恨着。
也仅仅只是怨恨着。
这永远只会存在在臆想中的阴暗念头。
却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他会一直认为自己的属下忠心耿耿别无二心，认为自己已经尽善尽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认为自己喜欢的女孩真的是洁白无垢的天使。
但是他知道。
他听见了思绪的声音。
被迫地。
他站在中心街中央，望着人潮攒动。
他听见了很多的声音，无论是表面上和平的交谈还是内心里的不甘哀怨。
他都清楚地接收到了，这将是他夜间无人之境回荡的歌谣。
嘲哳。
他走回破旧的出租屋。
长满苔藓的楼道。
昏暗的灯在闪烁。
这里他只会听见嘲哳的人声，器物低声交谈的声音。
没有与言语相悖的，心中高分贝的尖叫，就像要震破人耳膜的妒忌怨天尤人。
失去了保留了二十多年的珍宝，小艺人扶着墙呕吐着，烟酒和腐烂的味道缭绕着她。
她坐在肮脏的台阶上痴痴地笑着。
她低声吟唱着歌谣。
“I am the raging storm and gentle breeze
I am the glistening stream and earthen soil
I am the rain and the ever darkening sky
I am the velvet shadows of the night……”
我是那汹涌的风暴和温柔的微风
我是璀璨的静流和深黑的土壤
我是雨点，是永远暗沉的天际
我是夜的天鹅绒般的倒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嘲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