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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蔺晨是在梅长苏去了十日之后赶回金陵,北境战事已了结,黎纲等赤焰旧部按他心愿护送去梅岭入葬。他一身风尘一路未敢停歇,才踏入苏宅吉婶见是他,硬生生的哭了出来。他连忙上前扶着他,问及如曦所在何处。
      吉婶哽咽着,指着昔日如曦的卧房,“你们走后,小姐每日上城楼站许久,变得不爱说话。前些日子托付了十三先生,说自己可能会睡很久。没想到十日前,她竟真的一睡不起。我们怎么叫她都不醒,晏大夫他连治都不治了,你快去看看呀。”
      蔺晨飞奔推开了门,见荀如曦正合着眼躺在榻上,他有些站不稳踉跄的走了几步,跪坐在她的身边。他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探上了她的心脉,气息微弱几乎了无生息。他低下头埋在她的手心,嗓音颤抖,“我回来了,你不要调皮了,快睁眼看看我。是我不好,我是坏蛋,我把你一个人扔在那。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你个死小子还知道回来!”晏大夫持了根木棒狠狠朝蔺晨的背上打去,被杨铉给拦住。“你要是打死他,曦丫头醒过来,找谁算账啊?”
      “前辈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曦她……”蔺晨抬起头,眼神中是不可置信。
      杨铉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本来这丫头服了冰续丹,按医理是三月必死。但她并未中火寒毒,而恰好因曾身负七绝散的余毒,竟将她身上与梅长苏的连心蛊给解除了。只不过,之前她误食了吉婶煮的加了雪莲及血参的茯苓鸡汤,几味良药在她体内相冲相克,才让她昏睡不醒。”
      “那她何时会醒呢?”
      “这就不好说了,可能十天半个月,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这辈子都只能这样睡着。”
      蔺晨伸手为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转念又想到了件事,“那长苏他,是不是是……?”
      “有没有转机,皆要看他的造化。”
      “无论如曦她醒不醒得来,我都会陪着她。既然需要时间,我带她回琅琊阁便是。前辈,多谢!”蔺晨小心的扶起她,将她牢牢抱在怀中,又将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还未踏出小院,便被萧景琰的兵力给包围起来,萧景琰红着眼刚收到了蒙挚的捷报与梅长苏的丧报,此刻听闻他要带走林曦,自是无法控制,“你要带着曦儿去哪?”
      “如今长苏不在,自是回琅琊阁。”
      “我不准。小殊我未能护他,曦儿你不能动她。”
      “笑话,林曦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幼订下亲事。就算她要死,将来也是要葬在我蔺家的祖坟,与你萧景琰有何关系?”蔺晨冷眼看着他。
      “小殊不在,我自会代他行兄长之责,照顾林曦。”
      “兄长,呵。你萧景琰这些年为梅长苏做过什么,怀疑指责,甚至让他进了悬镜司的地牢。还拿什么兄长作借口,你虽是东宫太子,可我蔺晨并不怕你。我要想走,谁又能拦我。”蔺晨言语冰冷,却是低着头为如曦紧紧了披风。
      两方相持一阵僵局,却是十三先生解了围,“殿下,让他们走吧!我想蔺公子带小姐走,小姐若知也会高兴的。只是这木盒本该由我亲上琅琊阁转交,既然你来了,我便当面交给你。”
      蔺晨看着那方木盒,木然的问,“她有留什么话吗?”
      “小姐那日看着木盒,只是嘱托将来若有一天她醒不过来,将一半的骨灰葬于长公主身旁,另一半洒于苍山洱海间。还有一句话,她说她与你也算是两清了。”
      “是吗?”蔺晨苦笑着,看向了怀里的人儿,“只怕这辈子都算不清,如曦,你可听到了?”
      蔺晨依了十三叔,在苏宅住下待到来年春天到来再携如曦回去。只是这期间,萧景琰不断送来了珍贵的药材与各国进贡的东西。期间又闻,南境那位沙场征伐多年的霓凰郡主辞去了统帅之职,由其弟穆青继承,随后独自一人离开了云南,再无人知晓她去了哪。
      穆霓凰是过年前来到的金陵,一路乔装打扮并未被人发现。她进来的时候,蔺晨正用细洁的棉棒沾着水点着如曦的唇,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细心,竟未发现穆霓凰已在身后站了许久。
      “蔺晨,我有话想问你。”霓凰的脸色苍白,带着些许疲倦,她的眼神失了焦距却又带了些期望。
      “你说……”蔺晨为如曦掖好了被角,行至她的面前扶着她坐下。
      “我去了梅岭,可是没有兄长的墓碑。还有廊州,也没有。甄平黎纲飞流统统不见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是不是没有死?”霓凰的眼睛睁得很大,这三个月的奔波,她在一次次的希望中破灭,她为自己在心中点了盏烛,小心护着怕烛光熄灭。
      蔺晨闻言,心下料想莫不是那个转机真的出现。可这三月内,在金陵所有的暗桩都未向他报告,连琅琊阁的一封信都未收到。他一心照顾着如曦,并未在意这些,却突然想起前几是晏大夫说有事要离去几天。
      “霓凰,长苏他死了是我亲眼看着的。可若说没有墓碑,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转机,但现下我并不知他是否还活着。”蔺晨想了想又补充道,“但若长苏未死,他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你,你若信我,不妨在这苏宅等上一等。”
      穆霓凰看着他,茫然的问,“何谓转机?”
      蔺晨又将如曦身上的事复述了一遍,“那蛊虫是如曦用血喂养,又被埋在了长苏的身上。若冰续丹真的将连心蛊的效用抵消,那蛊虫也就化在了长苏体内。冰续草之力混着如曦的血,或许让他身上的火寒毒有了转机。我想,你在梅岭未见到那墓碑,或是我爹和荀师伯将他救回了琅琊阁。”
      “真的……”霓凰含着泪,却突的胸口一阵翻涌,吐了一口血出来便昏过去。蔺晨大叫着将她扶起,“诶,你和他真是一对啊,就不能让人省些心嘛!”好在霓凰只是这几月四处奔波不眠不休,悲伤过度又忽闻这喜讯,才将心上积压的淤血吐了出来。

      又是一年上元节,只是今昔的苏宅冷冷清清。如曦已毫无知觉的昏睡了四月有余,穆霓凰一人坐在廊下,看着蔺晨为她从仓库里翻出的金鱼灯。她忽想起许多年前,她站在梯子上挂着那盏金鱼灯,回过头问扶着梯子的林殊,脸上的笑意灿若星河,“林殊哥哥,好看吗?”
      白衣少年点着头,柔声回答,“好看。”她从他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根本是在骗她,根本没有看灯嘛!
      霓凰扶着梯子,小心的将那粉色的金鱼花灯悬挂好,仔细的瞧了一会出神的看向花灯后的人。那人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双眸带着柔软脸上含着笑向她招招手。像是年少时每次她走不动了,他都会招招手认输的背她回家。霓凰揉着眼睛,甩着头,又仔细的朝那处看了过去。弯折的长廊上,那人依旧立在那,却并非是她心中的幻影。
      霓凰跳下了梯子,见他有些紧张的跑了过来,她上前了几步停在了那人的面前。眼中的泪水却已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伸着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好看的眼眸,他那高高的鼻梁,还有那薄情的唇。
      她手心中的温度极为的真实,可她还是不敢相信,带着哭腔问,“真的,真的是你吗?”
      “霓凰,我回来了。”梅长苏握住她的手,将他的小女孩拉入自己的怀中。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一切不过一刹。他醒来的那日,琅琊阁外烟雾缭绕,他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置信。直到蔺伯父同荀珍向他解释了这一切,他才明白了自家那小妹的胆大妄为。或许上天待他有所亏欠,才在今昔给了他新生。从此,他只愿为霓凰一人而活,是林殊也好,是梅长苏也罢。他那些所许下的诺言,终是不用来生再做。
      “林殊哥哥,真的是你。”穆霓凰又问了一遍,见他点着头,她踮起了脚轻轻吻上了他的唇。她笨拙的描绘着,却被梅长苏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她默默的爱着他,忍着痛送他离开自己的生命,而今这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心,却又疼上了几分。她咬破他的唇,又哭了出来。
      “霓凰,我的霓凰。”梅长苏将她紧紧抱入怀中,颔首抵在她的华发上,“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咳咳咳……”蔺晨清了清嗓子,无视梅长苏投来的目光,“不是我不解风情啊,你家霓凰前些日子才咳了血,不宜在风口久站。你们要卿卿我我,屋子里也一样嘛!”
      “蔺晨,信不信我缝了你的嘴!”
      蔺晨有些无奈摸鼻,耸耸肩膀,心中腹诽。服了冰续丹后的梅长苏哪还有温润公子的模样,简直暴力了些。可随即他又轻笑出声,这样的夜晚真好啊,他回来了,大家相聚在一起。

      十里桃林的桃花又开了,南雁纷飞,春日和煦。转眼如曦已睡了六个月,他整日在她耳畔讲着每天发生的大小事情,讲着你再不醒过来就看不见长苏同霓凰成亲了。可床榻的上的美人,依旧闭着眼安静的睡着。他轻抚她的脸,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看过她留给他的信和那方丝帕,听梅长苏说,她一双手均被针给扎了个遍。他笑她有时候执着的连他都看不明白,却未想过她向来只对自己在意的人执著。而那信,却在他的心上扎了个遍。

      蔺晨:

      遥记当年大渝河畔,你说愿为我行盘发之礼,此后年年送我发簪为生辰之贺。我虽总爱与你唱反调,可心下却甚是喜悦。年少却不知对你视为何,只是在旁人乞求婚约作废时,心下甚为不悦。数年如一日的时时回护,铭记于心,对你虽有亏欠,却无悔。此生心悦于君,奈何情深缘浅。此去经年,望君岁岁安好,嬉笑江湖与有情人长相伴。

      林曦绝笔

      又是一日清晨,春光明媚。苏宅上下都在洒扫晒被,梅长苏同霓凰坐于院中,见蔺晨捣鼓着香料有些疑惑,可问及却故作神秘,只言是新婚贺礼。
      “小殊,看我带谁来了。”蒙挚洪亮的嗓音传遍了整个苏宅,身后竟是由景琰搀扶着的静妃娘娘。
      梅长苏和霓凰边忙站起身迎了上去,“静姨,你怎么出宫了?”
      “许久未见曦儿了,想来看看她。你们也不要着急……”静妃宽慰道,却同霓凰一样又红了眼,梅长苏拍着她的背摇摇头。
      “一大早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却忽闻一声久违的语调,带着些许软糯的撒娇。东厢房的门被那身着水红绣裙的姑娘给推开,揉着眼一脸的不满。

        她站在那看着他们,有些不解。而下一秒,便被人拉进了怀里抱得紧紧,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药香味,环绕着她的鼻息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试着推开却是动弹不得,而那些站着的人却个个红了眼,却又带了笑意。
      埋在那人的胸口,她想,她大概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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