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凌

6、四、飞石

　　四、正当链子锤即将撞碎长剑，而后再重创妇人，准备把她整个身子打得支离破碎的一刹那间，一颗小小的石块却以雷霆万钧之势犹如流星般划过长空，“砰”，石块随声炸得粉身碎骨，化为无数尘屑。链子锤数十斤重的份量竟然被这股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硬生生的横撞飞出，“扑哧”一声，锤头直没入丈外的青石内了。
　　有人突然露了这么一手，场内人人是又惊又喜，不少人还欢呼起来。金中窥虽被那股巨力震得全身巨颤、虎口出血，却掩示不住内心的狂喜，哪还敢再斗下去，一个闪身跳到师父身旁，让开了妇人。妇人则化险为夷地顺利来到丈夫和儿子一边。坐在地上目睹这一切的秀才愣愣地尚未醒转过来。那少年翻身弹起，喊道：“娘！”扑入妇人怀里。妇人刚脱大难，也不禁心惊肉跳的，连忙抚摸儿子的头发，柔声安慰道：“娘没事，玉儿没事就好、就好！”秀目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强自忍住。
　　古风双眼疾扫四周观战人群，凭着多年丰富阅历的眼神搜索发石的高手。发现不知何时，茂林碑的这场闹剧引来许多好事之徒，同时心中却想：果不出所料，秀才一家背后真有高人相助。定要挖出这个指使者才好。可是，除了一对寻常百姓打扮的中年夫妇外，余者都不甚出奇，也不像是深怀绝技的人。至于那对中年夫妇，有可能是大同府的百姓，来玄武送贺礼的吧！
　　古风寻不出那人来，久久才收回那摄人心魄的目光。脸上换了歉然的神色，对秀才一家略施一揖，道：“小徒莽撞，出手不知轻重，险些误伤贵客，幸未有事，真是饶天之幸，玄武古风代我徒弟在此深表歉意。”
　　秀才一家冷冷地看着古风，到让古风心里有种被戡破心事的感觉，后背一阵凉嗖嗖的直冒冷汗，难受至极。当下身子挺直，双臂一张，负于身后，冷笑道：“怎么？”
　　秀才疑惑地问道：“你就是房老爷子的第四大弟子，玄武六侠之一‘醉翁刀客’古风？”古风笑道：“如假包换。”心想：“你总算想起古某的大名了吧！”
　　那妇人为丈夫找回腰带，替他系上，秀才双手方才得困，跃身而起，深作一揖，说道：“小生姓花名不才，中过秀才。小生此番求见房老爷子，有事相讨，还请古四爷给个方便。”
　　众人哈哈大笑，有的道：“秀才都敢到玄武门前摆弄花拳绣腿来了！”有的接道：“这个才叫‘班门弄斧’呀！”有的却说：“这人反反复复说要向玄武门讨债，他莫不是没钱得了痴心疯——想钱想的异想天开了！”
　　面对一众不相信的人群，花家三人无比尴尬。那男孩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们玄”。话刚说到一半，却又被妇人挡了回去，因憋得慌，小脸胀得透红。
　　孩子的话惹得人群大多不禁在腹中狐疑起来：“大人说谎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可这小孩愤愤不平之情溢于言表，怕就不是作假了。莫非其中另有曲折、隐情不成？”
　　自称江舟的那个高个子冷笑道：“小孩子懂得什么，莫不是受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大人唆使？”秀才怒道：“你说什么？”江舟笑道：“在下只是以事论事，花兄休怪。想我玄武门是何等名门大派，平日里有多少弟子行走江湖，大家可听说过我玄武有不法之徒么？有为非作歹之辈么？有奸邪凶恶之流么？”后面却是向围观的其它门派弟子说的。众人自是摇头表示闻所未闻。
　　先前江舟还让花不才改日再来玄武，以自己情面保证若有什么冤屈，必会为其主持公道，伸张正义。然而事过境迁，一旦有了众多外人在场，这江舟立即变了个人似的，口气变化得不留丝毫痕迹，此时暗指花不才造谣生事，使得许多人连花家三人倒底是不是一家的都产生了怀疑。气得花不才颤抖着嘴唇，一时竟说不出了话来。
　　古风咳嗽几声，训斥江舟道：“老二，你怎能这么说呢？需知我玄武门虽绝不可包庇奸恶，但公道自在人心，何需你说？”江舟唯唯喏喏退至一旁不再言语，脸上似有些许愧色。
　　古风又对花家三人笑道：“你看，古某让你们先对在下说说，可你们却不信任在下，古某怎能允许恩师大寿之日有稍许差错呢？若如此我古风岂对得起授业恩师？依我之见，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如何？”
　　花不才压下怒火，狠狠瞪了一眼江舟，冷笑道：“非吾不信认古四爷，花某虽算不上江湖中人，但房老侠的六个亲传弟子，名满大江南北，小生也是略有耳闻的。只因干系重大，正因为顾虑贵派的清誉，这才执意求见房老爷子，还请古四爷多多见量。至于改日，并非小生一家急于了事，不讲情面，吾连三年都等得了，还怕几日么？只是事有原因，恕小生绝难从命。”
　　花不才不知为何，亦变得异乎寻常的倔强，看来已彻底打消了退却的意念。古风冷然说道：“你不愧是秀才出身，口才好生了得。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古某拼得让江湖朋友说我不通情理，也要阻止你们擅闯我玄武门，惹事生非。”
　　花不才愤然说道：“吾若不惜性命也要闯进去呢？”古风的脸早黑得像乌云密布，足可压得城楼欲催，只听他冰冷的喝道：“你要有这个本事才行。”他的黑衣弟子们无不心惊胆颤：师父要杀人了么？
　　古风冷漠地看着花不才，花不才也报以同样的冷眼。花不才小心收起了害怕，把它藏匿在心底深处，硬起心肠，咬了咬牙，说道：“请出招吧！”全场闻者耸动，一片哗然，都笑这秀才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向古风挑战。古风也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似乎不堪一击的书生。不错，这位充其量也不过是半路弃文从武的秀才罢了，连自己的徒弟他都打不赢，又怎会是我古某人的对手呢？定是有人撑腰，不然难以解释这一切！
　　金中窥倒替花家着急，有些嗑吧地说道：“你，你这人，怎不识好歹？”其他同门师兄弟却会错了意，一个个开始叫骂起来。有的骂道：“什以东西！也不照照镜子，敢来玄武门撒野！”也有的骂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尔等放肆。”有的甚至磨掌擦拳，嚷着道：“不需师父出手，我等弟子打发了他们便了。”
　　古风浓密的黑胡子抖颤了几下，低声喝斥自己的弟子：“休得无礼。”然后对花家说道：“也罢，看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古某就退让一步也无妨。不过先得过古某这一关再好说话！”他表面像是令花家知难而退，实际上却想以此逼出背后的高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花不才抢过花娘子手中的长剑，就要发动攻势。花娘子不放心他，扯住他的衣袖。花不才怒道：“你放手。”花娘子哀声道：“相公，不要逞强，你怎能打得过古四爷呢？”声音呜咽，眼睛苦苦求着丈夫。二人拉拉扯扯好一阵，古风有些不奈烦起来，喝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花娘子拽不住丈夫，只好向古风妥协道：“古四爷，你大人有大量，愚夫意气用事，不自量力，还请不要过于难为他才是。”花不才不悦道：“你求他作甚？”
　　古风“哼”的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花氏夫妇。江舟一挥手，就有七八个黑衣弟子上前来赶二人。边推花不才边道：“这里不欢迎你们，快快离开吧！”花不才被推得大怒，一剑砍翻一名黑衣弟子。众人吓了一跳，有人就喊：“伤人么？”当下有几个亮出腰刀，一同向花不才身上招呼。花娘子见状，也说不得了，出掌扫腿，一气合成，立时又两个人被打倒在地上。
　　古风喝道：“好俊的功夫。”胡须微涨，又道：“那古某也献献丑了。”话未说完，人已缓步向花氏夫妇走来，左手负于后，只以右手化掌拍向花秀才。他这一手虽看似平平无奇，却有无数后招，对方中招则罢，否则招式绵绵不绝，直至毙人于掌下方可罢休。
　　花不才几剑挡退玄武弟子的攻击，却不是古风一合之将。古风手到得对方面前，立即变得如闪电一般，只听“啪”的一声，花不才的剑已断为两截。古风竟是用肉掌硬生生地折断了那三尺长剑。
　　花不才被震得虎口出血，只觉两眼冒金星，一屁股栽坐在地上，断剑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古风一击得手，惊得场上人人噤声若蝉，大气不敢出。花娘子闪过三名黑衣弟子的夹攻，脚挑地上的一把刀在手，“刷”，出刀挡在古风前面。古风侧身让开，冷笑道：“古某从不与女流之辈动手，你们还是走吧！”花娘子恼他打伤自己的丈夫，也不答话，刀刀进逼，左手成一朵奇形花状。场外那对农家打扮的中年夫妇俩人却都“咦”了一声，甚是惊讶，只是其他人没有听到。
　　古风见花娘子越攻越疾，不禁大怒。躲了十数招后，纵身来到花娘子右侧，大手一伸，“喀嚓”，花娘子的刀也被他生生折断了。花娘子在他手抓住刀身时，左手花形反琢古风双目。古风轻轻闪开，握着断刀倒刺花娘子。花娘子因松手及时，是以古风并没有震伤她，身法比其丈夫不知又轻灵多少倍，一个翻身，右手竖起二指，正点在古风左胁下。古风一时托大，左手执意不肯动用，竟然招了道。幸亏他有真气护体，花娘子这指几乎是全然无功。但古风那脸岂能好受，右手所持断刀横扫，花娘子正自惊愕，被断刀划中右臂，委顿坐于地上，血流如注。古风被激起杀人的凶性，举刀就要劈下。花不才和那小男孩同时惊呼：“不要。”古风却哪里能听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