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83、惘然

　　夜沉星明之际，玉洁月迟迟而归，只见那内堂石亭之下静静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她远远地望了片刻，这才举步缓缓走近那人，低声唤了一句，“清儿。”
　　“后，”伴随着熟悉的呼唤，周围的灯盏慢慢点燃了，清儿怔了怔，转身望见玉洁月才笑了笑，“你回来了。”
　　“这么晚还不睡，”玉洁月问道，“清儿，你在想什么？”
　　“后，”倾身倚靠着身后的亭柱，清儿闭了闭眼，平静的面容上隐隐有些倦怠，“今日，凌钰来找过我，他……”
　　“我知道，”玉洁月应道，“凌钰先是来了府中找你。”
　　“是吗？”清儿想起凌钰的那句“想见自己”便觉得有些无力，“可我是真的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了。”她抬眼看向玉洁月，“后，我明明已经很尽力地对他不闻不见，可是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凌钰做过不少事情，我全都可以无视，但无情不行。”清儿眉头紧皱，声色难受，“无情并非普通人，他就算要死也不该是死在他的手里。但如今凌钰却因为我把他囚在王府内牢……”
　　“清儿，这并不是你的错。”微微仰头望着那墨染的夜空，玉洁月的神色蒙上一层傲视天地的漠然，“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的事情永不如人意，所以我们只能尽力，或求问心无愧，或求问心无悔。”
　　“问心…”清儿亦仰头望天，今时往昔一幕幕地呈现，神情渐渐迷惘，“…无愧吗？”
　　石亭之外的屋檐顶端，枫迎风而坐，他敛了气息只垂眸地望着手心的掌纹，喃喃轻语，“如何才能问心无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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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王府，夜幕之下，凌战独自立于屋前，仰首望着那阴阴沉沉的星空，似在深思着什么。
　　“战，”陈叶缓缓走近与凌战并肩站着，“你可是在担心钰？”
　　“他终究是要长大的，”凌战闻声望向陈叶，昏黄的灯光之下他脸上的那道伤痕已是看不出什么了，“我也该放手了。”
　　“若真如说得这般轻松，那你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发呆了。”陈叶笑了笑，“战，你总是言不由衷。”
　　“叶，我只有钰这一个弟弟而已，”凌战不可置否，“而且，我也并不只是在发愣啊。”
　　“战，”陈叶只是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他抬眼对上凌战的目光，“你既已决定放手，便干脆一些。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是无法替代的，即便你们是血缘至亲。”
　　“战，你总是把钰当作小孩，但他已经不小了。钰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他喜欢谁，不喜欢谁，这都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所以即便是走了弯路错路，也只能是他自己回头。”陈叶微微叹了叹气，“而我们除了默认并不能做些什么。”
　　“我并非想要妨碍什么，不然我也不会任由钰将那人关入地牢。”凌战不禁皱眉，沉声道，“只是钰向来不是狠历的性子，对人对事也颇为宽容，这让我不得不在意那人到底是何身份。”
　　“钰不愿意说，我便没有问。”陈叶摇了摇头，脸上也染了上一丝隐忧，“那日我也不过是匆匆见过那人一面，他伤得极重，看衣着像是修道之人。这期间，钰只找过我一次，让我只是保住那人的命而已。”
　　王府内牢深处，唯有一盏微弱至极的灯顽强地亮着，那投下的光亮中蜷缩着一团黑影，隐约可以看出人的模样。
　　“他不会是死了吧？”看守的侍卫不放心地望着那半晌没有动静的人，“我得进去看看。”说着，他已取了钥匙打开了门进去查看，弯下腰拔开那人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轻拍了拍，“喂？”
　　“水？”无情意识昏沉了太久，他闻声睁了睁眼，抬手拽住身前人，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道，“给我水。”
　　“放手！”无情的手冰冷刺骨的寒，那侍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半是惊恐半是暴怒，抬腿就踢，“你找死！”
　　“你够了！”另一高大侍卫见状连忙拦住了他，“小心把他弄死了。”
　　无情蜷缩着更加难受，他向前伸长了手想要抓住什么，嘴角血丝止不住地溢出，衬托着那脸色更加煞白，“…水…”
　　那高大侍卫将身后余怒未消的同伴拉远了，自己取了水亲自扶着无情喝了，而后又取了一床被褥盖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关上门走了。
　　“你干嘛管他死活？”同伴不禁抱怨。
　　“明明是你自己先管的，”高大侍卫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一杯水而已，有什么不能给的。”
　　“他吓我！不然我至于吗？”那同伴轻哼一声，“你给水就算了，居然还拿我们自己的被子给他？!他可是……”
　　“小声点！”高大侍卫只得抬手捂了他的嘴，带着人走远了，“这大晚上的，左右也无事，我们也去休息一会吧……”
　　刻骨的寒自地面传至四肢百骸，无情唇色白了白，只垂眸看着身上那算不得温暖的被褥，神情昏暗，意识模糊，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身处如此的境地。
　　那一剑刺穿了无情的心脏，却是偏离了几分，他眼睁睁地看着清儿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却是不明白缘由。他修道，她为妖，两人处于对立面，他对她穷追不舍，若是对换，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取她性命。
　　“无情，你当真如此黑白不分？”
　　深思之中，无情的脑际忽然响起那一日的质问，他不禁皱眉，心底有一个想法正要冒出头，却感到头疼欲裂，只得咬牙才能忍住那将要出口的叫喊。
　　……
　　“妖魔鬼怪，皆十恶不赦，遇必诛!”
　　……
　　“不惑于行，不信其言，不可慈悲。”
　　……
　　“无情，你生而为道，需谨记本心，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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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眼看着眼前的黑暗，无情只觉寒冷，不禁伸手裹着身上的被褥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有些失神地望着那扇上锁的牢门。
　　他知道这是哪里，也知道自己是被谁囚禁，他曾见过凌钰一次，凌钰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但是凌钰不信，甚至威胁要将他关死在这地牢。
　　无情想不明白凌钰为什么会如此，他第一眼便从凌钰身上感觉到了杀气，他与凌钰素未谋面，这仇恨来得猝不及防，对于这天降的牢囚之祸，无情不是不惘然的，但他如今也只能接受。
　　欲加之罪，又何从辩解？更何况，凌钰并不信他。不过所幸凌钰也并未多做什么，只是任由他身负重伤，自生自灭罢了。
　　已经多久了呢？
　　他还能出去吗？
　　无情身上的剑伤已经加重，他整个人已泛起了高热，清醒时少，昏迷时长，没有办法意识时间的长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无情睁着的双眼渐渐模糊，慢慢地昏沉了过去。
　　而昏暗中，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炽热的目光望着无情，嘴角仰起残忍的弧度，令人惊心的嗜血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