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63、尘埃定

　　临国东安岗，天色灰沉，细雨飘零而下，新坟初立，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夹杂着浓厚的悲凉，沉默的压抑。
　　“雨越来越大了，”玉洁月撑着伞走近，为小孩挡去风雨的凉意，伸手摸了摸他们冰冷的脸，轻柔地擦去了泪水，“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小孩的脸上尽是茫然无助，最大的那人抬头看向玉洁月，“我们的亲人都在这里，我们要回哪里去？我们已经没有了家，我们还能回哪里去？”
　　闻言，玉洁月愣了愣，心疼着慌乱，她不禁回头去看，凌战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才渐渐地安稳，却在瞧见他疑惑时立即转回了头敛了神情，迅速地好像那一刻的无助只是幻觉一般，“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你们还有我们呀。”她笑得温柔，“我们很喜欢你们，很想成为你们的家人，跟我们回去好吗？”
　　闻言，小孩只是沉默着，他们三人手拉着手，彼此对望，神情苦痛无助，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悲伤，只是哭着流泪，许久都不曾回应。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伸手抱紧着三人，玉洁月安慰着小孩脆弱的心情，“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们身体这么冷，会吃不消的，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的，”闻言，最小的孩子哭着更凶了，他抬头望向冷，“对不起，我只是很想姐姐……但是姐姐已经不在了……”
　　看着小小的他泣不成声，听着那一句句哽咽着的道歉，冷心头坚硬的部分变得柔软，他走近小孩，俯身摸了摸他的脸，“没事的，我不怪你。”
　　“那你这里还疼吗？”小孩伸手探向冷的腰间，轻柔地摸了摸，问道。
　　“不疼，”闻言，冷的身体一僵，那一瞬间他的眼底翻涌着什么，他向来厌恶他人的触碰，此时却放任小孩的动作，“我已经好了，一点都不疼。”
　　“怎么会可能不疼呢？”小孩疑惑着摇头，“我平常摔一跤就只是擦破了手也要疼好久，你那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的血……”他苍白的脸庞写满了难过，湿润的眼眸透露着几丝迷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姐姐很厉害的，我带你回去见她，好不好……”
　　微微皱眉，冷抬手覆在小孩的额头，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他苍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神志已是有些错乱，“后，他应该是高烧了。”
　　闻声，玉洁月抬手试了试另外两个小孩的温度，这才转身看向凌战，“王爷，我想把他们三个带回玉府照看，可以吗？”
　　“你们能照看多久？”凌战问，“玉洁月，并非本王怀疑，只是他们三人如今已无家可归，你若是有这样的心思，便需考虑得更多，三人之中最大的不过十岁，你们真的能负责到他们可以自食其力的时候吗？如果你们只是一时兴起的同情与怜悯，那本王便不能把他们交给你们。”
　　“虽然我不能保证自己到底能够照看他们多久，但是我会尽力而为，”玉洁月垂眸沉思了片刻，缓声答道，“即使有一天我无能为力了，我也会为他们谋一出处，定不让他们无所依靠，因为那种无家可归的滋味我也尝过。”她扬唇一笑，尽是苦涩，“所以，王爷，请你再相信我一次。”
　　眼眸微动，凌战不动声色地将心底的疑惑深藏，他只是看着玉洁月怀抱着两小孩，看着高烧的小孩紧紧依偎着冷不放手，半晌才开口道，“只要他们愿意，本王自不会阻拦。”
　　“多谢王爷成全。”玉洁月颔首道，她看着小孩，“跟我们回去，好不好？”
　　“跟着你回去，我是不是就可以和大哥哥在一起了？”那小孩拽着冷的一角衣袖，双眼泛红，“他的伤还没有好，我可以照顾他。”
　　闻言，冷只觉心神大动，他看着幼小的他，眼底暗涌波澜，那些记起的过往苦涩不堪，晦暗而残忍，明明是陌生的人，却执意挂念着自己，那一瞬间冷的大脑空白迷惘，震惊过后却是密密的疼，夹杂着无处宣泄的苦楚，“你……”
　　“自然是可以的，”抬眼瞥见冷的神情，玉洁月心中一紧，解封记忆后的他太静太冷，眼底深处都透着一丝死寂，她希望有个人能够牵绊着冷，就算只是暂时的也好，“那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吗？”
　　“我要和大哥哥在一起。”紧紧依偎着冷，小孩坚持着最初的话语，他的手只能握住冷的半只手掌，滚烫的热度几乎灼伤了冷，他手指微动却被抓得更紧，低头看去，冷近乎冷漠的表情让小孩感到害怕，却依旧不肯放手。
　　凝滞的思考中，冷只觉有人扯动自己的优秀，他僵硬地转头，听见小八怯生生的声音响在耳际，“我跟你们回去，我也想和冷哥哥在一起。”
　　“好。”浅然一笑，玉洁月欣慰而喜悦，她看得出两个孩子的真心，也感受到了冷漠然下的震撼，她转向最后的小孩，“那你呢？愿意和我们回去吗？”
　　闻言，小孩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凌战的方向便低垂着头，身体微绷，脸色发白，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回去，我……”
　　“既然如此，”小孩的泪水止不住地落，凌战心软了，他缓步走近，向着小孩伸出右手，“你便和本王回去吧。”
　　闻言，小孩这才抬起头来，泪水模糊中他只看得清楚凌战的身影，挺拔而高大，眼前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握了上去，干燥而温暖，像极了记忆中的父亲，禁不住紧紧地握着，忍不住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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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灯火重，尘埃定，却是两处宁静下的悲凉，默然不作声。
　　玉府，紧临冷的房间是一处新打扫出来的住处，屋内灯火昏暗，木床之上两小孩相互依偎着睡着，冷坐在边，身影沉静，他低垂着眸，只是看着小孩稚嫩的面孔，是谁的手紧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冷，”推门走入，玉洁月看着他的侧脸，苍白而疲惫，她眉头轻蹙，是难以化解的担忧，“你真的决定要走？”
　　“后，”闻言，冷抬头看她，目光中深深印着熟悉的眉眼，“抱歉，但是我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像是难以承受一般，冷低头错开她的眼，声音嘶哑，“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太沉重了，”眼眶微酸，他闭了闭眼，“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不要什么抱歉，”缓步走近，玉洁月挡住所有的灯光，留给冷一片阴影，细心地藏住他所有不愿意暴露的脆弱与狼狈，她将右手搭在他的肩，坚定而有力，“冷，我不在乎你要离开，只要你好好的，无论多久我都接受。”她看向熟睡的孩子，眉头渐松，“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我和清儿，会和这两个孩子一起等你回家。”
　　玉洁月的话音轻柔，掌心之下的冷却是身体微震，僵硬如木，他缓缓抬眼，目光滑过小孩的睡颜，心底微动，带着丝丝的疼痛，他看着她，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屋外，晚风吹拂而过，清儿竟感到些凉意，她望着灯火映着门墙上的倒影，表情微怔，只是慢慢地收回自己已经踏进门槛的右脚，转身仰头看着夜空，不言语，却是那么的难过。
　　是谁带来微醺的酒意，清儿心绪波动，回头看去，只见枫依栏而坐，自斟自饮，夜色遮去了他的脸他的眼，却挡不住那一身的孤寂冰冷。像是感觉到了清儿的视线，枫抬眼看她，嘴角微勾，右手微扬，一杯酒缓缓送至她的眼前，便不再理了。
　　清儿愣了愣，却还是取了酒喝了，辛辣而冰冷的液体滑落喉咙，那么的苦，却是那么的令人难以自拔。
　　凌王府，灯火寂静，凌战独坐于凉亭，昏暗中的背影挺拔，却透露着凝重的气息，他眉头轻皱，垂眸看着杯中残酒，微醺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错乱的那段少年时光，眸中血色渐深，心绪波动中勾勒出一张昳丽容颜，相遇的过往如潮水般一幕幕重现，他猜忌着，怀疑着，却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相信，辨不清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掺杂着心疼，理智却一直占据着上风，他并没有很相信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情不由衷。
　　玉洁月，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