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110、幻音诀

　　凌王府，偌大的书房之中，凌战立于窗前，看着远方的天空，目光悠远，是望不到底的深邃之色。在他身后，站立着两人，一黑一白，一男一女，随意的装扮，洒脱的气息，是不属于王府的气息。
　　很久很久，凌战都只是看着天际，不曾出声，似乎是忘了二人的存在。即便如此，二人也只是默然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淡然如一。
　　书房之内，是一片沉默的压抑。
　　“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在边境的其他人，日落之前，是你们最后的期限。”终于，凌战身形一动，却是依旧没有转过身来，“这是本王最后的耐性。”
　　无影的办事效率凌战是再清楚不过了的，如果连无影都无法得到边境的消息，那么他就再也等不下去了。加上今天，他已经等了两天了…若是再没有消息，他只能亲自过去了。
　　玉洁月，虽然如今我能够感知到钰的安全，我也相信你，但是…我还是想亲眼看到钰平安。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你会理解我的吧？
　　……
　　“是否要将其他人召出？”黑衣男子开口问道，“我们目前只启动了不到十组的人。”
　　“本王只在乎结果，至于怎么做，这是你们的事情。”凌战应声，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是，”二人同时开口，“我们明白了。”
　　这时，风吹过，将二人的声音吹散。风停，人已去。
　　临国疆域，临近吴镇的某处空旷野地，枯树黄叶，一片肃杀的景象。偶有冷风吹过，那半人高的荒草微微摇摆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竟异常的清泠悦耳。
　　在人烟寥寥的荒郊野岭，漫漫的灰黄的荒凉之中，有两道身影异常的突兀。那是矗立在一棵枯树的一男一女，二人皆是一袭红衣，迎风飘扬着。女子面带轻纱，遮去了大半的面容，却依稀可见一双清澈夺目的双眼。男子脸上银色面具下只露出凉薄的双唇，细微的弧度，似笑非笑，却异常的勾人心魄。
　　这二人，正是幻化了面容的玉洁月和枫，只有那不变的红衣无声地召示着他们的真实身份。
　　“枫，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看着四周的环境，玉洁月只觉得有种说不上的异样，“这里有什么吗？”
　　“月，”枫斜靠在树身，看着那随风摇曳着的枯黄野草，嘴角轻扬，目光烁烁，“再等一会，你就会知道了。”
　　像是要应证枫的话一半，话音刚落，玉洁月便听见远方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而他们的方向正是二人的所在地。
　　“他们是什么人？”看向枫，玉洁月的眼眸之中是疑惑不解。
　　“能够帮我们解惑的人。”话音未落，枫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扬起的漫天风沙，玉洁月也隐身而去了。
　　驾！驾！……在四处飞扬的尘土之中，来者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他们共有十人，七男三女。几人的服装衣着各异，身上散发的气息也不尽相同，给人一种彼此之间并不熟识的感觉。然而，事实则不然。因为，十人手中都握有一模一样的短剑。
　　“停！”只见为首的一人突然停下，右手一抬，随后的几人也立即停马。
　　“叔和，怎么了？”众人策马走到那人身边，自他的两侧一字排开。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被叫为叔和的男子警惕地环顾四周，脸色凝重。
　　“没有啊，”众人摇头，“哪有什么声音？叔和，你不会是幻听了吧？”
　　“我没有幻听！”叔和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种声音越来越近了…我……”
　　“叔和！”突然，只见叔和身体一晃，直直地跌下马去。离他最近的几人没能来得及拉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下去。
　　“叔和！”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喊，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向叔和的方向快速掠去，抱住叔和，二人齐齐落地。
　　“叔平，你没事吧？”众人急忙下马，想要把叔和从叔平身上扶起来，却被叔平拒绝了，只见他抱着叔和，慢慢地站起。
　　“我没事。”叔平低头，看向怀中的叔和，却发现他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叔和？你怎么了？”
　　闻言，叔和只是挣脱叔平的怀抱，慢慢地向着不远处的草地走去。
　　“叔和！”叔平拉住叔和，阻止他继续向前走去。叔平看见，叔和的眼神闪过一丝挣扎，随后便渐渐迷离，涣散了一切的光芒。他在叔和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只看见了那一片枯黄。
　　“叔和，你！”自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银光，叔平看见，叔和把手中的短剑狠狠插入自己的腹中，然后拔出，决然地转身而去。
　　“叔和……”跪倒在地，叔平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看着叔和远去的身影，叔平心痛不已。他还是没有保护好他！
　　“伍旭！赫尔！……秋容！”看着那一个个冷漠地走过，对自己的叫喊无动于衷的众人，叔平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人，“秋容！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了？”
　　“嗯？” 只见秋容一挥袖，甩开叔平的手，同时一脚踢向叔平，正中他的腹部，叔平忍不住痛哼出声。
　　“秋容！你醒一醒，我是叔平啊！”双手抬起，腾空抵挡住秋容快速刺向自己的短剑，叔平艰难发声。叔和那一剑刺得极深，叔平只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不断地流逝着，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
　　眼看着秋容丝毫没有住手的迹象，她手中的剑离自己也越来越近，叔平不禁心如死灰。难道，这一次，自己就这样死了吗？
　　“叔和…”转头侧目，看着远处不曾回头，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叔和，叔平的目光沉痛。叔和，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快要撑不住了。你停下来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我想看你最后一眼……
　　有利刃滑破皮肤的刺痛传来，叔平认命地闭眼，有冰冷的液体自他的眼角滑落。就在此时，自耳边滑过一声风啸，叔平清楚地听到剑被打落在地发出的声音。
　　猛然睁眼，叔平看着地上的剑微微出神。那银色的剑刃之上，还沾有自己的血迹。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自己就死了……
　　“你们是谁？”叔平回神，看着朝自己慢慢走来的二人，警惕地问道。
　　“救你命的人，”枫走到叔平的身边，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深沉，“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妖？魔？还是其他？”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闻言，叔平的脸色一僵，却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幻音诀？”看着那几人远去的身影，玉洁月眉头紧锁，目光深邃，“枫，你可有办法对付？”
　　“你说什么！”闻言，叔平脸色一白，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叔和的背影，“幻音诀？……叔和……”
　　幻音诀，控人心，去人情，毁人忆。
　　“有，”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绝望无助的叔平，“可是，月，你该明白，我们一旦出手的后果。”
　　“我明白。”玉洁月转身，看向枫，“先是虚无幻境，如今又是幻音诀，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我们每走一步，都必须谨慎，否则就可能前功尽弃。可是，枫，你要我如何做到袖手旁观？若是不知道也罢，如今知道了我却是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枫，这些人是无辜的。”
　　“无辜之人比比皆是，为了这不相干的人坏了我们的计划，月，这不值得。”枫不以为然，“况且，我们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何必呢？”
　　“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玉洁月不同意枫的说法，“枫，他们是临国的子民。我答应过他，会尽力去保护他所在乎的一切事，一切人。”
　　“月，你不要忘记临国最痛恨的是什么，”枫提醒道，“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要我救吗？”
　　“嗯，”玉洁月点头，“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们能救叔和吗？”叔平看向二人，灰色的眼眸之中慢慢明亮起点点希望的曙光，“我求求你们，救救叔和，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什么都可以？”枫皱眉，“包括你的命吗？”
　　“如果我和他只能活一个，”叔平回头，看着远处自己心中所念之人，平静地笑了，“那么，他活着就好。”
　　“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值得我用生命保护的…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我，这一次，我来保护他就好。”
　　“即使是以命换命，”枫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剑，剑直指叔平的心口，“也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看着眼前泛着冷冷白光的利刃，叔平第一次觉得这样的银光很美丽，像极了夜空中闪亮的明星。
　　“你动手吧，”叔平慢慢闭眼，嘴角上扬，是平和的微笑，“希望我死后，请你们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情。我不应该留在他的记忆里，就让他一点一点地忘记我吧。”
　　枫……看着枫的剑寸寸逼近叔平，玉洁月移开视线，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远处的人。这一切都是叔平自愿的，枫会怎样做，这是枫的选择，她不会干涉。
　　这时，寒风袭来，玉洁月清楚地听到嘶的一声，那是长剑穿过人体划破长空所发出的声音，是玉洁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在这里等我，”枫走过玉洁月的身边，向着那枯黄草地走去，“很快，一会就好。”
　　看着枫离去的背影，玉洁月突然觉得这样的枫很陌生。枫，你那浑身散发着的深沉悲凉是为了什么呢？是那个叔平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枫已经回到了玉洁月的眼前。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你要带他回去？”看了枫手中的人一眼，玉洁月有些惊讶。枫，从来都不会主动管这些事情的。
　　“嗯。”枫点头，“他还没有醒。”
　　“这样也好，等他醒来，正好问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对于玉洁月他们来说，唤醒一个人有很多的方法，何须特意带回去，这只不过是枫的一个借口罢了。对此，玉洁月并没有拆穿枫。
　　“我们走吧，其他人很快就会醒了。”对于玉洁月的看破不说破，枫感激地一笑。
　　“好。”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风起，尘飞，沙扬，有谁的身影在这漫天黄色中摇曳步舞。
　　风停，尘落，沙沉，红衣不见，带走了谁，又留下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