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104、雨夜

　　临国北方的道路上，一行人急速行走在雨夜之中。在队伍的中间，那辆青色的马车显得异常的显眼。忽然，浅蓝色的轿帘被掀开一角，只露出一截青色的衣袖和一只洁白纤细的手。
　　“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接着，只听见轿中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和着这淅沥的雨声，显得有些悠远飘渺。
　　“回郡主，属下已经探查过了，一百米处有一家驿站。”闻言，一人策马走近，回答道。
　　“那就去驿站。”说完，女子收回手，慢慢放下轿帘。
　　“郡主，”看着已经放下了的轿帘，那人迟疑着，却还是说出了声，“按照计划，我们今天晚上必须要赶到镇江。”
　　“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女子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帘子，传入耳际竟有些淡淡的虚无，“只是你们少主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我就不能保证了。”
　　“少主怎么了？”闻言，那人立即着急了起来，就差没有直接掀开帘子进去了。
　　“北莫…”回答那人是低沉的男声，“按照郡主说的去做…”虽然轿中之人极力压抑着，但北莫还是听到了不断咳嗽的声音。
　　“属下…遵命！”北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轿子后，才驾马而去。
　　轿中，看着北御辰不停咳嗽着的样子，清儿不由得皱眉。
　　“清儿…”过了许久，北御辰终于是止住了咳嗽，他的脸因为充血而泛红，嘴唇却是微微发白，“你不必在意他们的态度。目前，他们只会听命于我。那些行程路线都是我定下的。”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清儿打开身旁的小窗口，看向窗外倾泄而下的雨，“北御辰，你就那么着急回到北国吗？”
　　“为什么这么问？”闻言，北御辰的眼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却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明明伤得很严重，为什么不肯推迟几天？你到底在着急什么？”清儿关上小窗口，不让雨水溅射进来，也隔绝了车外的冷空气。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信不信？”北御辰抬眼，直视着清儿的双眼。
　　“你还是先想一想你自己吧，”清儿移开视线，看向北御辰的胸口，“即使是坐在马车上，赶了一天的路，你的伤口依旧出血了。”
　　“我忍了这么久，却还是让你发现了。”北御辰无奈地一笑，“清儿，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衣服的颜色，”清儿看向北御辰，眉头紧蹙，“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穿过黑色。还有，你身上血的味道太浓了。”
　　“原来是衣服的问题，”北御辰了然，不禁觉得好笑，“本来是觉得黑色能够遮人耳目，却不想恰恰相反。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古人所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北御辰一时不注意，身体后倾，重重地撞在一旁的轿身上。清儿只看见北御辰脸色明显一白，随后便闻见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北御辰！”清儿急忙扶住北御辰倒下的身体，却发现他的体温很高，烫得吓人，“你发烧了！为什么不说？”
　　“来人！”见北御辰不停地出着冷汗，双眼一睁一闭，像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模样，清儿竟有些不忍，急忙喊来其他人。
　　“郡主，有什么事？”
　　“你进来！”清儿将北御辰扶起，“北御辰有事！”
　　“少主怎么了？”清儿只感觉一阵冷风吹袭来，夹杂着冰冷的雨滴溅落在自己的身上，便看见一个全身湿透了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清儿记得，他的名字叫北莫。
　　北莫紧紧地盯着清儿怀中已经昏睡了过去的北御辰，一脸的凝重，双眼之中溢满了焦虑之色。视线触及清儿时，他的目光明显一沉，其中有不满，有疑问，还有一种清儿读不懂的情绪。
　　“他伤口裂开了，导致了发烧，需要马上就医。”清儿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管北莫目光中的含义，她从来都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北御辰是你们的少主，该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清儿将北御辰推向北莫，北莫小心地接过。
　　闻言，北莫眉头一皱，不知道是因为北御辰烫人的体温，还是因为清儿近似无情的话语。
　　“郡主要去哪里？”看着清儿揭帘即将离去的动作，北莫终于问出了声。她，不能离开。
　　“你是在害怕我离开？”清儿轻笑，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你们是拦不住我的…在车上一天了，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清儿的声音还飘荡在耳际，可是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北莫皱眉。
　　“北莫？”轿帘再次被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北莫抱起北御辰，走出了马车。
　　“少主怎么了？”撑着伞为北御辰遮去所有的风雨，北严四人担心地看着北莫怀中昏睡着的脸色苍白的北御辰。
　　“她走了？”平视着前方，北莫只看见层层的雨幕和漆黑的夜色。
　　“嗯，”闻言，北严顺着北莫的视线看去，那里已经不见了清儿的身影。低头看着自己左手中的伞，北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没有带伞。”
　　“将我的东西拿来。”北莫的身形一闪，北严等人只感觉身边的空气流动加快，反应过来时北莫和北御辰二人已经身处驿站。他们看见，北莫抱着北御辰进了二楼的某个房间。
　　“包围驿站，若有异常，立即上报！”北严下令。
　　“不用派人去找郡主吗？”看着在顷刻之间便已经被包围了的驿站，北寒犹豫着，十分不确定地问，“少主他…”
　　“不用，”北严握紧着手中所拿的药箱，“北莫还在等着我们。”说完，北严便先行离去了。余下的三人担心地看了一眼清儿离去的方向，才急忙跟了上去。
　　大雨之中，清儿慢慢地走着。豆大的雨水掉落下来，打在清儿的身上，很快就淋湿了她的衣裳。最初，雨滴无情地坠落打在身上，明明是那样的痛，那透过衣服传来的冰冷是那样的刺骨。但是不知道是为何，很快清儿就感觉不到了任何的痛觉，就连她那渐渐冰冷麻木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温暖了起来。
　　清儿停下，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氤氲在自己全身周围的淡淡的蓝色光芒。在这暗色寒冷的雨夜之中，清儿站立在淡淡的蓝光，感觉不到任何属于夜的寒意。慢慢抬手，手心朝上，清儿静静地看着雨水慢慢靠近，却在即将掉落在自己手心之前化为乌有。
　　为什么？清儿闭眼，在她的脑海中，有一些她不曾留意过的往事突然涌现。清儿记得，在上次被人刺杀的时候，那次她明明被剑所伤，可是自己却毫发无损。她明明没有使用法术，可是那些刺客却都死掉了。那一次，她好像看到了一束白光从自己的身上发出……思及此处，清儿记起来了更遥远的之前，远在找到凌钰、遇到玉洁月和冷之前。那一次，她差点灰飞烟灭。也是，同样的一道白光护住了她所有的灵力，保她不死。
　　这时，清儿的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有一滴泪水自她的眼角悄然无息地滑落，顺着她的脸庞慢慢地下滑，最终掉落在清儿抬起的手中。
　　感觉到手心处的冰冷，清儿睁开眼睛，怔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无色液体。在那一刻，清儿身上的蓝光尽数散去，倾盆大雨和刺骨的冷一齐侵袭而来，麻木了清儿的身，亦悲凉了清儿的心。
　　与此同时，在离清儿遥远的他方客栈中。
　　“清儿！”伴随着一道惊呼，凌钰突然醒来。
　　“王爷？”听到凌钰的声音，众人纷纷醒了，却只看见凌钰匆忙离开房间的身影。
　　“王爷不会有事吧？”看着凌钰离去的方向，李温皱眉，满脸的担忧。凌钰回到房间，睡下连三个时辰都不到，现在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我们去看看，”杨时和张乐、李温三人下床落地，“你们几人继续休息。”
　　“是。”其余几人虽然同样担心，但听到杨时的话后也只能照做了。
　　客栈门前，凌钰伫立在这雨中，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目光沉痛深邃。雨无情地打在凌钰的身上，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衣裳。
　　“清儿？”凌钰如同失去了知觉之般，对自己身上的痛，对刺骨的冷，全然不知。
　　“王爷！”杨时几人赶到的时候，便看见凌钰身形一动，竟然是要离去，不由得出声阻止。闻言，凌钰身体一僵，迈出的腿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王爷，你是要去哪里？你忘了自己的职责了吗？”杨时几人闯入雨中，停在与凌钰一米远的距离处，看着凌钰的一举一动。
　　“我哪里都不会去…”沉默了许久之后，凌钰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脚，依旧看着虚无缥缈的前方。雨水模糊了凌钰的视线，入目的只有无尽的黑暗。略有些疲倦地合上双眼，凌钰双手紧握，静静地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任凭冰冷的雨水在自己脸上任性。“你们几人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爷，下了这么大的雨，你…”李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凌钰打断了，“本王命令你们回去！”
　　“末将遵命！”李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时和张乐给阻拦了，二人拉着李温离开了。
　　凌钰依旧闭着眼睛，脸上淡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有他那紧握着不曾松开过的双手泄露了一丝他内心真实的感情。雨水已经冰冷，可是凌钰却全然不顾，仿佛只有这刺骨的寒意，才能压制住他内心深处的炙热的情。
　　在客栈内，杨时三人静静地站在门口，担心地看着凌钰。在他们没有发现的二楼，日凌站于楼梯口，目光定定地落于那雨中的人影之上，深邃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