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汴梁城巧现故人 为求才短兵相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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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黄巢起义，怎有后来的陈桥兵变？若没有改徐姓李，何来的南唐遗梦？
没有因，哪有果。要不是一粒种，怎会留下十里荫？
殿下！殿下，假使你不曾撤下金陵台殿那两只龙吻，会否我也不必亡命途中惨诞此子！
也曾烹香染碧，却只有“强幸”被市井铭记。妾一生享尽荣华，到头来还是寄人篱下。
假如能飞出那金丝牢笼，再看一遍世间冷暖，旁观朝野兴替，故事大约还有另一种写法。
也罢，既然血肉已经留下，故事还未结局，就让他也拥有绝世容颜。也传一段佳话，看看到头来，能否过得比我好。
——楔子•女英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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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大人楼上雅座请！”京城醉方楼内，王二殷勤地引着一位青年儒生，只见后者：玉面长衫，器宇不凡；年约三十左右；虽一身素色私服，透着七分温润，却挡不住凛然之气萦绕周身。
“小二哥，你怎会……”贺枉然诧异地打量起貌不惊人的跑堂儿，猜不透他是如何认出自己。
抵达京师不过三日，他尚未承印面圣，亦不曾抛头露面。不过是偶然上街的工夫，怎么会被一位无名小二道破身份？
王二咧嘴一笑：“嘿嘿，贺大人莫见怪。小人岂有那个眼力，若不是事前有两位神仙般的人物提点，俺哪敢乱叫呢。”
听他这么一说，贺枉然更觉得诧异，不禁敛眉略一沉思，随后追问下去：“你说的‘神仙般的人物’是何人？”
“唉，说来惭愧，那两位在汴京也是新面孔……”
虽然答不出来，但也算王二滑头，紧接着又像嘴上抹了蜜一样夸起贺枉然来：“不过俺瞧大人这周身的气度，实在不凡！甭管谁见了都得敬上三分。以后还请大人多多看照小的，小的听凭贺大人您召唤！”
眼瞅小二又是作揖又是满脸堆笑，且听满口溢美之词，贺枉然就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暂时只得作罢，不再多言，转而由王二领上楼来。
两人前脚还没踏上三楼，就听朗朗笑语传来：“贺大人新官上任，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只是口上虽说着吉祥话，语气里却并无半分恭敬的意思，反倒含着几分挖苦讽刺，听来颇为刺耳。
说好听话还能这般讨嫌的，贺枉然刚好认得一位。
“是你？”贺枉然抬起头，将眼前的面孔与记忆对上时，他也就想通了楼下种种。
自进门来所遇的看似难理解的事，似乎都找到了答案：无端有人认出他的身份、跑堂儿所说的“神仙般的两个人”，还有——也是他看到这间新开酒楼后就走进来，想一探清楚的问题——醉方楼为何将分店开到了京师？
望着楼上形貌倜傥的江湖少年，贺枉然的神情从讶异缓缓转变为了然。然而一个新问题又冒了出来：这人既然在，那两个人呢？或者干脆要问，“他”又在哪里筹划些什么呢？
“贺大人莫不是在找门主？”仿佛一眼看穿了贺枉然心中所想，江湖人随即解惑：“原本的确该由门主亲自前来道贺，只是不巧，门主与莫怜姑娘有要事返回西京。眼下只能由‘小人’覃轩代为表示。”说着又颇为随性地抱了抱拳，随后臂如鹰翼般向身畔一展，笑着请来人入席。
贺枉然不多语，以他对眼前这人的了解，置气也没有用。更何况这个江湖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嘴上讲着嘲语，心中其实也并无多少恶意。与其计较称谓，倒不如坐下之后再看他到底为何事而来。
“有劳覃兄弟。”贺枉然颇为磊落地落座。
“不敢。”覃轩扬唇一笑，也十分洒脱地在贺枉然对面坐下，“小二，拿酒来！要上好的紫金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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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公里外，醉方楼总店。
不管店门口进进出出、店内如何热闹，三楼东南角的这一间雅座也如出尘般清静。四周十面无人注意，跑堂的伙计也不敢前来打扰，好像隐遁于西京洛阳的闹市中，被世人遗忘了一样。
然而若放开胆子撩开珠帘悄悄一探，屋内仍有人间的烟火。
桌上的茶点不知放了多久也无人动，壶里的茶倒是添了几回。年纪相仿的江湖男女倚窗而坐，看似悠闲地饮茶对谈，两人的目光却总在下方的街道上逡巡。
陪席的是位身穿海棠红纱裙的年轻女人，打量街上的同时，右指仿佛不经意地在剑柄上轻轻叩击。
“初闻彻风谷仇氏一门遭遇横祸，我还不信。经琉璃核查，看来是真的。”
“旧朝才覆，新朝将替——庙堂如此，江湖亦然。”一旁着天青色罗袍短袄的男人垂目而笑，“经过这件事，彻风谷想必气数大减。只怕是我们不肯去，伺机打劫的人也会络绎不绝。”
“你不肯去？”海棠红裙女子抬眼询问，摆明了不信。
男人仅是玩味地笑笑，并不直接作答。“我现在只对这个一夜间虐杀仇氏半数家丁的神秘人感兴趣。派出去的探子竟无人能认出其手法系何门何派，只道死相难看，仿佛过程极为痛苦。你认为呢？”
“只用了下半夜到凌晨短短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若不是耐力与技巧惊人的大汉，则绝非肉搏可及。虽然还不清楚仇氏门众实力如何，但毕竟树大根深，即便被人暗算，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以单兵折损其数十人。是用毒没错了。”
“说得好！”年轻男人抬眼端详起对面眉目沉静的女人，并未掩饰欣赏的目光，便说：“看来阿怜和我是英雄所见略同。”
年轻女人闻言，眸光只轻轻扫过他的正面。稍微一顿，她猜到：“这就是你派琉璃亲自出马的原因……”
男人注意到她冷淡的反应，便刻意压下无趣，嘴边的微笑依旧轻挽。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尹莫怜有意要他讲清楚。
在这房间中变得清俊文弱得全无杀气的男人低下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的指节，过了半晌才顾左右而言他般轻叹一声：“朱鹮之后，四方席中剩下的那个位置已经空出来很久了啊……”
红衣女子已猜到其意，于是不再接话，便又将视线移至楼下。
酒楼门前，衣饰明丽的老板娘巧笑嫣然，迎来送往，甚为得心应手。“哟，这位姑娘是新面孔呢，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要进来坐坐？”
被拦住的黑衣女子停下脚步，瞥了眼说话人。这一转头之下才让人注意到：原本堪谓秀丽的面容，竟似有意用长发遮去了大半。
“有事？”语音泠然，透露出她并不大的年纪、与拒人千里之外的脾性来。
“无事就不能与姑娘聊两句？”明艳女子自有打算，也不顾与其他熟客寒暄，倒与素不相识的路人调笑起来：“我这人眼尖，姑娘再怎么挡，我也能辨出姑娘好看得很！却不晓得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模样？遮遮掩掩的——”说罢又是抿嘴一笑，假意装出不知情却有意取笑：“莫不是要逃婚？”
“无事我便走了。”黑衣人并不打算多做理会，转身便要绕过去继续赶路。
“哎，别急嘛！”似乎吃定了这陌生少女，一刻前还忙得不亦乐乎的她索性抛下了“本职”，身形一晃便又将对方缠住不放，鬼精得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瞧着妹妹面善，这便请你喝壶茶，也算赔礼道歉可好？”
“你是何人？”少女的目光却倏然尖锐起来，与线条锋利的眉眼轮廓相合，倒像是狸子一般机警。
“哟，这话可是怎么说的呢，”明丽女人掩口笑了起来，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真是巧了！我也想认识认识妹妹呢！”
“我并不认得你。莫要阻我行路！”言下之意已多了几分警告，右边的衣袖也随着动了动。
“唉，好吧！好吧。是我拿热脸贴人家冷腚——自讨没趣咯！”状似扫兴地一哂，只得向旁让路。本以为这下便可两厢无事，想不到她背过去晃了不过两步，又猛地旋身扬起袖口。
黑衣少女几乎在她动手的同时便已感到异样，脚尖微点，竟毫不费力地躲开了本该扑面而来的粉尘。衣袖扇起，她也抛出一把弹丸以牙还牙。
醉方楼“老板娘”好像早已料到会有此一招，了然一笑后，一把挥开迎面而来的毒丸，转而不由分说地将匕首刺出，也不知那上面用什么药淬过。
于是只听黑衣人冷哼一声，轻巧地躲开刀锋，右手快如闪电。转瞬间，指锋已逼近“老板娘”的要害。
“呀，好狠的招式！人家怕呢！”明艳女子娇笑起来，而神情却已无半分调笑之意。
堪堪躲开黑衣人的攻势，她一面有序地抛出早已备在囊中的各式暗器毒粉，一面还是略嫌狼狈地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不过兴许素昧平生的黑衣少女也并无杀意，虽然招招狠辣，却更像是其人作风，气势有余而杀伤力平平——倒不是她不能——只是不曾真地用全力。可即便如此，少女也毫无悬念地占据上风。
见此情景，明丽女人咬了咬牙，勉强又应付了十招后，露出纤纤右手轻轻一弹——莫以为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举动，其实包含着巨大杀机。
若不是实在无力破解僵局，她也断不会用此杀招。思及门主事前的叮嘱，此时在弹出药粉后她多少也有些后悔。
然而很快她的悔意便被证明多余。黑衣人显然看出了对手的意图，竟不做任何防御，而是抓紧对手分神的时机，直直上前以攻为守，两三下就将“老板娘”的后路尽数切断。
如果不是天真到轻视对手为摆脱困境而使的底牌，就是极自信一定不会中毒。
“琉璃退下。”不知何人发话，对交战的二女而言竟如天外来音。温和的语调说不上强势，却也饱含着使人无法忤逆的压力。琉璃听到松了口气，黑衣女子却顿时绷紧了神经。
“是！”琉璃露出惭颜，但脚下仍不敢有片刻迟疑。她迅速向后退出了困斗。
见状，黑衣女子倒也没有穷追猛打。不是不想，也是不能，她已被忽然进入战局的另一陌生人牵制，甚至被逼连退好几几步。
“什么人？”少女停步，相比忽然出现后执剑而立的红衣女人，只衬得她越发稚嫩。
“问我手里的嗜莲。”尹莫怜轻挽剑花，不由分说地直逼黑衣人面门——乍一看之下，她手中的长剑居然还散发出几分淡薄的朱色光晕，好像红玛瑙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汴梁城巧现故人 为求才短兵相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