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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苏醒之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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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都没有人作声。
白色的城墙,无数银甲的骑士。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的身上。
我的指甲掐进肉里,生痛,连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却仍旧没有退让或放手。
而父亲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是在做着剧烈挣扎。
“父亲——快退兵吧,求求你!”我带了哭腔叫道,颈间微凉,却是剑刃划破了肌肤,流下一丛
细细的血迹。
父亲的眼神依旧不变,嘴角抽搐之意更深。
终于,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清亮复苏。
他用那双一闪即逝的,熟悉的眼睛看我一下,忽然抬起手来,做了个休战的手势。
银甲骑士流水一般缓缓从我身边撤退,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我站在无数尸体之上,怔怔地拿着
剑,直到一个人劈手将剑夺下来,又拉着我很快地跑开。
我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在向与城堡相反的方向前行,拖着我的那个人用力极大,我只觉
得自己的四肢像要散架了,沉重的盔甲压得我险些窒息。
“你——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我结结巴巴地对拉着我的那人问了一句,不停咳着,好像是许
久未发的病这时又一次卷土重来,我感觉到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只想找把剑把自己咔嚓了,这
样也没那么痛苦。
“西摩先生要见你。”那人简短地回答一句,却让我意识到事情不妙。
我怎么——被绑架到奥地利那一方去了?那样的话城堡那边该怎么办,爱德华能顶得住么?
没多久,我就想到了刚才父亲脱出傀儡控制的刹那——
也许,我去的话,就能够阻止父亲的进一步攻城,哪怕一会儿也是好的!
“很好,刚好我也要见他,还要谢谢你把我带过去。”这样想着,我傲然对那个拉着我的家伙
说。
那人不理我,只是又加了几分力气,痛得我呲牙咧嘴——这个家伙,懂不懂尊重女人啊!
“你放手,我自己会走!”我实在受不了提着我的那双手,干脆一咬牙,狠狠地在那人的手臂上
咬了一口。
“啊——”那人吃我一吓,高高地跳起来,不停地甩着胳膊。
我狼狈地跌在地上,揉着身子站起来,却终于第一次看见了抓住我的人。
一头杂色的金发,外加那双灵活的蓝色眼睛,即便是穿着长长的盔甲,还是难掩他那独有的朴实
气息。
“汉——汉斯?”我的眼睛瞪得老大,心里高叫一声,强忍着没有将那个名字在嘴上具体化。
天啊——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世界上的一切怪事全部都被我碰上了——老爸当了奥地利的
将军,还有那个铁匠的儿子汉斯,竟然也成了奥地利的人——
“没想到你这么不听话,快跟我走!”汉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顺手将我捞上马来,却没有再对
我动粗。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听见他悄悄地在身后说:“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啊!”
我险些吐血——原来经过刚才那一场大闹,他也没有认出我来,这眼神也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
简直是个半瞎!
“西摩先生说了,不让我虐待你,真是的——真不知对一个战俘,他又何必这么客气,直接杀了
不就行!”汉斯似乎是有些不服气地念叨一句,这句话让我嘴角的苦笑更加深了起来。
“这位兄弟,你刚才没有上战场吧!”我忍住嘴角那一丝好笑的表情,开口问他。
“父亲和西摩先生根本不让我上——我也想去啊,我还想看看英国国王长什么样呢!”汉斯不满
地哼了一声。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想看爱德华的长相呢——难道他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么?
这个念头刚起,我便想到了那座危如累卵的城堡——真的快被关住了,希望他能多撑一时吧,也
为我留一点为父亲找解药的时间!
虽说我明白这或许只是奢望,但是——想到城墙上他最后给予我的信任,我便明白无论如何,我
都要救他——将他救出那个牢笼。
*** ***
汉斯将我带到父亲临时搭好的军营中,通报一声,便安静地立在一边,没有作声。
难怪他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袭击,原来这军营就建在一片低矮的民房中,不
注意的话,根本不知道这里躲着人。
我默默地打量一下这低矮的房子,却看见父亲静静坐在正中那张有些破烂的木椅上,似乎在凝眉
想着什么。而他身边站着的人有一头丝毫不逊色于父亲的金色长发,梳成一条松松的长辫,随意
的放在肩上。我没有细看,只是大略的将那人扫了一眼,便无端端的觉得眼熟。
看见我来,那人微微抬头,冷冷的扫了我一眼。
“西摩先生,我把他带回来了。”汉斯静静上前,小声说了一句,而父亲身边的人却微微笑了一
下,朗声道:“我的儿子,你做得很好。”
儿子?汉斯的父亲不是一个铁匠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混?而且——他看上去,好像还是个高层管
理人员——
我心中又多了些疑问,却看见父亲的轻声吩咐。
“走过来一点,伊莲,以后你就要留在这里,将你身上的法力借我们一用。只要你能帮助我杀了
爱德华,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父亲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极淡。
我抬起头,果然看见他的眼中毫无表情,似乎是又被控制住了,但现在看来却是那个控制着他的
人改变了主意,要将我拉到自己的方向。
“不管你是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稍微顿了一下,毫无惧意地迎上父亲的眼,
并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沉静。
“因为我恨他,我恨他夺走了那只属于我的一切。”父亲的语调极平静,动作却诡异地颤抖不
停,仿佛体内有两个挣扎的灵魂。似乎是那个操控着他说话的人逼得发疯,父亲终于挣脱了那傀
儡的束缚,对着我吼出一句来:“那王位应该是我的,我的——当年他不愿当我手下的傀儡,就
把我抓到了伦敦塔——当时我还在奇怪,他为什么要把我救出去!”
听到他的话,我这才真正的震惊了——原来,当初父亲是真的存了将爱德华取代的心思。
这也不奇怪,当年爱德华只有12岁,在怎么说也是个好摆弄的小孩子。想来他早就觉察到了父亲
的野心,便想到通过将父亲,还有我全家杀死的方式真正坐上国王这个位子吧!想来那天我们两
个听彼得说话的场面不过是他的演戏。而当初他之所以会和我一起将他救走,大约也只是看在我
的面子上,不忍让我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而且——也应该是对父亲存了一丝信
任。
只不过——后来诺森伯兰突如其来的控制,或许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真没想到,在这里最无知的一个人,竟然是穿越时空过来的我——这个还算熟知历史的人。
奇怪——难道他就不怕我归到父亲的一面么?
这样想来,他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也难怪他会对我如此放心,放弃他与他坚守的领地,对我来说,简直像是痴人说梦。更
何况那个人并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野心。我想保护的,只有一个人。
“那么——对不起了,给我一把剑吧。”我想明白了个中的种种,便优雅地摘下头盔,有些好笑
地看向重又被控制住的父亲。
“你是个女人——难道你就是那个英格兰唯一的女官,宫廷占星师伊莲娜?没想到——你竟是西
摩先生的女儿!”父亲身边的那个金发男人看见我的脸,忍不住“咦”了一声,有些狐疑地说
道。
我这才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那个人,却看见他的五官并不是很硬实,相反,竟是比女子还柔和几
分。虽说现在早已过了不惑的年纪,却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的美貌。没错——是美貌!他的脸,简直比女人还美上几分,一眼就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极品小受。
我抬起头,却看见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正有些好奇地上下看着我。
“你是谁,我又没跟你说话,我是女人关你什么事?”虽说他长得很漂亮,但我伊莲娜怎么会被
你这个欧巴桑的美□□惑?
我当即冷下脸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却看见他眼中似乎多出了一丝惊讶与佩服。
“这么说,你是说什么也不会帮助我们了?”父亲那平静的可怕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没错。”我从容的后退几步,顺手从汉斯那里拿了剑对准腹部,作势要刺。
“你是——伊莲?”还没等父亲说话,汉斯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住我,大张着嘴,连说话也没
那么利落了。
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点迟钝过头了!
“你说什么——汉斯,你认识她?”那位漂亮得有些可怕的小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以前你总是去我家喝奶茶——对了,还有艾迪和彼得——没想到你竟然是英格兰那个有名的宫
廷占星师!”汉斯只是愣愣地将以前见面的情景复述了一遍,却看见父亲与“小受”的脸色愈加
的阴沉了,看紧了我,仿佛要将我吃下去一般。
“你怎么不早说——”“小受”的脸已经黑得堪比锅底。
“父亲,我——我还以为伊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想到他会是您认识的人——”汉斯忙不
迭的解释,看上去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概是父亲和这位小受大叔不愿意让他知道他们干的是怎样可恨的勾当吧!
“没错,我的确是去过——而且在几个月前还去过你家一次。”我悠然一笑,虽说心里不知道这
两位父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还是主动出击,争取套出些话来。
“怎么,佛朗索瓦,你很吃惊?”父亲抬眼看看我们,眼神一如既往的冷。
“——”
还没等那人答话,我就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个极品小受,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你是谁?”我抬头看向他,缓缓地问道,尽力让自己的每一个词都发音标准。
“我是若瑟夫•佛朗索瓦,以前的法国王太子。”他微微一笑,忽然改用法语对我说。
我完全愣住,全身石化了几秒钟。
天啊——原来他还真是小受!
“你就是那个亨利八世爱上的男人么?”我心中突然蹦出的话,竟被我不小心实践在了嘴上。
佛朗索瓦的脸色黑下来,似乎是被我说到了最为憎恶的记忆,只是狠狠咬着牙。
就连父亲目无表情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汉斯则是完全的目瞪口呆,似乎完全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问都问出来了,我干脆将自己所有的疑问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许多年前你和玛丽公主订婚,没想到却被亨利八世看上,不仅取消了你和玛丽的婚约,还将你
关在了温莎的玫瑰园里。虽说他对外宣称你已死亡,其实却让你做了他的男伴——一个供他玩乐
的工具,不错吧——佛朗索瓦?“我淡淡的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却看见佛朗索瓦的脸上闪过一
丝惊讶之色,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许久都没有作声。
许久,他才挣扎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亨利八世对外保密,在这世界上,应该只有他
和西摩先生知道我还没死啊——而且,你为什么会对我那时的经历一清二楚?”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怔在当地。
沉默了片刻,他才缓声问道:“那么——西摩小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请你告诉我——玛丽
公主她如今可好。”
说话间,他的眉角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
我微怔——原来他竟是爱着玛丽的。
想到如今玛丽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竟对他们生出几丝同情来——好好的一对姻缘就这样被拆
散,亨利八世这个大变态简直是气死人了。难怪玛丽会这么恨他,连带着,对自己的亲生弟弟也
恨得要命——
“她很好,这几年一直在罗马帝国,最近才回来暂住。”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报喜不报忧。
佛朗索瓦点点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放心的神色。
“那么——不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是怎么从那座墓里逃出来的?”我想着心
事,忍不住想将这件事全部查清楚。
佛朗索瓦并没有生气,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憎恶之色——想来是被那些做男伴的日子折磨得
不轻。
“当初我确实是被关入了温莎的坟墓里,也像你所说的——当了亨利国王的男伴。我——我每天
都在尝试着逃走,而且——很害怕亨利国王会突然前来。因为——他一来,我就总是没有好日子
过——”佛朗索瓦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竟让他比女人还美丽的脸上带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既
有男性的坚毅,也有女性的柔媚,难怪玛丽和亨利八世这对父女都会钟情于他。
说完,他一用力,便将外衣撩开,露出一条满布伤痕的手臂来。大多是鞭痕,在白皙的手臂上红
通通一片,极为刺眼。
我的额角迅速冒出一滴汗珠——天啊,亨利八世竟然还有SM倾向——
现在事情已经全部清楚了,我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难怪亨利八世会娶这么多的王后,不
过——再怎么说,这家伙都是个超级大BT!
*** ***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将自然之力借我们用么?”正在我想结束谈话的时候,父亲的一声轻
咳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借!”我基本上是想都不想的说道。
“很好——既然你不借,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父亲微微一笑,似乎是踌躇满志:“来人—
—准备好战车和盔甲,我们继续攻城!”
我什么话也没说,抢过汉斯手中的剑,又一次指住了自己的脖颈,打算故技重施。
“那你就自杀吧,反正你不将力量借给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父亲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站起
身来,拿下一边架子上的长剑。
好啊——以为我不敢自杀了是不?老爸,那你就太小瞧我了!
“那就罢了——父亲,既然你不认得我,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说完,我想都没想,便将那把
剑锋利的剑刃在脖子上一划——
血液喷涌而出,并不痛。
爱德华——你能原谅我吧!我失败了——至少,我不用亲眼看见那场杀戮。
我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星全部在这一刻沉沉压过来,压得我完全喘不过气。
哎——这是我穿越时空以来,第几次死掉了?只不过,虽说死了好多次,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
“你还真自杀啊!”果然——没等我的神志消散,手中的剑便被人打落,同时身体一轻,脖子上
的伤便好了许多。
我抬起头来,却看见父亲那带着一丝担忧的脸——还好,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父亲!
下一刻,那双担忧的眸子便在一片死寂中隐去。
我摸摸脖颈,依旧光滑,想来是刚才父亲又一次脱出了傀儡的控制,用反自然之力治好了我的伤
吧!
“进攻王宫。”在他的眼眸再次转为无情的一刻,一个陌生而呆板的声音又一次从他的口中传
出。
我有点无语了——究竟是谁控制了他?还有——为什么这种控制会失效得那么及时?
*** ***
没等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屋外便传来一阵巨大的吆喝声,夹杂着几声高过一声的惊恐尖叫,让我
的耳膜险些被扯破。
我连忙捂住耳朵,随同屋中众人一同冲出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屋外,全是海潮一般涌动着的白色羽毛,竟是王宫里的士兵们全部被派遣到了这里,低矮房屋并
无法阻挡他们太久,只是片刻的功夫,无数银甲白羽的骑士便将守卫的微弱兵力屠杀殆尽,进而
昂首阔步地走进那一排房屋中,开始了近乎疯狂的战争——
不,这哪里是战争啊,这简直是屠戮!眼前那血肉横飞的情景,简直让我以为自己下到了地狱!
奇怪——我走了还没多久,爱德华从哪里找到这么多人来帮忙——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父亲扎
营的地方?
我尽量不去看四周喷溅的血腥,在人群中四下搜索着他的身影,只想找到他,问个清楚。
然而,我并没有找到爱德华,眼前却有一位骑士被一剑砍下了脑袋。仍戴着头盔的头颅骨碌碌滚
到地上,依旧保持着临死前一刻的恐惧,血,染了我满身。
我只作不见,努力忍住肺间的血腥,将他的身体踢到一边,换了个方向向前跑去。
忽然,手臂被什么人握住。我连忙回过头去,却看见那竟是一个被劈得只剩一半的年轻骑兵,似
乎刚刚从马上跌落,只是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紧盯住我,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微嚅动了一
下,便再无声息地合上了眼睛。血,将我的半面盔甲全部染成了红色,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我只是愣愣地看着,忽然没了再前进的勇气,举起剑来,疯狂地砍杀着四周的人,却不知道自己
究竟要杀死谁。
身边竟是一位银甲的英国骑兵,跨下是一匹漆黑的马,却早已被鲜血染红了皮毛。
他看见我,忽然将那柄宝剑迎头斩下。我连忙挥剑隔挡,并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那柄剑,便
劈在了一个奥地利士兵的身上,将他的肚子整个破开一个大洞,肠子连着内脏,和着鲜红的血喷
涌而出。他却仿佛丝毫不觉疼痛一般,伸手将肠子塞回身体里,疯了一般,将手中的剑向前一
送,竟是砍断了那黑马的两条前腿,马血溅了我一脸,整个鼻尖充斥的都是一片腥咸的气味。
我捂紧了嘴,举着剑,只是看见那被剖开了肚子的士兵一下又一下砍杀着那位刚从马上跌下的英
国骑兵,不一会儿,便在漫天飞舞的血液中,同他的敌人倒在了一起。
一路上,断肢残臂满天乱飞,夹杂着一阵皮肉烧焦的糊味,无数鲜血如红棘花一般,在空中洋洋
洒洒,美到了极致,却也血腥到了极致——那是以无数人血液与生命谱成的杀戮之舞!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只是觉得——战争中无论是哪一方,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这
样的拼杀,除了多将其余的一些普通家庭搞得支离破碎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其它的意义。
而且——我直到现在也不相信,爱德华会组织如此灭绝人寰的屠戮——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我却看到外面静静策马而立的那个人,不由得又一次愣住——
那人穿了一件极为明艳的银甲,在众多身穿同样颜色盔甲的人中霎是显眼。从那特意打造的盔甲
上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人。
她戴着巨大的头盔,遮住了大半个脸。头顶插着红白两色羽毛,白得像云,红得像血——而她手
中持着的那把长长弓箭,却是用了黄金仿造了树枝形状所造,中间镂空,在阳光的映照下晃出一
丝金色的光晕,明晃晃的让人不敢直视。
此刻,她只是静静策马而立,半边盔甲上染着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仿佛地狱的使者一般,箭光所向,便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快得惊人的一刹,她伸手拉弓,没有加剑,只是向那一群混战的人里随手一放,其中一个父亲的
战士便惨叫一声,匍匐在地。
与此同时,我感到颈间微痛,却是自然之钥反常的剧烈颤抖起来。
我连忙将它拿出来看看,却看见自然之钥的木之力部分,那抹黑色竟又似有生命一般,缓缓向那仅剩下的金色沟槽蔓延而去,却似受到了什么阻碍,攻击一次,便像缩头乌龟一样又一次缩回了原位,却还是微微泛着焦糊的味道蠢蠢欲动。
难道说——她是木之力的拥有者——而且,她身上的木之力,已经受到了黑暗的侵蚀不成?
我的脑中迅速计算出各种可能的方案,并自动筛选出了最有可能的一个。
另一半的木之力,应当还在死去的彼得身上。这么说的话,这余下的一半力量便是在这女人体内了。
正在想着,那位神秘的女子似乎发现了我,调转了马头,打量了我半响。
紧接着,金雕镂空的弓举起,只是一刹,我便感觉到了弓上那缠绕的怨气,还有——经过无数鲜血洗练过的杀戮之气,此刻仿佛浴血重生的凤,明明是即将开杀戒的一刻,还是能够晕出令人屏
息的绝世光芒,仿佛在歌颂对手破灭时的一瞬芳华——
死亡,在这柄弓下,竟变得格外美丽起来,足以让人为之不顾一切,张开双手,毫不犹豫地扑向地狱。
这样美,这样美的场面啊——
我忘记了拿出法杖,也忘记了举剑反击,只是怔怔地大睁眼睛,看着那不断举起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