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幸存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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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头明亮的金发。
那似曾相识的颜色让我不由得喜泪盈眶，颤声喊出对方的名字来：
“哥哥，是你么？原来你还没死啊！”
对方似乎微微一愣，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伊莲啊，难道你忘了么？当初我救出了父亲，却没有成功地将你救出来。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我真的太高兴了——”说完，我不停地擦着眼泪，一头扑到哥哥的怀里。
“伊莲——真的是你？父亲没死——是真的么？”许久，我才听见哥哥压抑着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阵些微的颤抖。
“真的，我亲手把他救出来的，他真的没死！”我抱紧了失而复得的哥哥，用力吸了吸鼻子。
“伊莲，真好——你也没事。这几年过得怎样？”哥哥想了一下，轻轻松开我：“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仔细打量了我一下，他忍不住一愣：“你这个样子，好像——你去世的母亲，甚至比她还美上几倍——伊莲，如今的你，只怕是英格兰的第一美人了吧！”
我的脸上一阵难堪：“哥哥，不要再说了！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是怎么在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的。”
哥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我被抓到伦敦塔之后，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可是正当别人要对我用刑的时候，我忽然晕倒，之后就到了这里。因为这里很偏僻，一向没什么人前来。我干脆就一直秘密的住在这里，没有再关心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想了一下，他又问道：“那你是怎么保住性命的？”
我便将自己与爱德华出宫救出父亲的整个过程对哥哥复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塞西里亲王这个重要主角。
“伊莲，没想到你竟有了这样的聪明——看来当初父亲要你做王后，果然没有看错人！”威廉哥哥只是微微一笑，在我的肩头拍一下。
“不必了——现在，我恨他！”我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有些违心的说了一句。
“怎么——怎么会这样？”哥哥一脸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因为——他只把我当作一枚棋子。”我想了一下，便将这几年来我和他结下的所有恩怨全部告诉哥哥。
“其实事情不一定像你想得那样简单。”哥哥听完，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有些时候，你看见的，未必会是事实真相。”
“什么意思？”我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哥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便起身为我倒了一杯牛奶，又递给我一块面包。
“伊莲，你也该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我默默地接过，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包，心里却担心起父亲的行踪来。
既然哥哥已经出现，那当初我亲自救下的父亲，如今又在何处？
“哥哥，你不想换个地方住么？这里的条件，看上去实在不怎么样——”我想了一下，四处打量那间狭小的房间。
“不必了，住在这里很好。”哥哥犹豫片刻，缓声道：“或许，我也要找父亲去了——贵族的生活，我也不愿再过，只希望自己能够宁静的过完一生。”
“那也好——以后我会来看望你。”我刚想离开，便想到了自然之力的事情，连忙又回过头去。
“哥哥，有件事情我不知如何开口——”
“说吧！”哥哥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任我将黛洛的故事说完。
“哥哥，你就是土之力的携带者，我想请你帮我复活黛洛女巫，不知你能不能同意。”讲完了那个长长的故事，我满怀希望地看向哥哥。
“这个忙——其实我不打算帮的，不过既然你开口，我还是会尽全力去做。”哥哥看我一眼，脸色有些阴暗：“我很小的时候，便经常能够让花园里的土听从自己的指挥。父亲知道我拥有自然之力之后，便一直将我的能力封印起来，直到4年前的那次骑士合赛，我的血解开了力量的封印，我也明白了自己的能力。只不过——父亲他却没办法看见我了——”
“什么——父亲封印了你的力量？他怎么会知道的？”我忍不住有些吃惊地后退几步。
“不知道，据说他向一位很有名的法师请教过，那人一直都住在城堡里，极少出去，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哥哥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我点点头，脑中浮现出的，竟是塞西里亲王的脸。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百余年前光明与黑暗的那次决战，他也在场，然而他却一直对自己先前的经历绝口不提，无论我怎样问，都没办法让他开口。外加他几年来从未变过的容貌，此时一想，让我不由得心存疑惑。
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么？
以后问问黛洛女巫不就知道了，现在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你还记得那位巫师的长相么？”这样想着，我忍不住问道。
“其实我没有真正见过他，父亲只是按照他说的方法，将自然之力封印在我的戒指中而已。”哥哥有些自嘲的笑了。
我没有作声，心里却又一次盘算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找到了哥哥，这一趟还是没白忙。
不知那个怪小孩醒没醒，我在哥哥那里想来也逗留了许久，赶快回去好了，免得别人担心。
“哥哥，我回去了——多保重。”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轻声向哥哥说了一句，一摆手，便走出了木门。
*** ***
外面，天色早已大亮。我这才知道原来自从自己出了门，已经过了许久。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取消了隐形，一头栽倒在床上，脑中也乱作一团。先前的那个梦，还有骑士合赛时那位重伤了爱德华的黑骑士轮番在我脑中浮现，一个个谜团让我不由得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先前来的时候，我只是想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杀死国王，可是如今，不仅自己的初衷丝毫没有头绪，还添了这许多的麻烦，真不知道自己的古代之旅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 ***
走出房间，前面便有一个急匆匆赶来的人。我来不及顿住脚步，便和他撞了满怀，又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谁啊，走路这么不小心！”揉着撞痛的部位，我不由得怒火中烧，看都不看就吼出声来。
“伊莲，我昨天怎么了？”一双手伸过来，用力将我拉起，同时，我听到怪小孩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才看到那个撞了我一下的人竟然是一脸焦急的爱德华，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的脸色虽说仍旧有些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
想了一下，我便将昨天遇见塞西里亲王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又将哥哥拥有自然之力的事情简略的解释了一下。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没有多问。
“能不能把自然之钥借我看一下。”正当我以为他不再会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哦，好的。”我将自然之钥从颈上摘下来，又递了过去。
“这么说的话，现在只剩下木之力没有找到了。水之力的携带者是谁？”他的手指停在代表水之力那个蓝色的刻痕上，微微一顿。
“对不起，我忘了说——在昨天的骑士合赛上，我见到了一个名叫琴•格蕾的郡主，她就是水之力的拥有者。”我犹豫了一下，轻声回答道，没有将她接下来说的话告诉他。
“真没想到——拥有水之力的竟然是她。”爱德华似乎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同情。
“她——有什么不对么？”我忍不住一愣。
“琴•格蕾，她虽说是我的表姐，但也不算是公主，一直被叫成郡主。听说——当初祖父他明里虽是厌恶的表情，却仍是为她主持了命名礼。”爱德华有些犹豫地说道，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据说——她的父亲曾经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祖父，从而没办法留在王宫，只有一直住在威尔士。因为当时琴•格蕾已经出生，又很得父亲喜欢，也就留在了王宫里。”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谜团似乎又多了一个。
没想到原来以为很简单的任务，忽然变成了高考压轴题的难度。我心中一阵抑郁，连直接自杀回现代的念头都有了。
“国王陛下，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做，请回迪伊先生么？”这样想着，一句问话便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蹦出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爱德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随便问问而已，而且——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了一下，轻声道。
“我不会请回迪伊先生。”爱德华似乎也很认真地想了想，嘴角多出一丝痛苦的微笑：“因为，你不会先于我离开。”
“哎？”我想自己的脸上已经画满了问号。
“没什么——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爱德华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轻咳一声，一向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失神的迷惑。
“是的。”我低下头，轻声答允。
爱德华的脸上终于有痛苦的神色缓缓浮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仿佛有顾忌似的，没有说出口。
*** ***
又是一个夜晚，我在床上辗转许久，却依旧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没有隐形，缓缓踏着如水的月光走出卧室门外。
爱德华他——究竟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曾知道的？还有——周围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有神秘之处。
既然最后的结果是我杀死他，那个秘密，大概也会与我有关吧。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之后，实在耐不住心底的愤怒，就干出了在新婚之夜谋杀丈夫的过激举动。
这个足以让前世的我不顾一切的秘密，又会是什么？
我心乱如麻地走在花园小径上，月如水。
陪伴着我的，只有那道被拖得长长的黑色影子。
*** ***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一阵透亮。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眨了眨眼睛，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便装的爱德华，静静坐在花园一旁，面前是一摊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平素清秀的脸倒映在火光之中，被修饰得多了些生命的光泽。深邃的黑眼睛紧盯着跳动的火苗，仿佛有水光闪过，却又在他愈加沉静的表情中渐渐隐于无形。
奇怪——以前似乎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我连忙闪到一边，很无耻的又当了一个旁观者。
看来有关他的谜团，又要多一个了——不管我愿不愿意。
不多时，我忽然看见他的脸色急剧苍白下来，同时，那摊燃烧的火焰，也便在他渐渐颤抖的身体中熄灭，留下尘烟漫天。
一阵猛烈的咳嗽从他口中爆发而出，虽说他迅速捂住了嘴，我仍然看见一丝丝的血迹，渐渐从他口中溢出。
我心里更加疑惑。脑中忽然想到历史上他的结局就是在17岁那年病死，算一算，也就是明年一年的时间。
平常见他时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并无异状，为什么——他的健康状况会忽然恶化至此？还是——我以前并没有发现？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听见他略带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阵令我心中生疼的绝望。
一行眼泪缓缓自他眼中流出，蜿蜒而下，夹带着些微的血迹，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在月光下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紧接着，他似乎是吃下了什么，身体一阵巨颤之后，脸上便又恢复了向来的平静。
“也许我真的会比你先离开吧——不过，还好你恨我，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接下来的话，他虽说没有加上人称，我还是猜到了他的指向。
究竟是什么病这么严重，平时又不会发作？
我的脑子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搜遍了记忆中所有的病名，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他说的姐姐，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玛丽无疑了。作为天主教徒的她，只怕会对信仰新教的弟弟恨之入骨。可是——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弟弟得上了这种病？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这样想让我恨他？但是，就凭他刚才的一句话，我便已无法彻底恨他。
我不愿再想，只是悄悄地转过身去，离开花园，回到自己的房间。
既然他不愿说，我也没什么知道的必要——毕竟，他才是国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廷占星师。
*** ***
这一夜，我还是失眠了。
耳边不停回响着他满含苦痛的话。
“还好你恨我——还好你恨我——”原本清透而平静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却无端的凄厉起来，让我心中缓缓掠过一丝害怕失去的恐惧。
在他险些死去的时候，我也是同样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我真的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恨他么？
奇怪的是，如果我不恨他，以后又何必杀了他？而且，他似乎已病得不轻——
当初的伊莲娜，又是怎么想的？
我不由得一阵头大——原来这件事的复杂，远远超过了我的意料。
*** ***
这样想着，我心中淡淡的泛起了一阵迷惘，初见他的场景缓缓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时，似乎是在汉斯的家里，他还只有8岁，我——好像还认了他做弟弟。
如果能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该多好，为什么——我们都会长大呢？
对了——不知汉斯如今怎么样了，最近一次见到他，好像还是四年前。
有时间的话，也该过去看看他了吧！
我说干就干，等到天色大亮，便随手抄起桌上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随便写了几句。
换完了普通衣服，我便反转自然之钥，悄悄溜出门外。
*** ***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今天，是英格兰少见的好天气。
王宫已被我远远的抛在身后，成为天边的一个黑色剪影。
这里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吧——小时候的艾迪和我，大约也是被这份自由所吸引，才会挣脱了笼子，勇敢地飞到外面那广袤的蓝天之中。
*** ***
凭着记忆，我很容易的找到了汉斯的家。
我轻轻敲一下那道简陋的木门，听见自己的敲门声在屋中回荡不休。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出现的却是一位略带臃肿的中年妇人，脸上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虽说隔了四年的时光，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汉斯的妈妈。
“姑娘，请问你来我们布朗家做什么。”她却仿佛没有认出我，客气地想将我请进屋来。
“我是伊莲娜啊，以前经常来玩的那个孩子。”我连忙说出名字，果然看见汉斯的母亲脸上挂了一丝惊喜的微笑。
“伊莲娜，四年没见，你变得更漂亮了啊，你瞧，我都认不出你了！”说完，汉斯妈妈连忙将我请进屋里，让我在壁炉旁坐下。
“对了，这次怎么没看见那两个经常和你一起来的男孩子？”汉斯的母亲打量一下我四周，脸上写上了一丝疑惑。
“你是说——艾迪和彼得？他们搬走了，搬到很远的地方，所以这次不能来。”我想了一下，随口便说了一句谎话。
“汉斯出去工作了，你应该要等一小会儿，他中午就会回来。”汉斯妈妈想了一下，拍了一下脑袋：“唉呀，差点忘了，我要去给你泡奶茶喝啊！”
说完，她便一路小跑来到厨房，不久便端出了一杯奶茶递给我。
我道了谢，小口的喝着。奶茶温软的口感又让我想到了以前经历过的一切。
当时，他可真是个怪孩子呢！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幸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