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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雷瑟之战宣告结束,二番队及时赶到收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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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某个东西蜇了一下,塔莎惊猝地抬起头,用做错事的神色恐慌地望着马尔科。不过几秒她就镇定下来,尴尬一笑并自圆其说:“背叛朋友的人,不说我不容,天理也难容。我这是斩草除根,绝对不是公报私仇,也没有拿仇恨当堕落的借口。”
马尔科似乎无心听她解释,把脸转向了一边,留给她一袭冷硬的侧影。他斟酌许久,还是决定隐瞒卡梅尔与佛耶戈的事情,包括卡梅尔被CP3胁迫的真相。自始至终就是一场误会,或者说闹剧,反正事已至此覆水难收,结局无论怎样都不会再颠覆,何必徒增多余的烦恼?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谎言,凝九州精铁,也炼不出半句真言。看不破的永远是真相,醉生梦死的向来是谎言。
“你前面躲哪旁观看戏了?我的行动都在你的预料中吧?”塔莎低声问,轻柔的声调还掺着惺忪的鼻音,“快打完了你才现身,我像过五关斩六将似的,打完忍者打杀手,打完杀手打卡梅尔。我带领我家族的刺客血洗雷瑟,给艾斯开辟一条直捣黄龙的通道,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吧?你还不高兴?你舍不得我杀那个娘们儿?不对,你一直想我金盆洗手不再杀人,所以,你不高兴的原因是事与愿违了?”
都说聪明的男人喜欢笨女人,那不过是没用的女人自欺欺人罢了。越是聪明的男人,越是喜欢聪明的女人。恋爱跟下棋差不多,只有势均力敌,才能将乐趣持续下去。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马尔科的乐趣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我没有不高兴,相反我很高兴你愿意思考,愿意揣摩我的心思,可惜你没猜对,我们的任务是救人。”马尔科蹲下身贴近她的耳边,冰冷的呼吸,故作神秘的语气,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虽然你们各个都拥有令人羡慕的能力,但你们只适合杀人,不适合救人。”
“您说得都对,我们嘉贺百年来就是靠杀人吃饭的,又不是靠救人存续的。”自食其果的塔莎一张脸成了苦瓜色,小鸡啄米般的敷衍点头。绕了半天马尔科还是没有解释他的行踪,而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正如他总能猜透她的想法,她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尽管彼此经历了生离死别的考验,他们也曾敞开心扉交流过几次,她照样心力交瘁够不到对方的境界。
夜色深沉,皎洁的红月也藏进了浓厚的云层中,仿佛对接下来发生的血案不忍目睹。顶层枪声响起的时刻,一层外侧的马尔科与塔莎也恰如其分听进耳内,面面相觑的他俩均有不详预感。她姑且把自己的伤势抛掷九霄云外,像弹簧般一跃而起攀附上他的胳膊,而他二话不说就启动能力带她飞往艾斯的战场,甚至来不及先为她疗伤。
艾斯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渐渐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弥漫了全身。如同被掏空内脏的行尸走肉,大脑失去了思想,目光失去了焦距,只是直勾勾注视着跌倒在地生死未卜的弥娅。血红的双眼,眼里是宛若魔魇的绝望,视野所及,被绝望染红的眼瞳落下两行清晰的泪珠。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失职的刺客们被惊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只顾提防托马斯却疏忽于提防其他残党,想不到雷瑟还潜伏着敌方的生还者,居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扣动扳机还没被察觉。阿尔法的注意力被门前扣动扳机的女人所吸引,百感交集的他心中又冒出一个新疑问:既然她会出现在此,说明他的表姐战败了?还是说失手了?
艾斯心疼得肝胆俱裂,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女孩的身边,牢牢地抓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可以抓住她的生命。想起了初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好像初夏的荷塘盛开的莲花,晚风吹过,款款娉婷,眼眶旁小小的朱砂痣如同惊鸿一瞥就藏入眼中的图腾。她的模样在他心头轻缓飘过,好像斜阳夕照下鸽子掉落的美丽翎羽,如同惨淡的命运中永远抵挡不住的无言歌声。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她惨白的脸上,砸在她冰冷的手指上,砸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干得漂亮,卡梅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托马斯趁艾斯放松的瞬间,一记携带武装色的重拳卑鄙轰向他破绽百出的后心。他当前全神贯注关心着她的安危,却忘了在胜负未分的战斗中背对敌人是大忌。他中招后随即喷出一大口红色液体,腥甜芬芳,散发野蛮生猛的香气。她的血,他的泪,汁液交融,血脉相连,他却找不到她的出血点。
虽然被托马斯捷足先登偷袭到要害,但艾斯对一切不知所谓,他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女孩体内的变化。他毫无防备,一头栽进记忆的洪流中,如同栽进一个无底深渊。空洞的脑海不断浮现两人初识到重逢的画面,又闪过萨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画面,时过境迁他再次重蹈覆辙却无能为力。此刻,记忆是地狱?是深渊?还是由恐惧和血肉交织而成的牢笼?
人不断去体味一种感觉,有时不是为了喜欢,而是因为恐惧。他撕碎了痛苦,撕碎了黑夜,撕碎了自己,却撕不碎面前的深渊,唯有听天由命般坠进去,坠进永生永世的黑洞里。
凌冽的眼神扫向扣动扳机的罪魁祸首,被恶魔盯梢的两人止不住哆嗦,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艾斯眯起狭长的眼,如同一匹饱餐的孤狼,贪婪地舔着唇角鲜红的血丝,“你们把她关在雷瑟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玩一出恃强凌弱;想方设法把我引到此处,又演一出瓮中之鳖;你们作恶多端的同时,也应该想到天理循环,你们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
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艰难,每一个字都充满着阴冷的血腥气。奈何话还没说完,他就轻柔放下脉搏微弱的女孩,自动忽略对他虎视眈眈的托马斯,将矛头对着瞄准女孩开枪的卡梅尔。摒弃好男不跟女斗的既定框架,他如今对她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旧情,犯他同伴者,一律杀无赦。为防止托马斯再落井下石,他制造出数圈巨大的螺旋状火焰在脚边聚集,眨眼间窜到了卡梅尔的位置,抬起手欲打出一发爆炸输出的火拳。
与卡梅尔同行的陌生男人却舍生取义挡在了她的前面,托马斯倒是好奇被他关押的第二人质怎么会重获自由。艾斯并不认识佛耶戈,但也不打算停下自己的攻势,他的手臂立马燃起一道明亮的威焰,室温又热又燥。然而他的声音却像冬天的风,又清又冷,冷到骨子里,“挡我者死。”
马尔科拎着塔莎从天花板被破坏的缺口钻进来,他还准备不动声色端倪战况,必要时也会出手帮助艾斯,焉知刚落地就见一发火拳猛砸向佛耶戈和卡梅尔。他下意识想劝阻艾斯,但他眼尖瞥见女孩奄奄一息躺在德尔塔怀里,又瞥见阿尔法扛着身负重伤的伽马,他一时间词穷至不知如何开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夹带怒气跟杀气的火拳接近佛耶戈的门面,临死的卡梅尔却使出浑身解数将佛耶戈推到一旁……
面对艾斯形同复仇的攻击,卡梅尔像扑火的飞蛾般张开了双臂,坦然迎接属于她的终结。佛耶戈回过神来后为时已晚,他连滚带爬不顾形象跑回女人的身边,试图挽救的手迟钝滞留在半空中进退维谷。爆炸和烈火让她面目全非,绽开的皮肤露出鲜红的肉,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可余火还在她身上残忍地燃烧着。片刻的功夫她就化为了一堆黑炭,空气中飘荡着皮肉烧焦的味道——死神,正位,代表着最终的落幕。
天空恰好划过一道流星,好似一滴晶莹的泪水,仓皇地滑过夜空的面颊。男人凄厉的叫着,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绝望的嘶吼震慑了天空,撼动了大地。马尔科颇为惋惜摇了摇头,艾斯还是第一次辣手摧花,他的预言果然比女人的第六感还准,自作孽不可活,她确实也是死有余辜。塔莎的想法却跟他判若云泥,她巴不得拍手称快,在心里暗自夸赞艾斯干得漂亮。
“先解决一个,现在轮到你了……”艾斯没有搭理悲痛欲绝的佛耶戈,毕竟滥杀无辜不是他的作风,他要铲除的对象只有背叛女孩的卡梅尔,以及策划整出戏剧的托马斯,“你还给她下毒了是吗?”
人类从爬行到直立,从低级到高级,从兽性到人性,经历了无数个沧海桑田,如此细致而漫长的过程,何以一夕之间退化至此?人心之冷,世风之下自然不必多说。可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男人要去欺凌体力上远不及他们的女人?畜牲尚且懂得庇护雌性,偕老护幼,而世界政府的人已经退化到连禽兽不如的地步?
托马斯原本游刃有余的笑意逐渐凝固,遗憾他没时间为卡梅尔的消逝而感伤,因为艾斯猛然像个铩羽而归的魔神朝他逼近。不知为何他的冷汗泉涌一般冒了出来,即使他的实力比对方强悍,他却萌生出自己会输的错觉。
“受死吧!炎戒·火柱!”艾斯用手背麻利抹掉下巴的血迹,将脚下聚集的火苗经由双手的旋转使其变成燃烧的长柱攻向托马斯。如果不是为了女孩,他估计会同意和刺客一起迎战托马斯,但为了替她讨回公道,又为了提高他自己的实力,他必须要凭借一己之力击败对方。
托马斯哪里想到艾斯除了拿手的火拳外,还有与其不分伯仲的厉害绝招;哪里想到艾斯尽管是中毒加多处挫伤的状态,还能面不改色向他挑战。就在他躲掉火柱的刹那,艾斯的身影已跨到了他正面的咫尺之遥,全力一拳打向他的胸口。饶是他启动铁块防御,巨大的力道仍让他胸口一阵麻,对方朝他射出无数发火弹,他双脚用力一蹬切换成纸绘躲避。
还没有闲暇反攻,艾斯的阳炎已经疾驰而来,托马斯赶紧识时务朝旁闪去。刚躲开阳炎的攻击,艾斯的武装色重拳又刁钻袭来。要是别的菜鸟,他起码有上百种方法化解这一拳,可对方打出的一拳相当霸道,相当迅猛。不仅拳线,拳速,还是拳劲,都达到了一完美的境界。他同样启动武装色护在胸前,可对方的另一只手缠绕火焰朝他的脸颊招呼,害怕破相的他仓促踏出月步与对方拉开战距。
常言道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艾斯完全不给托马斯喘气的空隙,一波又一波连续对托马斯发动目不暇接的攻击。落空的攻击让他的体能耗费得很快,身经百战的对方目前却依然游刃有余,问题是他暂时没想到更合适的战术。对方被动的身形忽然一个扭转,硬是直接停在了原地,伸手扣住他闪电般的拳头,心怀鬼胎朝前靠近他,一肘顶撞他的腹部。又是一口鲜血喷涌,犹如一朵血红的玫瑰在空中绽放。
弥娅的面色莫名呈现出些许红润,睁开木讷的眼睛,黑黝黝的夜空映入眼帘。皎洁的月亮从厚黑的云层中露出脸,细长的弯月,是人间的景象。她恍如诈尸般蓦地坐起上半身,茫然摸了摸自己中枪的部位:脖颈下方三寸。她不知道是谁对她开的枪,但是她本来被GD蚕食侵蚀的身体,在此时好像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她诈尸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艾斯,都没注意到离她最近的女刺客诧异到瞠目结舌,恰巧不巧撞见他口吐血液的惨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视线,艾斯条件反射侧过脸寻找视线的源头,意外发现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微微的惊惶和脆弱的表情,氤氲灵动的瞳仁像熔融的水晶。他心中一动,眼前的盈盈翦水与三年前的清澈重叠,仿佛草叶上的露珠,泠泠清透。
本以为她危在旦夕,结果发现她相安无事,兴许是她吉人自有天相,才能置死地而后生。这种感觉应该如何形容?就像生命,就像轮回,电光火石间尝遍了一生的酸甜苦辣,两级反转让他又惊又喜。
艾斯忍不住笑逐颜开,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明白,他的小娅还活着,他现在的任务仅剩彻底击败CP3的长官托马斯,然后光明正大地带走她。煞风景的是他嘴中正溢出猩红的血液,刚才的一击显然震伤了他的内脏,他的血锈气息如乳,滋味如蜜,他本人却丝毫不在乎。
见艾斯可能敌不过托马斯,她不希望他继续恋战,由于尚未恢复寻常健康的元气,她哀求的音量声如蚊呐,“艾斯,不要再打了……”
“放心吧,我曾经说过不会放过欺负你的家伙,不管是海贼还是世界政府。所以,他必败!”放话的同时他整个人的气场有所改变,眼中因憎恨而沉积的戾气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唯我独尊的自信。哪怕他浑身早已被鲜血染红,哪怕他分明清楚托马斯比他强,但很多时候,强大的敌人未必会获取最后的胜利。
艾斯重新面对托马斯的时候,身上的杀气、怒气、狂霸之气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生气也隐逸的若有若无。倘若不是亲眼看到他站在自己对面,托马斯几乎觉得他已经死掉,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对方在故弄玄虚。不信邪的他向纹丝不动的艾斯重拳出击,此拳倾注了全身的力量,就算是一头海王类,也定然会被砸成碎屑。
“稍微离远点,你们也避开点。”艾斯敏锐洞悉出火焰的彼方站着马尔科他们,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幸好塔莎也没事。遵循他警告的几人都默契向后挪动了几步,他却面不改色任由托马斯的拳头越来越近。
托马斯搞不懂艾斯是否在打不为人知的小算盘,他的攻击已经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他的拳头也掀起一阵犀利的狂风。艾斯始终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待他的余光瞅到不远处的马尔科与女人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败局也许不是错觉。
其实,艾斯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确切说是在等托马斯主动踏入他的攻击范围。通过彼此几番来回的攻防战,他看出对方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融会贯通了六式的身体特别灵活,是一名集速度、力量及智慧为一体的高手。换个角度解释,他要百分百命中托马斯并不容易,更谈何给予对方致命伤?因为没有人会傻到跟他的火焰硬碰硬,不思考战术而胡乱放火的话,在火焰团接触目标前就会被躲开。但双方距离拉近后的结局就截然不同了,这片海上还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他的鬼火,即便他需要孤注一掷赌博,需要冒着被敌人击中的风险。
归根到底就是要抓住反攻的时机,托马斯的拳风几乎贴着他的鼻梁而来,他屏住呼吸迅速释放出一圈火焰环。见形势不妙的托马斯头皮发麻眼皮骤跳,想收拳再发动月布向后撤离,但他不会让对方逃脱,他周围的火焰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任他操控,蓬勃形成一条冗长的火龙蓄力冲破塔楼的瓦砖后再朝敌人磅礴飞去,“大炎戒·鬼火,再见,去地狱忏悔吧……”
托马斯被浓烈的鬼火逼得走投无路,四面楚歌的他根本无处可逃,海军派遣的支援还没赶到,卡梅尔又被烧成灰烬,于是该他神形俱灭了吗?终究还是轻敌了吗?他处心积虑的捕捉任务竟是满盘皆输?还是怪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呢?
没有人回答托马斯的疑问,他展露在废墟外的手指鲜血淋漓,颤抖不止,转瞬被随之而来的火焰炙烤成赤色。他的呜咽被泥土覆没,只有双眼透过缝隙,将曾短暂属于他的城池,他的苦痛生死收进眼底。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世人糊涂。纵然你以前八面威风,最后也不过是孤坟一座,黄土一抔。
火龙让所有人的落脚点都变得摇摇晃晃,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艾斯并不想在局限的空间使用这招。不是别人动了他的心头肉,他也不会拆了别人的家,他瞄了一眼马尔科的方向,他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似乎在拜托对方收尾。随后像抽干了的海绵再无半分力气,软塌塌倒了下去,只是还未接触到地面,就被马尔科捞了起来。他们心知肚明塔楼还剩几分钟就会瓦解,刻不容缓拉上体力透支的三人往外跳。
刺客们已经平稳降落室外,马尔科回头盯向抱着一团黑炭的男人,对方短发细碎飞扬,废墟阴影中的面孔看不真切,唯有右手一把滴血的冷钢太刀在月光下泛着嗜血的幽蓝。男人并没有苟活的意愿,对着欲言又止的马尔科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他霎时就读懂了对方的选择。在他扶着艾斯往外飞的同时,男人已用那把刀抹上了自己的颈动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CP3的基地在马尔科飞到室外的不久后就轰然倒塌了,身受重伤的伽马无法发动传送能力,幸亏还有潜艇在港口待命,不料他们刚踏出几步就被海军的支援部队所包围。天无绝人之路,恰逢二番队的成员扛着刀枪冲锋,对海军部队实行了反包围。他们一边收拾海军的势力,一边往港口处挪动,在帝奇鞠躬尽瘁的掩护下与以藏顺利汇合,全体乘上了潜艇折返。
营救行动宣告结束,而雷瑟岛很快就被破空而来的炮火声,淹没在无涯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