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未央夜未央》绝逝凡音

3、有些杯具

　　夜色如水，月如钩。

　　银色的月光犹如薄纱轻轻覆盖大地，寂静的街道反倒平添几丝惨白的寂寥。

　　黑夜如同鬼魅的眼睛悄悄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尚缘客栈的西门墙角猛然撒上一股热血，几枚银针正中心脏，洛笛书悄然倒下，墙影上的形迹瞬间无踪。

　　**

　　“救命啊，死人啦————————”

　　店小二的急促叫喊声吸引了夜宿客栈的众多武林人士。未央听见门外的动静也只好匆匆合衣，刚赶到后院，就见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她只得拼命往里挤终于成功挤到南宫珏和尔冬的身边。

　　“你的反应速度还真是够慢的，那些长舌妇都到了你竟还未见人影。”南宫珏冷哼一声继续关注现场。

　　小小年纪就这么毒舌。未央努努嘴，又努力踮脚张望，好奇里围的动静。

　　莫明日检查完尸体后，有些担忧：“各位，洛笛书大侠是被人用内力一掌击毙，行凶者功力不凡，轻功也十分了得。洛大侠是白道的高手，凶手能瞒过在场这么多位武林高手将洛大侠一招杀死，看来很不简单。”

　　“善哉善哉。”法华寺的主持意空大师见此惨象忍不住双手合十为洛笛书颂念经章。

　　未央透过莫明日的背后总算是看到死者的样子，只是在看清他脸上的细节之处后心中迟疑，目光稍一逡巡，直到逗留于葛衣的胸前处，发觉到了那细微的针孔。

　　“洛大侠的衣服胸口似乎有三个针孔样的破损。”未央轻声在大爷耳边嘀咕。

　　却不料在场的都是好手，耳听八方不在话下，是以未央的话早就一字不落地传于每个人的耳朵。

　　阮盈盈见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下人，忍不住开口相讥：“一个奴才懂什么。”

　　未央果断噤声。可是她身边的大爷不干了：“我南虚殿的下人，照样各有所长，看来是九环山庄的人资质太差，没见过世面。”

　　阮盈盈怒拔剑指向南宫珏：“你竟敢侮辱九环山庄的名号。”

　　“师妹不得无礼。”莫明日深深看了一眼未央，又蹲下掀开洛笛书胸前，一片白皙。

　　阮盈盈见状更加得意：“师兄，你何必听一个下人的话。”

　　未央原本不想惹事，只是听到她口口声声重复“下人”两字也有些不快。便转头对尔冬说道：“尔冬哥，你可以稍微运一些内力将那三根银针逼出吗？伤口就在胸前二寸处。”

　　尔冬没有迟疑地越过莫明日等人，探住洛笛书的四肢，稍稍运功，果然逼出了三根银针。

　　在场的人见到银针后皆不寒而栗。

　　招魂针。□□失传的一种武功，由千人鲜血炼制而成的毒针，是天下间集众鬼怨气的至阴至毒武器。相传一旦入侵五脏六腑，受害者当场暴毙，但脸上却是安详离去，故又称一线针。

　　生死一线，魂已离去。

　　“莫非是欲焚宫的黛春夫人重出江湖？”净心斋的余衡师太轻甩拂尘，“善哉善哉，洛大侠武功高强为人又光明磊落，没想到遭此劫难。”

　　一直缄默不语的南宫珏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黛春夫人十年前就已被家父亲手擒获，恼羞成怒下自尽身亡。”

　　余衡师太这才看向他，只是眸中却是不解：“原来如此，可是这十年来贫尼为何一直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具体原因牵涉复杂，我也不太清楚。”

　　恒苍派掌门张林松从柱子上方拔下一根银针，仔细端详：“这确实是招魂针无疑。可是除了黛春夫人，我没听说过她有收过弟子啊。”

　　莫明日微微展颜：“各位前辈，天色还很晚，大家还是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后明早和我们一同上九环山庄。至于洛大侠的尸首我们会派人一路护送回雲山派。”

　　此时不过子时，众人抵不过倦意纷纷回到房间。

　　未央正想回去补眠，没想到莫明日突然走过来道谢：“小兄弟，刚才多亏你慧眼独具，不然我们还发现不了洛大侠的真正死因。”

　　未央正想说小事一桩却被南宫珏抢先：“莫大侠缪赞了。未央，等会先来我房间。”

　　呵呵呵呵呵，今晚的月色还挺美，怎么她陈未央的心情就像和了稀泥一样彻底变糊了呢。

　　“陈未央。”

　　“噗通。”南宫珏才叫了声她的名字，未央的双腿就不自觉跪到了地上。

　　南宫珏愣了一秒，硬声道：“你干嘛？”

　　未央也答不上来，只好改口：“也许是被大爷的威风凛凛所震慑到。”

　　“算你识趣。” 南宫珏悄悄向尔冬使了一个眼色。

　　尔冬知意立马伸出两根手指呈爪状锁住未央的喉。

　　“看来是我先前看走眼了，你说你只是个小乞丐，可是我怎么就觉得你是在撒谎呢。” 南宫珏微微一笑，眼神渐渐变得凛冽，“未央姐姐。”

　　未央猛得看向他，心中恐惧无限放大：“你怎么知道我是……”

　　“刚刚你和我回房的时候，我让尔冬去搜了你的房间。我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裹胸的作用。”

　　未央瞬间朝尔冬看去：“没想到你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去偷东西。”

　　尔冬愣神，然后莫名心虚地移开目光。

　　南宫珏但笑不语，只是扬起那本九转轮回册道：“这是何物？”

　　未央闷闷地说：“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一本故事册。”

　　南宫珏翻阅了几页，瞳孔陡然紧缩：“有你这本东西，就算百晓生来了也不遑多让。”他越翻越快直至最后一页，看到撕下的痕迹。

　　“还有下册？”他惊声问道。

　　“是啊。”未央低头瞅了眼喉咙前的手，咽了口口水道：“是关于武林各门派功夫的记载。”

　　大爷抓着书的手一紧：“在哪？”

　　“我背完了之后师父就烧毁了。”

　　南宫珏沉默一瞬，逼问未央：“你师父是谁？”

　　“陈殇秦。”

　　“尔冬，你有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吗？”

　　“恕尔冬孤陋寡闻，不曾听过。”

　　大爷嘴角微微翘起：“你耍我。”

　　“我师父真的叫陈殇秦。”未央叫苦不堪，正好脑中灵光一现便立刻说道，“你可以看这本书的封面，右下角有我当初一时兴起为师父作的诗。”

　　南宫珏视线下移，然后眉头抽搐。“这…就是你写的诗。”

　　未央眨眨眼：“是啊。”

　　陈是耳朵陈，
　　殇是歹加杨。
　　秦有春与秋，
　　师徒情未央。

　　过了半响，南宫珏忍不住提醒：“殇字错了，右边不是杨。”

　　未央大方解释：“那时候小，字都不认识几个。”

　　南宫珏竟然无从反驳。只是又一个眼神暗号，尔冬竟然松开了未央。

　　“姑且信你一回，这本册子我也还给你。虽然你武功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不过好在你还懂一些秘闻和招式，既然如此就留在我身边为我效力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南宫珏将整个包袱重新整好交还给了她。

　　未央拿到包袱后弱弱地憋出一句：“一定要留在你身边吗？”

　　南宫珏冷哼一声：“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正应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夜过去，尚缘客栈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未央穿戴整齐后在南宫珏身后亦步亦趋，乖乖地当一个小跟班。

　　“尔冬，帮我去要壶茶。” 南宫珏仔细端详着碗中略显浑浊的水，终是嫌弃地推开了。

　　“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尔冬哥了，让我来吧！”未央极有眼色地向掌柜走去，随手拎了一壶花茶。才走到一半突觉一粒石子打到她的手腕，痛觉令她松手，那壶花茶随之打翻在地。

　　“嘶~”滚烫的茶水正好溅到未央的手上。可是却不光是灼热，还有一股冰寒之意。

　　尔冬觉得不对，仔细端详地上的茶水，正欲蘸一滴试味，便听到一句“且慢”。

　　未央下意识朝出声的方向看去，便见到一个如画中仙的女子款款走来。一袭白衣，清冷出尘。

　　“桑桑姐。”南宫珏一反往日的冷冽，天真烂漫地朝秦采桑跑去，却在看清她身后人时再次脸色一沉，“桑桑姐，你怎么会和霍启在一起。”

　　“我们…”秦采桑欲言又止，然后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中了冰原热，需要尽快服下解药。”

　　未央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美女是在和自己说话。“你说我中毒了？”

　　南宫珏听到未央中毒忍不住折回拿起未央的手，果然见茶水沾到的地方肤色已经变得暗沉。

　　秦采桑拿出一瓶解药递给未央，柔声道：“服下便会恢复。”

　　原来是救自己用的。“谢谢仙女姐姐。”

　　南宫珏见未央没出息的样子，一脸鄙夷：“看看你这奉承的脸。给你介绍一下，采桑姐姐是前盟主秦涧澈和素手医仙杨念秋的女儿。”

　　尔冬不知何时站到了南宫珏的身后，提醒他：“如果不是未央错手打翻了这壶茶，喝的人就是少主了。”

　　南宫珏脸色一变：“有人要害我。”

　　未央想起手腕的疼痛，道出实情：“不是，刚刚是有人故意用石子打我的手腕。”

　　“是霍大侠，刚刚我们在对面的茶楼看到了有人在这壶茶里下毒，是他出手相救。”秦采桑顺势转身，露出一半的视角空间。

　　未央这才看清霍启的样子，然后一时愣在了原地。同样是白袍加身，轻裘缓带。这位北鸢谷的谷主仪态潇洒，双目斜飞，俊美的外表下眼神里仿佛有桃花般绚烂。与他相比，秦采桑的容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南宫珏离未央最近，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艳之意。心中更加愤愤难平，一下子抓紧了未央的手腕。

　　“痛。”手上袭来的刺痛让未央一下惊醒。

　　“南宫珏，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会怜香惜玉。”霍启单手把玩玉箫，悠然道，“我孤身一人出谷，一个丫鬟都没带，要不这样你把这个小丫头借我一用，负责我的日常起居。如何？”

　　未央怔怔看着霍启，忽然说不出话来，心里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紧张。

　　师父，为什么刚刚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