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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沉默的渊源」 ...

  •   翌日,天色令人讶异的晴好了起来。
      在一间偌大的屋子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数百件成品瓷器,隐隐散发如玉光泽,周边还有些制作瓷器的泥巴零零散散的落在地面,男子穿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Memories经典简约款衬衫,从领口到胸前皆是暗色系黑蓝宝石做点缀,纯白衬衫不染尘埃,素净清明,正正好挽起来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小臂,他的手指洁白无瑕,但并不如寻常富家子弟那般细嫩,指节清瘦有劲,小拇指上戴了一枚象征身份的精巧尾戒。
      他弯下腰,很专注的凝视着桌上放着的一件物品,那是一件白泥半成品,精心打磨之后已经几乎能看到即将烧制成型后的样子——一盏欧式茶杯。
      “祁总。”
      来人将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屋顶装着的换气扇一刻不停的旋转着,这才能看清,这里这是一间少有人知的地下室。
      “AMY小姐从米兰国际时装周回来了,刚到机场就打电话来了,说想见您,还带了一些小礼物,不过那些记者貌似不太愿意错过这个重磅新闻,以记者的一贯做派,AMY小姐到公司估计起码也得一个钟头”
      祁离依旧低头安静的摆弄着手中的物件儿,他是个追求事事精致的完美主义者,屋顶的百叶扇不停的旋转着,阳光时不时投在他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上,听到来人禀报的消息,只是稍稍停下手中的活儿,复而抬睫,轻笑说道“李叔,您又忘记敲门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需要我教您吧?!”
      声音清冽,却又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的气势太过耀眼凌厉,他已经习惯了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生活,不管是用暴力还是智取,总之,开罪过他的无一不被他出手置于死地。
      来人年纪已经不小了,身穿着祁家统一的服装,额间的皱纹里甚至都压抑的渗出一层汗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我......我该死!我该死!我真是老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我怎么又忘了......我怎么又忘了!”
      空旷通风的地下室里,老者自顾自的朝着脸上扇起巴掌,声音在整个地下室里盘旋,异常刺耳,而他面对的忏悔对象,这个少年,是他曾经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在祁家,已经整整呆了三十五个年头。
      “我不太想继续重申规矩了”少年勾了勾唇角,目光从未离开过手中的白泥茶杯,随即似饶有兴致的一笑,意味深长“趁我不想追究之前,带着你所有的东西,永远从这个城市消失。”
      分明是惩罚,那老者却连连叩首,说着感谢之类的话,而后弯着腰向后退着离开,轻轻将门关上,才敢重重的喘一口气,将心放进肚子里去。
      地下室里,换气扇一刻不停的工作着,偶尔投射下的阳光之下,少年的目光清澈一如往昔,执着而专注的望着手中的那盏即将成型的瓷杯泥膜,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温暖,和煦,夹杂着浓浓春意青草的阳光味道。
      犹如许多年的他一样。

      *****

      午夜,祁宅。
      月色正浓,夜凉如水。
      在浴风挑高的欧式阳台上,祁离斜斜的倚栏站着,简简单单的一袭长款睡衣裹住了一身白皙精致的肌肤,深V型的宽大设计让锁骨上炽烈如火的女子吻痕一览无余,他本意也不是隐瞒多少,宽大简约的广袖设计让他不经意之间的抬手,修长小臂上隐隐约约能看得见被女性指尖紧握住的痕迹。
      他并不隐瞒,因为约莫一刻钟前,他的宅子里闯进了外人,那个外人,就是林若安,碰巧的是,正正好闯进了他的卧房。
      于是,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身后站着多名随从和管家模样的人,祁家律法严明,这些能常年在祁宅里服务的人,每一个都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换而言之,他们的脑子都是灵光的。
      此时此刻,林若安已经被反押住双手,站在祁离卧房中央,月色清辉,距离不远的欧式白木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看起来不染风尘的无辜女子,她认识,就是经常在各大报道中闻名的中澳混血女星AMY。
      "林小姐,祁某不缺情人。"
      他本来就生了一张艳丽至极的绝色容颜,而又在片刻之前,刚刚从一场浓浓的男女情欲中抽身出来,来不及散去一身的性感和情欲,精致的面庞上晕着浅浅绯红,身上那股好闻的古龙香水味极好放大了他的妖媚,旁人看了,只觉得更魅惑几分。
      "我也有证据!你和女星AMY在这里做龌龊的事的证据!"她愤愤的说道"你若不想这件事捅大了,就拿我要的来换!"
      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的依兰香,那是象征情欲的味道。
      极其不应景的是,林若安被那几个管家模样的人死死的摁在地上,她的眼底,浓浓的恨意和讥诮味道再也不加掩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祁总不想被这件小小的事毁了清誉吧。"
      "和自己名下公司签约的女艺人睡一觉,这本就是娱乐圈常事"祁离微微一顿,缓缓的朝前踏了两步,月光将他的睫毛阴影投射在那张十足魅惑的脸上,他欠了欠身子,薄唇凑到林若安耳旁,悄然说到“你吃醋了?!”
      “无耻!”
      她涨红了一张脸,身后的两束力道太大,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只能用目光狠狠瞪着祁离,几次伸腿试图踹他一脚,最后证明一切都是无用功之后,她放弃了挣扎,高高扬起头,试图保留最后能抓住的一丝尊严。
      “你的私生活,我没兴趣,你把东西给我,我们两清”
      她再一次站起身子,想要挣脱,祁离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巨大落地窗的前面,晨曦的曙光浅浅照在他白皙精致的面庞上,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裸露的肌肤纹理精致均匀,没有一丝多余的勾画,浑身上下简直就是老天爷精心雕凿的一件恰到好处的艺术品。
      身段妖娆无比,甚至比许多女人都妩媚上三分,倚靠着白色流苏窗帘,目光清远,却不知是落向何处。
      卧房里的灯被打开。
      一瞬间的光影变化,让林若安不自觉的闭了闭眼,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眼的光亮。
      纵眼观去,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卧房,整间卧室都以黑白灰做主要色调,一切的摆设几乎都能用"简约"两个字概括,房间中央的奢华大床也是白色的漆木床板搭配着纯白的床单被褥,窗帘素净,其余摆设一概没有。
      不对,还有水晶吊顶上的挂着的数十盏风,同时打开的情况下,能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
      甚至连一个可能会有的死角都找不到。
      她一时间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某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开始缓缓反噬,她睁着眼睛缓了许久,直到祁离再一次来到她面前,悠悠开口。
      “林小姐,你比祁某更适合当娱记”
      强光之下,那人的脸变得模糊异常,过往的回忆接踵而至,她讶异着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竟然连一句“安好”都已经问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
      说不出安好,问不出心底想问的话。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没用,晨曦的清新空气将屋内的情欲吹散了几分,她狠狠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心软,若是心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因为她,面对的,是祁离啊,是那个魔头,他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叱咤风云的红人,哪里还需要她林若安。
      “林小姐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是祁某招待的不周吗?!”
      那股勾人心魄的味道距离她愈来愈近,她抬睫望着他,下唇死死的抿着,这一瞬间,她竟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问过的好吗?!
      距离如此之近,已然不知道该如何退缩。
      她望着他,那双眸子依旧黑白分明,点缀着繁繁星光。眼角靠近黑眸的位置,那颗浅色泪痣依旧还在。他的笑容依旧无敌的好看,依旧让林若安觉得动心。他魅力如旧,每每在哪里出现,身上自带的三分疏离气质总是能成功的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那是……什么变了呢?!
      是一定是变了,祁离变了,她林若安也变了,这一切,其实早就回不去了。
      “你……你最近好吗?!”
      静了许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空灵,缓了又缓,方才能问出口。
      听闻此言,祁离垂睫,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亮所有人都不曾看到,当他再次抬头的一瞬间,唇角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淡漠弧度。
      “托林小姐的福,一切安好”
      不等林若安再次开口,祁离已经先发制人,他点燃一根薄荷细烟,极慢极慢的吸了一口之后,葱白指尖勾起林若安的下巴,略显邪魅的将口中烟圈缓缓呼出,染了她满脸。
      “咳咳咳……咳咳咳……”
      她素来不喜烟味,祁离心知肚明。
      见林若安满脸通红的咳嗽,他脸上笑容顿时再也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心,低声勾唇戏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诱人。”
      眼里看似满满的心疼,话语中却故意藏了细如针尖的几分冷蔑与不屑。
      林若安所有的愤怒他都看在眼里,却并不言语,将那只烟在下人递来的烟灰缸中狠狠碾压弄熄之后,才淡然开口:
      “林小姐这姿色入不了祁某的眼,不用白费心思了。”
      声音清冽,却也能带来令人窒息的沉默压迫感,话语中挥发的效力不言而喻,她的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挣扎了几下之后,她悻悻的说道“你有本事放开我!这样控制着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哦?!”他饶有兴致的回过头来,将垂在她耳畔的一缕秀发捋在她脑后,复而扬手朝着那群管家模样的人下了命令“放开她。”
      仅仅几秒钟不到的时间,她手中银光突闪,几下翻转之后,以众人都不曾来得及的反应的速度,将祁离细白脖颈牢牢的用左臂束住,右手一枚瑞士军刀紧握,已经逼近他脖颈上的青色动脉处。
      “你们若是想他活着,就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众人怔住,这一步险棋走的他们措手不及,随即露出慌乱神色,可是,不论他们如何慌乱,就是没有把那证据拿出来,她又气又急,手下的力道重了几分,白皙的脖颈上霎时出现了一条血痕。
      一切仿佛沿着意料之中的轨迹迅速到来,来的那样快。
      在来到祁宅之前,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不行,那就拼个鱼死网破,所以随身带着军刀,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对的。
      军刀用上了,对方的人拿出了枪,她选择押着祁离,一步一步的退后,左手攥的紧紧的,仿佛这就是证据,这就是能使林家恢复声誉和生机的全部希望,手心满满凝着冷汗,每往后退一步,那些拿着枪的管家们就往前踏出一步。
      她与那些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空亮起来了,鱼肚白晕开在天际,太阳露出了一丝丝边儿,将天边的乌云照的透亮,星星已经看不到几颗,外面还是有些寒凉,冷风一寸寸划过她的肌肤,氤氲出刺骨的寒意。
      她和他的距离如此之近,却只觉得心底寒凉,她能嗅到他墨发上的味道――他独有的好闻味道以及几种女士香水混合的味道。
      “咯吱”
      华丽的水晶门紧跟着她的脚步被打开,纯白的窗帘被晨风吹得飒飒扬起,她的心几乎跳进嗓子眼里了。
      “我不想害你性命,把东西给我”
      不知不觉间,她的小腿已经靠近露台边缘的冰冷栅栏上,已经没有退路了。心下一横,手中的寒光已经又朝着那雪白肌肤深入了一分。
      “祁少!!!”
      温热血液已经染了她满手,湿腻腻的。
      看着那些人脸上倏忽间变幻出的不自然神色,她垂睫去看他脖颈上的伤口,心下不觉骇然,她并未下如此重的力道,为何会有这么长的一道伤口?!
      血色氤氲开来,是好闻的甜腥味儿。
      被她束缚住的祁离也在这一瞬间软了身子,清瘦的指尖紧紧的压住心口,精致脸颊上和透明指尖泛出的青紫让林若安轻易就判断出来了,这是心脏病的独有特征。
      他似乎难受的很厉害。
      就连深邃的双眼皮里也能看出隐隐水雾升腾,继而凝结成冷汗,顺着光洁肌肤滑落,砸在地面,散成千万碎片。
      他蹙着好看的眉眼,眸子里的点点星光被打乱,唇角已经失了之前血色,虚弱从半阖着的眸子里晕染开来,他的身子很冷,恹恹的就要倒下。
      "若安……"
      原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决然,原来也不是想象中那般仇恨,原来,她心中所有仇恨和看似不能移动半分的执念,都能软化在祁离的那一声柔软呼唤中。
      她心下骇然一片,慌忙将祁离扶在地上,那把瑞士刀也被她暂时放在了地上,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之前。
      "你忍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与祁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似乎是只要过了今夜,她能回到过去一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喃喃的念叨着,然而仅仅在一瞬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中断了,一抹寒光打断了她接下来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心口猝然发出的疼痛让她瞳孔瞬间收缩,满脸愕然和不可置信。
      不管是否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又好像是老天爷给她开的一场玩笑。
      心口处扎着的,是那把她出发时带来的刀,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她心心念念担心的祁离,此时此刻,正微笑着攥紧了刀柄,看着那寒光一寸寸深入肌理,牵扯出令她痛彻心扉的寒意。
      全身是那样的冷,仿佛已经冷到骨子里,林若安甚至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只能随着那柄军刀的缓缓深入而作出微微颤缩的生理反应,末了,看着他将匕首决然拔出,登时,幽深的刀口血流如注,将整个大理石白玉地面染的一片猩红。
      最后模糊的意识里,她看到的,是祁离那张放大的笑颜。
      "林小姐,你可真傻。"
      是啊,你可真傻。
      她讶异的瞪大了眸子,一缕殷红从唇角缓缓滑落,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俊美男子,而后视线渐渐模糊,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天亮了。
      希望和光亮,祈祷中的幸福,彻彻底底的碎在了这场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沉默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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