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完结 ...
-
舒欣的婚礼在舒文毕业第二年国庆节举行，姜衡发动了好些朋友的力量才抢到了两张车票，还是9月30号凌晨的。
舒文那天晚上突然要加班，只好打消了先回家一趟的计划，直接让姜衡收拾东西，两人约好一起在高铁站见面。
姜衡提前下了班，他先回到家收拾行李。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两个人的情侣套装实在太多，很多时候他们两个的衣服都是混着穿的，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件属于谁。
他不禁想起，中学的时候总是和舒文买同款的衣服，那时候他尚且没有情侣装的心思，却总是忍不住猜想，舒文明天会穿什么？
于是撞衫也理所应当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每次只要和舒文穿一样的衣服出去，他的心情总是格外得好。这些甜蜜的小细节一下子霸道地涌进姜衡的回忆里，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终于让他品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姜衡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那个最特立独行，渴望与众不同的年纪里，他会期待舒文能和他一模一样。原来从那时候开始，是他的潜意识一直在作祟，可惜是他懂得太晚，并且一直都没有人点破他的小心思：
——嘿，你今天又和舒文穿情侣装呀！
于是他痛苦的发现，那时候的舒文，面对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他，穿着有着情侣装意义的衣服裤子鞋子的时候，该是怀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那个时候默默喜欢着自己的舒文，必定是比他现在更甜蜜更痛苦吧。
如果在更早以前，他能确定自己的真心，他也不至于做出那么多令舒文心寒的事情。
好在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失去这个人，在爱情的世界里，他比他的爱人更懦弱更缺乏勇气，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要去弥补去珍惜。
“你从前太不是人了！”他这样骂自己，“以后的几十年里，你都只有被辜负的份了。”
他当然知道，舒文那么好，又怎么舍得真的辜负他呢？
有了这个认知姜衡心里终于安稳了一些，他侥幸地笑了笑，提着行李箱下了楼，打车去了舒文的公司。
经过长途跋涉，两人终于回到了老家，姜衡先去了舒文屋里，撂了东西才两手空空地转回了自己屋里。
家里的客人来了很多，舒妈妈忙得焦头烂额，四十多岁的老腰旧病复发，只得把所有招待人的活全都交给了刚回来的亲儿子，指挥着舒文做这做那嘴还停不下来。
——“你帮你姐干点活怎么了？以后她要生了小孩子，是要管你叫舅舅的，你以为这个舅舅是白叫的？”
舒文不敢回嘴，只好被指挥得团团转。
姜衡吃了午饭就溜到了舒文家里，帮着舒文端茶递水招呼客人，要是遇到给舒文做媒的，或者是调戏舒文的，他就会黑着脸把舒文拉到自己背后，满脸写着不欢迎您慢走。
舒妈妈很满意姜衡的表现，坐在沙发上吃着柚子还不忘捧一个踩一个：“文文啊，你看看衡衡，多能干多勤快，和衡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怎么没学着点？”
姜衡亲切地凑了过去，给舒妈妈递了杯纳得刚刚好的温水：“没事没事，以后欣姐生了小毛毛头，也是要管我叫舅舅的。”
舒欣婚礼前天家里的客人来了太多，房间一下子都睡不过来了，舒文被赶去了姜衡的房间借住。两个人躺在小床上，姜衡的手不安分的摸来摸去，舒文一把扣住姜衡的手，用实际行动拒绝了姜衡的运动建议。
姜衡果然没再动了，他挣脱了舒文的束缚，从背后抱住舒文，他的嘴贴在舒文的耳朵边，轻轻地说着悄悄话。
听得舒文心痒痒的。
舒文被说得有些困了，又加上白天实在太累，他很快入了睡，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姜衡在说：“我希望有一天，我们也能穿一身西装，当着所有人的面交换戒指，并接受众人的祝福。文文，你相信我吗？”
舒文好似在梦里呢喃：“我相信你……”
第二天一大早，姜衡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天知道姜衡那个天杀的哥哥，竟然从异国他乡赶了回来，参加自己青梅并前女友的婚礼。
姜衡一脸怒气地开了门，轻轻地出了卧室，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
在厕所里花了半个小时解决了个人问题，他换了衣服肿着眼睛和姜循面对面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姜循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房里的。
姜衡面无表情道：“咱们声音轻一点，别打扰你弟媳妇休息。”
姜循：“……”
长久的分离并没有让两兄弟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而对于姜衡的坦诚，姜循并没有过于的惊讶，也许是长时间的国外生活，让姜循对这方面的接受度提高了许多。
“既然你做出来决定，我还能说什么呢？”姜循摸了摸姜衡的头，“你放心，哥哥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舒欣的婚礼姜循最终还是没有出席，那一天他坐在礼堂外，那扇用鲜花搭成的拱形迎亲门下，听了一整晚的周杰伦。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遗憾，遗憾有时候也挺好的，他不停地自我安慰：“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舒文毕业的第三年春节，姜家和舒家在姜衡和舒欣的撺掇下，终于又凑在了一起过节。
这一年的年过得犹为热闹，姜循留学回国，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姑娘回来。舒欣和柳明宣的小孩子刚会走路，在家里到处爬来爬去，逗得大伙笑个没停，两家人坐在大客厅里，两个大的成家立业，两小光棍就格外讨人嫌。
舒妈妈和姜妈妈在厨房里做着年夜饭抱怨：“这两小的也太不着调了，这都二十六七了，还不见带个女朋友回来。”
舒妈妈道：“可不是，舒欣刚毕业可就带男朋友回来了。”
两个人很快决定，要去催一催婚。
热热闹闹地年夜饭吃到一半，舒妈妈开始数落舒文：“舒文你这都快二十六了，怎么还不带个女朋友回来？”
舒文夹菜的筷子一顿，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姜衡，道：“妈，我还年轻，着什么急呀。”
舒妈妈道：“这孩子，还年轻呢。我你这个年纪，你姐都会走路了。”
舒欣不动声色地给柳明宣递了个眼神，柳明宣赶紧起身敬酒，酒过一巡，两位妈妈好像铁了心一般硬是要找点不痛快。舒妈妈才闭了嘴，姜妈妈又开了口：“可不是不懂事吗，姜衡也是，前几年上学的时候还看到经常跟女朋友讲电话，大学一毕业就分手了？就没再继续谈了？”
姜衡放下筷子，正打算发表一番高谈阔论的时候，他看到坐他对面的姜循对他摇了摇头，舒文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捏住了他的手。
姜妈妈道：“呵，我说错了吗？还在这里跟我置气呢。”
姜衡拿过手边的白酒，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一杯，他拿起杯子一口灌下，借着酒意壮了壮胆，他突然站起身，舒文还在桌子底下拉着他，他没有坐下，只是道：“妈，你别催我了，我已经找到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了。”
姜妈妈一愣，喜色很快浮上了脸：“有你怎么不早说啊，带回来过年呀。”
姜衡垂眸道：“他已经来了。”
舒文吓得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四位家长面色凝重地互相看了一眼，法国媳妇却已经高兴地举起了酒杯，用撇脚的中文对着姜衡和舒文道：“祝福你们。”
姜循赶紧拉住自己少根筋的媳妇儿，热闹的氛围陡然冷却了下来，安静的客厅里，只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电视里的节目放着关于爱情的歌，年轻的歌手好像有些口齿不清，舒文反正一句都没听懂，只听见偶尔蹦出一两个情啊爱啊的。
一大桌子的人沉默地吃完年夜饭，柳明宣和姜循忙着收拾桌子，舒欣带着姜舒两位妈妈进了卧室，姜爸爸和舒爸爸沉默地站在客厅里，对着窗外发呆，洋媳妇果然不懂这些陡然而来的凝重，她抱着家里的刚会走路的小娃娃逗她笑。
姜衡颓然地瘫在舒文床上，有些沮丧道：“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舒文揉着他的头发，道：“他们迟早会知道，既然说了，就不要后悔了。”
春节联欢晚会又开始倒计时，姜衡拉起舒文，冲到了阳台上，洋媳妇抱起小姑娘也跟着冲了出去，美丽的烟花在天空炸裂，开出一朵朵五光十色的花。姜衡抱住舒文，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春节过后，两个人又回了杭州工作，舒妈妈和姜妈妈始终不理他俩，既没有要强行把他们拆散，也没有接受的意思。两个人与家里告辞，一人拖了一个行李箱去了高铁站。
2017年的元旦前夕，姜衡终于接到了舒妈妈的电话，这位从小看着他长大，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宠着的阿姨哽咽着对他说：“元旦和文文回家一趟吧。”
这一年舒欣和柳明宣带两位妈妈去看心理医生，带她们了解同性恋这个群体，一群父母坐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说着自己儿子女儿的鬼迷心窍般病态。她突然觉得他的儿子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歧视，如果她作为母亲都不能理解自己儿子的话，他们该多么痛苦。
幸运的是，姜衡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家世清白，人品好。
就当多个儿子吧。
舒妈妈这样劝着姜妈妈，姜妈妈总算认了命，她苦笑道：“我记得他俩小的时候，大人们总是逗文文，说，文文啊，以后把你嫁个衡衡哥哥好不好呀，这下好了，乌鸦嘴成真了。”
洋媳妇总算了解了中国的现状，她也不敢乱说话，只得小心翼翼地告诉二位：“同性恋不是病，他们要是真心相爱，就跟异性恋没什么区别。在法国，他们的婚姻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都和他们一样，没他们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这么开明又心疼子女的父母。
姜衡在元旦前一天请了半天假，偷偷去了珠宝店买了一对铂金对指，趁着舒文睡觉的时候偷偷给他戴上了戒指。
两个人在元旦节坐高铁回了家，两家人在外面的饭店开了个包厢，算是正式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饭桌上姜循宣布他今年五一节结婚，姜衡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表明自己也不比他差。
春节之前姜衡带舒文回了一趟老家，两个人一起去拜祭了姜爷爷。他紧握住舒文的手，两个人站在坟前，姜衡作了三个揖，道：“爷爷，我带你孙媳妇来看你。”
老房子常年无人居住，即使是寒冬腊月里，院子里的枯草还是长了很高很高，姜衡生疏地除了草，终于看到了那颗比他年纪还大的枯竭的葡萄树。
架在柚子树上的葡萄架子早就塌了，姜衡甚至怀疑，这颗葡萄树是不是早就死了，他的目光沿着细长的葡萄藤游移，最后他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有一根藤蔓缠在柚子树上，牢牢地好似长在了一起一般。
原来它们一直依靠在一起。
他回头望了望站在院子里的人，那人也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们都是幸运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