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树上葡萄藤》浮生赋歌

13、第十三章

　　舒欣终于有了两天假。
　　高三的课程排得紧，早八点晚九点，周末不休，月底两天假。舒欣都快被补课逼疯了。
　　早上约了小姐妹逛街，出门时突然收到短信，说有事来不了，舒欣闷闷不乐地爬回卧室，正在厨房搞卫生的舒妈妈大声喊：“欣欣，你跟文文去逛逛超市散散心吧。”
　　舒欣火速跳下床，拉着舒文去逛超市。
　　竟然遇到了孙老师。
　　回来的路上，舒欣有点沮丧：“要知道会遇到孙老师，还不如不来了。”
　　舒文道：“孙老师有女朋友的事，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舒欣叹气：“其实我是知道的啦。有次在书店，也碰到他和他女朋友了。”
　　舒文无语。
　　舒欣继续叹气：“他女朋友是他的学妹，两个人读大学开始谈恋爱，孙老师大学毕业考了本校的研究生，女朋友也跟着考了研，孙老师毕业之后回来教书，女的也放弃了高薪工作跟着孙老师来了这边。”
　　舒文道：“他跟他女朋友很恩爱啊。”
　　舒欣点头：“是很恩爱，过几年就要结婚了吧。”
　　舒文问：“孙老师多大了？”
　　舒欣拨了拨刘海，道：“孙老师只比我大八岁。”
　　舒文毫不留情的打击：“算了吧，孙老师你只能想想，老妈肯定不会允许你嫁一个大你八岁的男人。”
　　舒欣：“闭嘴。”
　　姜循给舒文出了个馊主意。
　　周三下午第一堂课就是物理课，舒文把一个月前收到的所有礼品盒都摆在讲桌上，到时候孙老师上课就能看到这些礼品盒了，也算是间接交给了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周三下午物理课和周四上午的数学课对调了，一讲桌的礼品盒全被数学老师那个老秃头收走了。
　　舒欣倒是心宽，知道后特意跑来舒文：“没事，就当是孙老师减肥了呗。”
　　反正情书和巧克力也不是你的！舒文依然耿耿于怀。
　　舒欣一下子煽情起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孙老师吗？”
　　舒文闷闷地“嗯”了一声。
　　“去年高二会考前最后一次大月考，物理试卷的题目出得极其变态，听说有人考试时一翻开试卷就哭了。当时就是他阅的试卷总的分，五十几分的全悄悄的给加到了六十，那时候大家才真正开始注意他。因为这件事他还被学校领导批评了，扣了一个月的工资。”
　　五十九分和六十分的差别，就跟六十分和一百分的差别一样大。
　　舒文突然有些理解舒欣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暗恋他啦，就是感激而已，恰好他颜值高，所以就十分感激了而已。”
　　也是，没有谁会真正爱上自己的老师。
　　校园BBS上置顶了一个帖子。
　　学校的最新帅哥排行榜盘点top10，姜循排在了第三，姜衡排第五，舒文刚好挂在了第十。
　　气质儒雅文质彬彬，这是提名者对他的评价。
　　舒欣趁着早读跟同桌刷了一早上，两个人躲在课桌上高高叠起的两沓书后面窃窃私语。
　　舒欣嘚瑟：“前十我家占了三个，哈哈哈哈。”
　　同桌不解：“哪来的三个？”
　　舒欣道：“舒文我亲弟弟，姜衡也差不多是我弟弟吧。”
　　同桌八卦：“那还有一个呢？”
　　舒欣打了个响指：“姜循是我前任，我初二的时候跟他谈过恋爱。”
　　同桌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
　　那时候的喜欢真是单纯，被班上的早恋邪风吹得动心不已的两个人迷迷糊糊的说了喜欢，理所当然的在一起，偷偷摸摸地谈情说爱，再后来她讨厌他的霸道，他反感她的强势，两个人不欢而散，势同水火。
　　现在想想，还真是幼稚。
　　细水长流的爱情，才让人回味。
　　姜循中午也在食堂偶遇了一回舒欣。
　　那时候舒欣正一边吃饭一边刷帖子，看到好玩的回复还会念出来。
　　舒文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姜循我认识！他不是有女朋友么……”
　　舒欣扒了两口饭，突然闭了嘴。
　　姜循端着盘子坐到对面，问：“然后呢？”
　　舒欣面无表情：“他不是有女朋友么？就是那个九班的舒欣。”
　　“咳咳、不好意思，呛着了。”舒文捂着嘴咳嗽。
　　舒欣飞快的夹走舒文碗里的粉蒸肉。
　　舒欣道：“我觉得食堂的粉蒸肉真不错，文文你明天也给我打一份吧。”
　　舒文道：“那你把饭卡给我。”
　　舒欣撒娇：“不行，我今晚还要去小卖部买宵夜，明早给你吧。”
　　舒文道：“你上次想吃红烧鱼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后来你还是没给我饭卡。”
　　舒欣岔开话题：“最近怎么不见衡衡了？”
　　舒文低下头吃饭，没有做声。
　　姜循趁机接话：“他啊，最近好像是在和级花谈恋爱。”
　　舒欣疑惑：“级花？”
　　姜循道：“对啊，就是那个高一年级的级花，叫什么来着……”
　　舒文道：“杨婧。”
　　姜循道：“对对对，就是杨婧，衡衡指给我看过。”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娇笑：“婧婧，他们在说你呢。”
　　舒文回头，就看见姜衡端着盘子走在最前边，后面跟着两个女孩。
　　姜衡挨着姜循坐下，杨婧挨着姜衡坐着，另一个女孩坐在了舒文的旁边。
　　舒欣夹走舒文碗里的最后一块粉蒸肉。
　　舒文不悦地站起身，道：“我再去买份粉蒸肉。”
　　姜衡把自己盘子里的粉蒸肉摆到舒文面前，柔声道：“最后一份已经被我拿走了，你吃我的吧。”
　　舒欣毫不客气地接过：“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姜衡笑道：“这位是杨婧，额，我女朋友，那个是赵楚，杨婧闺蜜。”
　　舒欣挑眉。
　　姜衡感觉脸上的笑都要僵硬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这位是我哥，姜循，这位美女姐姐是我哥的青梅竹马，舒欣，正埋头吃饭的那个，是舒文，舒欣的弟弟。”
　　赵楚夸张的“哦”了一声，道：“舒欣学姐是不是姜循学长的女朋友？”
　　伪装出来的热闹气氛瞬间就被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打回原形，舒欣低头吃饭，姜循心虚喝汤，姜衡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埋头吃饭的舒文突然抬头，冷冷道：“不是。”
　　赵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一时无话，六个人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吃饭。
　　回教室的时候舒欣对舒文说：“双子座，怎么可能一心一意。”
　　舒文一怔，道：“那天蝎座呢？”
　　舒欣道：“双子花心天蝎薄情，最不相配的两个星座。”
　　舒文叹了口气。
　　“到了，我先上去了，你……”舒欣拉住舒文，欲言又止。
　　“嗯？”
　　“没什么。”
　　姜衡成功的在舒文踏进教室之前拦住了他，两个人一人一瓶罐装可乐上了天台。
　　舒文“咔”的一声打开了罐子，仰着头倒可乐。
　　天台的视线很好，抬头能看到宽广碧蓝的天空，低头则是整个校园。
　　两个人一个人看天，一个人看地，闷闷的喝着可乐，都不做声。
　　舒文终于喝完了那罐可乐，打了个饱嗝。
　　姜衡“噗嗤”笑出声：“你最近怎么老躲着我？”
　　舒文低头捏可乐瓶：“我没有躲着你。”
　　姜衡道：“这几天每天放学都不等我了，中午和欣姐一起吃饭也不叫上我，你还说没躲我？”
　　舒文冷笑：“你不是在逗我吧？每天下午你都跟杨婧一起走，中午也是陪杨婧一起吃饭，你觉得我应该站在你身边看你俩卿卿我我做一只亮锃锃的电灯泡？”
　　没料到舒文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姜衡愣了。
　　舒文道：“姜衡……”
　　姜衡抬眸。
　　“算了。”
　　年少时的朦胧爱意，大都跟一见钟情有关。
　　这才是最可怕的，它可能会让你喜欢上你根本不喜欢的人。
　　姜衡第一次见到杨婧，就被丘比特戳中了心。
　　再比如赵楚，竟然会无缘无故喜欢上舒文。
　　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啊。
　　所以当赵楚羞答答的跟杨婧说起自己喜欢舒文时，杨婧颇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好闺蜜的忙还是要帮的。
　　姜衡也有些勉强，舒文的个性他最了解，舒文会喜欢赵楚，那才奇了怪了。
　　姜衡的笃定并非毫无道理，所以当他有意无意的提起赵楚时，舒文只是皱眉，语气淡淡：“我不喜欢姓赵的。”
　　幸好赵楚不在这里，姜循暗自庆幸。
　　“那你喜欢姓什么的？”虽然没带上赵楚，可是杨婧却来了。
　　舒文头也不抬：“我喜欢你。”
　　“噗！”杨婧轻笑，“你可真会开玩笑。”
　　舒文抬头，对上杨婧的眼睛，道：“你知道是玩笑就好。”
　　姜衡鄙夷：“没想你是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啊。”
　　舒文歪着头，眼睛眨巴眨巴：“比起你一年一个女朋友，我又算得了什么？”
　　杨婧的笑容在舒文的眼里一点一点碎裂。
　　舒文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杨婧的肩，道：“你知道他从几岁起就开始哄女孩子吗？五岁的时候全班女生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双子座，你觉得他会对谁真心？”
　　“舒文！”姜衡急吼出声，“别太过分！”
　　舒文勾起嘴角：“别当真，这也是个玩笑。”
　　杨婧跺着脚赌气离开，姜衡黑着脸跑去追。
　　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身时的舒文，笑容一点点崩塌，疲惫的捏着眉心的样子。
　　别扭的心酸。
　　舒欣的体育考试又没及格。
　　以前还会心血来潮喊上舒文一起去跑跑步，寒假之后舒欣彻底玩上了闭关锁国。
　　所以导致开学的一堂八百米体能测，舒欣跑了整整六分钟。
　　这么丢脸的事，她自然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虽然体育考试不会影响到高考，即便最后那场考试她跑了六分钟，监考的同学和老师也会睁只眼闭一只眼给她打个合格，但之后的体育课，她开始有意识的跑跑步。
　　冬装换春装，长衫变短衫。天气越来越热，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高考。
　　学校发了分科表格下来，上面印着高一这一年来的所有考试成绩，大考小考随堂测竟然也考了七次。表格的分栏一目了然，最前面的三行是语数英三门主课成绩，中间三行是理化生三门理科成绩，最后三行则是政史地三门文科成绩。
　　舒文的文科成绩不比理科差，他一下子有些犹豫。
　　舒妈妈是个随意的人，热衷与各种八卦家常，无聊的八十集肥皂剧和厨房里的油盐酱醋，唯独对学习上的事一窍不通。
　　两姐弟晚上盘着腿面对面坐在床上，中间摊着成绩单，舒欣自己是文科生，所以给的建议是学文。舒文英语好，可以去当英语老师，舒文性格好，以后可以从事翻译或者公务员，而这些职业，培养人文情怀是很重要的。
　　舒文茫然点头，两个人又开始分析理科成绩。
　　毕竟是关乎未来的大事，两姐弟讨论了很久，可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舒文手上，学文还是学理呢？
　　舒欣有意无意提醒：“衡衡肯定是不会学文的。”
　　舒文一愣，过来许久，才低声说了句：“那我学文吧。”
　　交表的时候同桌问：“舒文，你真的学文么？”
　　舒文盯着手上的表格发呆。
　　同桌叹了口气，道：“咱们班是理科班，要是你学文，就要分出去了。”
　　表格从后面集齐递了上来。
　　学文么？
　　姜衡肯定是不会学文的。
　　同桌看他在发呆，抽出他手里的表格要往前传。
　　舒文突然起身：“等等，我还要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