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酒飞天》委鬼

7、镇国陵

　　明采玉跌入一片黑暗中，心惊肉跳，他知道莫羽不是自己不小心跌进门的……而是和自己一样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吸入门里来的！
　　莫非这古陵里当真有鬼怪？！
　　“采玉……你没事吧？！”莫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他刚刚跌进门里时，最后一眼竟见明采玉跟着他一起跳出门里来，心里忽然涌出一番说不出的滋味。
　　“哎！我没事！你呢？”明采玉应了一声，往莫羽发音的方向摸去，很快握到一只温热的手，于是心安，叹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事，不过，我们好像掉到地陵里来了。”莫羽嗅了嗅带着淡淡湿腐味的空气道。
　　“地陵？可是一般入葬的出口不会是在陵殿里面的啊……”明采玉奇道。
　　“总之一定有什么古怪的事发生了吧。”莫羽回答，他是军人，临阵不乱是定力令他很快平静下来分析目前的情况。“这里应该还是甬道，既然有风说明离出口不远，我们迎着风往前走应该就能出去了。”
　　明采玉点点头，又想到黑暗中对方看不到，连忙道：“好。”手让莫羽牵着，随着他一步步摸索着前行。

　　走了没多久，前面隐隐有了光亮，莫羽喜道：“看，快到了！哥哥一定急死了！”拉着明采玉往前跑了起来。
　　然而走近，却发现那根本不是出口，而是一间空旷的墓室，光亮来自墓室内的一颗明珠，拇指大小的珠子淡淡的发着冷冷的恒古不变的光芒。
　　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人不由得愣了，明采玉年纪小，终究是害怕，说道：“我们……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声音有些抖。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鬼怪让你遇见？别瞎想！风是从这边吹进来的，往这里走应该没错！”莫羽语声坚定，让明采玉稍稍心定，点点头。
　　就着明珠的光，墓室里的壁画映入两人眼中，壁画里有三名男子，其中玄衣男子怀中抱着只黑狐，笑看着赤服男子展剑起舞，边上有另外一名男子站在他们身后，是古天苍的城池……
　　“那是镇国玄衣吧？舞剑的那人是谁？”莫羽好奇。
　　“赤色在古天苍是国色，那人应该是烈帝吧……”明采玉道。
　　“居然是烈帝舞剑给镇国看……真是怪异！”莫羽笑着，拉了明采玉继续往墓室另一端的出口走。
　　又是一条甬道，再出来，还是一间墓室，中间也有一颗明珠，壁画则是玄衣赤足的男子与赤色朝服的帝王携手登上高台的情景……
　　“这个我知道！”明采玉笑道，“在天苍华史里有这舞段的，是镇国与烈帝登请仙台祭天的故事！”
　　“请仙啊？请到啥了没？”莫羽一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随口问。
　　“请到两个仙人哪！传说当时满天飞花……啊！莫羽你慢一点……”明采玉很快跟不上莫羽的步伐，不由得叫起来。
　　莫羽不做声，放慢了一些脚步，心里越来越慌乱，为什么？为什么总也走不到尽头？！而且那些壁画令他烦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想不出来……
　　两人在黑暗的甬道也微明的空旷墓室间奔跑了不知多久，累得汗流浃背，最终看到一扇巨大的门，青铜巨门上刻着阴文：天苍绝世，镇国良臣，冥寝。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
　　“我们走到墓室最里面来了……”莫羽脱力靠在门上叹，“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走反了。”
　　明采玉喘着气，张口一时间发不出声音，累坏了。
　　“可是风明明是从这里吹过来的啊！没道理这死穴里能生风么？”他讶异，想不通自己哪里判断错误。
　　正在想着，他背后的铜门咯咯的响了一下，竟缓缓开了！一股劲风自门里吹了出来……
　　两人吓得都不由得闭了眼，半天，风势渐弱才敢睁开，于是都惊呆！

　　门内一片如校场般大的空间，内里或立或跪有近千陶俑，所有的俑人都向着一个方向朝拜，而那里停放着两尊金棺……
　　“金……金棺？！”明采玉半天才开口，不敢相信，“镇国陵里怎么可能用金棺？金棺可是帝王才能用的……”
　　莫羽瞪着眼：“而且是两个金棺……你还说他终生未娶？这不是他老婆的棺材都在这里放着么？”他说着朝两个金棺走去。
　　“莫……莫羽，你要干什么？这里有鬼怪守护的！你别冒犯先灵！”明采玉急叫，阻止他。
　　“切！真要有鬼怪，早就应该出来了。”莫羽笑道，“都已经到这里了，不看看太可惜了！这可是千年名臣呢！”
　　“那也就是一堆枯骨了……有什么好看的？！”明采玉紧紧跟着他，心里害怕。
　　走近，他皱眉，即便他再不了解历史，但还是知道，天苍古国奉火敬朱雀，皇族的灵柩上才有资格雕凤凰图案。这两口金棺并排放着，棺面上各雕着一只浴火凤凰，两凤相对——这是皇族的棺冢！
　　为什么镇国陵中会有皇族的棺冢？！
　　“采玉，看来这个镇国大人娶的还是个公主吧……不然怎么会有金棺敛葬？”莫羽忽然想通，笑道。
　　明采玉没有回答，一脸古怪的瞪着脚下的一处。
　　“采玉，你在看什么？”发现明采玉没有回应，莫羽回过头去看他。
　　明采玉指着地上的一块玉石铭文碑缓缓道：“他没有娶过妻，边上那个棺里的人……是烈帝。”

　　江山一统，双凤翔。
　　生不相伴，死相随。
　　天苍初帝烈熵
　　天苍镇国寒凛
　　永眠与此

　　“他们，竟是合葬……”明采玉轻轻道，心里忽然有一丝淡淡的悲哀升起，不自觉眼中竟有泪意。
　　莫羽愣愣地看着两口金棺，半晌，干咳一声：“采玉……历史传说中，这个镇国寒凛，是男的吧……”
　　明采玉点点头。
　　“烈帝也是男的吧……”
　　明采玉又点点头……莫羽抹汗：“你……不觉得有啥不对么？”
　　明采玉抬头，泪汪汪的眼看他：“什么不对？”
　　莫羽拍他的脸：“小弟！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哎！”
　　“我知道啊……所以说烈帝一定很宠爱镇国，宠到死后还要合葬一处……”他悠悠道。
　　莫羽目瞪口呆的看着明采玉，这孩子在想些啥？转而一想，拍掌笑：“明白了～～”
　　明采玉莫名的看他：“什么？”
　　莫羽得意的笑道：“镇国是个女的！”
　　明采玉皱眉：“可是历史上……”
　　莫羽摇手：“历史上的事有几件是千真万确的？你想，镇国受宠到能跟烈帝合葬，又一生未娶，要是个男的可能么？史上一定觉得他太厉害了，是个女人的话不可思议，所以就传说他是男的了～～哈哈哈～～想不到这个千古秘密竟然被我们发现了呢！”
　　明采玉被他分析得一愣一愣的，半晌说不出话，然后噗哧一声笑起来，指着金棺上的一处道：“你看看——”
　　莫羽凑过去看，金棺的边缘有一行小字：“寒公，凛，天苍，镇国玄衣，生于天穹历七一五年四月十三，卒于天穹历七四五年•天苍历元年六月初四，享年三十……”
　　“人家是寒公，不是寒氏。”明采玉好笑的看着莫羽，“历史再怎么错，也不会错到把性别搞错的。”
　　这时，突然有个笑声伴着明采玉的话响了起来，虽然极轻，但是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异常明显。这一声笑将两个人惊得自金棺前跳起来。
　　转身看，却并没有人影，莫羽纵是再胆大，还是忍不住冒冷汗，紧紧握了明采玉的手，大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回应，却传来明采玉一声轻轻的□□，低头一看，他皱眉看着被自己握着的手，一脸痛苦，莫羽啊了一声，松了手连忙道：“捏痛你了？没伤着吧？”
　　明采玉摇头，强笑：“没事……”
　　莫羽刚要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他一惊，突然耳畔响起熟悉的动听声音：“羽儿，玄火枪封着你一世的仇恨，玄寒剑封着你一世的情缘，当你遇到那个人……”
　　“师父！”他惊叫，这明明是自己师父的声音，这些话是当初师父临走时留下的谏言，为何竟在此时此地如此清晰的响起？！然而未及多想，意识便陷入一片混沌中去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烈帝陵的青石道上。
　　莫羽跳起来，当先叫了一声：“采玉！”
　　不远处传来明采玉虚弱的回应：“我……我在这里。”
　　莫羽过去扶起他来，见他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禁惊急道：“刚才怎么了？你没事吧？我们已经出来了！”
　　明采玉强自笑了一笑：“嗯，我们出来了……我没事，没事，刚刚吓到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不着痕迹的从莫羽的臂中脱出。
　　“莫羽！羽儿！”莫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前，他皱眉看他们：“怎么了？刚刚一转眼你们人就不见了，不是说要去镇国陵么？”
　　莫羽跟明采玉对看一眼，再看了看天色，讶然。
　　天还亮着，他们在镇国陵里度过那么久，天居然还亮着，而且莫风居然完全不记得他们去过镇国陵的事……太诡异了！
　　两人再次对看一眼，很有默契的竟然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只说迷了路，去镇国陵的事也就顺口说天色已晚，取消了，三人就此结束了游陵的行程，回到大营。

　　而此刻，烈帝陵中——
　　“焰儿！你太胡闹了！”青衣男子一脸怒色训斥着跪在面前的黑袍少年——寒焰。
　　寒焰跪着，却是一脸倔强，嘟囔：“我只是想帮他们……”
　　男人怒道：“帮他们？怎么帮？将前世的事都给他们看一遍，让他们知道前世今生？这是泄露天机！犯天条的你知道么？凡人的事，我们不应该插手！他们有他们的定数！”
　　少年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这让男人更怒了：“还不服气！”
　　“是——焰儿知道错了，请师父原谅！”他眼翻朝天，不甘不愿的道。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做师父的人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
　　“宇寰！好了。”动听的声音自一处虚空中响起，紫袍青年带着微微无奈的笑走出来。
　　寒焰一见这人如见救星般的笑起来：“师叔！”
　　“舒涟，你别这么护着这孩子！他都是被你宠坏的！”冼宇寰皱眉道。
　　舒涟笑道：“哪有？小焰也是一片好意……”
　　“可这是……”冼宇寰话到一半，被那两人一齐打断——“犯天条的事！”
　　舒涟摇头：“你啊！就是这么一个死脑筋。”
　　“当年大师兄临死将焰儿托付给我们，他若是有什么好歹，叫我如何安心，死脑筋就死脑筋，反正我不许他做这么冒险的事！”冼宇寰叹道。
　　这句话令寒焰脸上微微一僵，不禁浮上一面愧色，低了头轻轻叫道：“师父……”
　　舒涟的神色也不由一黯，只一会儿缓和了语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焰儿已是地仙，你当相信他是有分寸的，何况，他有他的劫，你阻止不了。”
　　“可是……”
　　“算了，今日之事总算闹得不是太大，我也已用返日术将时间退至他们进镇国陵前，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舒涟的声音有些疲惫，再看一眼寒焰，抚着他的头，既是宠爱又是心疼的道：“焰儿，他们的事让他们去解决吧，你自己的劫才是最重要的，天劫将至，你要小心，你师父师叔这次帮不了你，能助你渡劫的人，在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