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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战·杖刑 ...

  •   月已西沉,莫羽匆匆朝营帐跑着,边关大营离皓京城不算远,可以他的脚程怎么也要跑个一柱香,心里不由着急,哥哥一向早起,再晚了,只怕他要起来了……
      远远看到营帐,一看大帐里黑漆漆的,心里暗喜,看来哥哥还没起,飞快地绕过校场往自己的副将帐里跑,谁知一看,自己的营帐里却明晃晃的亮着灯,顿时叫了一声苦。
      “莫羽,进来。”里面传来低沉含怒的声音。
      莫羽浑身寒毛倒竖,又不敢逃,只得咬了牙,进了帐。
      二十八九岁的男人裹在暗灰色的裘袍里懒懒地倚坐在虎皮榻上,把玩着桌案上的一块镇纸,看着案前怯生生的少年,皱眉:“去哪了?”
      “……皓京城。”莫羽没胆量在这人面前撒谎,只能照实说。
      “还有谁?”
      “没了。”他低垂了眼,心想着:老胡,小弟这可够哥们儿了吧?
      “没了?你一个人去皓京城流连夜市,违反军纪?谁给你的胆子?”男人刀眉一紧,冷冷道。“说,还有谁?”
      他抿了唇,不语,这让男人脸上的怒气更盛:“哦,这么讲义气?”
      他低头,没回答,眼睛特紧张的瞅着那人手里的镇纸,心里直打鼓——拜托,不要丢过来!!
      “莫副将,军中士官违纪入城流连放荡,该当何罪?”
      “杖刑二十……哥……我!”莫羽急了,叫起来,二十啊!屁股开花不算,这脸可丢尽了!
      “身为副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杖四十!”天华镇关元帅莫风冷冷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一挥手:“给我好好在这里反省!天亮行刑。”说完,手里镇纸往桌案上一拍破成几块,人象风一样出帐去了。
      莫羽哭丧着脸坐上虎皮榻,心里后悔,刚刚逞什么英雄呢?这下好了,杖刑……天哪!当着全营四千官兵,堂堂副将被打屁股啊!以后不要活了~~
      有时候真是怀疑那个家伙是不是自己的血亲兄弟,比自己大十岁,年纪轻轻便官拜元帅,四年前得罪了朝里的什么人,被贬到这边关来做镇关……暗地里莫羽猜,就哥哥那个臭屁气,在朝里得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光看他连自家兄弟都这么不留情面,就知道。
      啊——我要是有个弟弟一定不会这般对他!忽然想起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寒焰,他不由得这么想道。
      结果,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还是撑不住睡着了。

      刚睡着,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紧锣声吵醒,有军情!莫羽习惯性的从榻上跳起来朝帐外奔。
      整个大营里只有元帅和副将各有独自的营帐,副将以下的都是五人一帐,大尉以下是十人一帐,小校以下是二十人一帐,普通兵丁则是五十人一帐,紧锣一响,各帐的人都纷纷出来。
      莫羽一出帐,便见大帅已经甲胄齐备外裹白袍,骑在他的白色战马上,背后长弓,腰间悬着帅印和御赐佩剑,冷峻英姿,飒爽凛然,一见到莫羽,莫风手中提着的银枪往他抛来,道一声:“随我去后盘山。”拨转马头便朝营外飞驰而去。
      莫羽伸手接了银枪,不敢怠慢,边上有人牵了他的黑色战马,踩蹬上马,手里的银枪往身后一缚,紧随其后飞奔而去。身后是三十二骑轻骑射手,随着元帅留下的马蹄尘烟一路朝后盘山去了。

      后盘山,属于琼皇山脉最南面的一座山峰,离主峰已经非常遥远,但是,这里以北便是地冥国境,地冥与天华的边境关卡中这里是最大的通关口,皓京城亦是最大的贸易城,两国之间的货物越境交易都是由这里流入各自国内,而在和平通商的同时,两国都在国境处设立了镇关营帐,以后后盘山为界,各自为政,一方面保护两国间的贸易商队,一方面提防对方趁虚而入……
      登上后盘山,莫羽便看到莫风已在山腰的一处高地下马,于是也跳出马来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顺着他目光朝北看,心里暗暗一惊。
      “他们什么时候调了这么多兵在这里?”他惊问,山下地冥镇关营中密密麻麻尽是营帐,地上黑压压的都是人影。
      “就在昨天你去皓京城夜游的时候。”莫风没好气的冷冷说道。
      莫羽闭了嘴,不敢再多话。
      “一万人马,看来楚炎那家伙手又痒了。”莫风眯着眼盯着山下的红色大帐,淡淡道。
      莫羽叹了口气,楚炎,地冥镇关守将,官拜地冥大将军,三十二岁,作战勇猛……这个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莫风的死对头,四年前,莫风被贬到边关镇守皓京城,他居然向地冥皇帝自请要任地冥朝天关守将,然后年年都向莫风挑衅,两个人就这么在边关斗了四年,愣是没输没赢……
      “一万人马!他想拿下皓京城么?”想到己方仅四千人马,莫羽皱眉,楚炎应该不是个会用人海战术这种愚蠢阵仗的人,突然聚焦这么多兵力,绝对不会只是想找哥哥比斗,必然有所图!
      “也许,我收到他的手信,约我来此叙话。”莫风道。“此刻应该来了吧。”
      “他约你来,你就来?!”莫羽瞪大了眼,“明摆了是陷阱……”
      “小莫将军太了解楚某了。”一声长笑,一身红袍的魁梧男子出现在高地另一端,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仆刀兵——专门对付骑兵的部队。
      “楚炎,你居然开始学会用计了,有长进。”莫风嘲弄的笑。
      “这样的拙计,莫大元帅居然也会自投罗网,莫非已经未老先衰?”楚炎嬉笑着,回讽。
      莫风微微皱眉:“说吧,什么事?”
      楚炎很无聊的叹气:“我家顶头的那个老头儿说,快过年了,没有什么功绩表给万民知晓,所以呢,叫我来拿你的人头回去表表功。”
      “你说什么?!”莫羽怒,但被莫风抬手止了话头。
      “好啊,只要你拿得到。”莫风笑笑,长剑出鞘。
      楚炎耸耸肩:“得罪。”伸手拨刀,青刀红绫,妖艳非常。
      “羽,小杂兵交给你了。”莫风吩咐一声,迎上劈头而来的一刀,剑招一架,两兵相接发出刺耳的叮当声。

      莫羽应了一声,长枪一横,仆刀对长枪,不堪一击,银枪点、刺、扫、挑风声虎虎,将数十仆刀兵拦在己方弓箭兵前方数尺,号令一声:“放箭!”便展开一场血战。
      莫风那边剑招与楚炎的青刀数十招一过,便已略显胜负,莫风竟似后劲不继,渐落下风。微一分神,臂上血痕立显,红色染了白袍象雪地上的红梅般绽开。
      莫羽一见哥哥受伤,心里顿时心急,长枪猛的一振,数名仆刀兵倒地,枪尖一挑地上一柄仆刀往楚炎飞去,堪堪震开他砍向莫风肩头的第二刀,刀锋一偏削在莫风颊侧,硬朗的脸上顿时鲜血淋漓。
      莫羽大喝一声,身形一展,飞快的跃到兄长身旁,扶了他一把,右手枪一格两旁的刀兵,朝楚炎刺去——擒贼先擒王!
      楚炎一疏神,待到省起回防,枪已到,避之不及,左臂洞穿!吃痛中,大吼一声举刀朝莫羽砍去,莫风剑锋一转,迎上——一声暗哑的扑声,一只右手握着刀落在地上。
      “这就叫偷鸡不着蚀把米,楚炎,我的头看来你拿不走了。”莫风剑指楚炎咽喉,也不顾脸上滴血不断,冷冷道。
      楚炎脸色微白,护了右臂,淡淡道:“杀吧。”
      莫风愣了愣,收剑道:“你救过我一次,现在我放你一次,自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说完转身上马,道,“莫羽,回营。”

      “大哥!私纵敌将……”莫羽急急跟上他,皱眉道。
      莫风冷冷回头看他:“你可以上奏弹劾本帅。”
      “不是那意思啊……”莫羽叹气,看了一眼身后的二十几骑轻骑射手,旁观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啊!

      回到大营,军医为莫风上药包扎,所幸都是皮肉伤,并没有大碍。
      军医退下,莫羽皱眉看着莫风,满面担忧:“怎会突然不继?可是那伤……”
      莫风面沉似水,并不看莫羽,只冷冷道:“不要多管。”
      莫羽叹气,只得不再多说,转了一下眼,扯了个笑脸道:“大哥……我今天好歹也小立一功了,你就饶了我吧!”
      莫风忽然莫名的看了弟弟一眼,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冷笑一声:“你不说我倒忘了!来人!副将莫羽私自夜游,知法犯法,按律杖刑四十,念在刚才应敌有功,减刑三十,给我拖下去打十下板子!”
      “大哥——”莫羽惨叫一声,恨不得吞了自己舌头,看他刚才那样子明明早就忘了杖刑那茬了,偏偏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冤哪~~
      十下板子打完,虽然没有皮开肉绽,白花花的屁股上也是青紫一片,莫羽咬着牙被扶回帐里,又气又恨——这种人怎么会是自己兄弟?!哪有这样的哥哥!
      正在生气,帐子一掀,莫风进来了,莫羽狠狠瞪他一眼,扭头生气,不理他。
      莫风叹气坐到他榻旁,默不作声的取出一盒晶莹的药膏出来,慢慢给他抹伤处,看看心疼,不由得又长叹一声:“疼吧……”
      “你说疼不?!现在知道心疼!真要心疼我就别打我嘛!”屁股上凉凉的挺舒服,可嘴里还是不肯松动,“现在又来猫哭耗子……你是我哥哥么?”
      “这营帐里,任何人我都可以饶,唯独你饶不得,你明白么?你若为我着想,为何还要知法犯法,落人口实?爹娘过世得早,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若有什么为人垢病,误了前程,叫我今后怎么到泉下面对二老?”莫风说着,皱了皱眉,心里难过。
      莫羽被说得惭愧,只好不语,过了一会儿抬头见兄长还是一脸心疼难过的样子又不忍,喏喏地道:“好啦……羽儿错了,大哥别生气难过了,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莫风笑笑,兄弟两算是和好了。

      莫风离开营帐,莫羽趴在榻上补觉,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玄袍,赤足,散发……咦?这不是天苍华史里那个镇国玄衣的打扮么?我怎么在梦里还在看演舞?
      走近,目光所及是一身赤色朝服的男子,剑眉,冷媚的猫儿眼,米粒大的美人痣,这是明采玉嘛……可这是哪一出?天苍华史里没有这样一幕啊?
      那两人在说什么?听不清,看起来似乎很亲昵的样子……那镇国玄衣转过身来,他的脸竟然是寒焰!恶!怎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事?!
      蓦然惊醒,帐外已是夜虫低鸣,天已经黑了。

      试着动了动,屁股上的疼痛感轻了许多,他小心的把裤子拉上,挪下地,走了两步——嗯,看来那药挺管用,不坐下的话基本上是不痛了。
      他出营帐透透气,睡了半天,肚子饿得直叫,才想起来这一天他还什么都没吃过。
      跑到军灶营里拿了两个冷馒头,一边啃一边在大营边缘巡视,结果被守夜的哨兵嘲笑了,愤怒,往后营走,那边有条小河,连接皓京城内古皇城的护城河。莫羽平时偶尔在这里练武,今天,武是练不了了,只能靠在河边的树旁啃馒头,吹河风。
      一个半馒头下肚,突然看到上游有一抹白影慢悠悠的飘了过来……莫羽一害怕,噎住,猛拍胸口才缓过来,定睛一看,才明白那是一个人,穿了一身白纱衣,长衣及地,走得又慢,远看竟然象在飘似的。
      那人走到河边,却并没有停下,而是缓缓走进河里,只一会儿便没顶了,莫羽这才惊醒,那人是在投河自尽啊!连忙大叫一声:“别啊~~”扑通一声跳下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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