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海棠]濡羽》灯火流转

4、讲故事

　　濡羽从少年那里弄来了一条鱼。
　　虽然春晓第二天的反应让她很受用，但一条鱼竟然比自己还吃香这个事实还是令她郁闷不已……
　　#青梅多年不如养鱼_(:зゝ∠)_#
　　濡羽自认为是个比较成熟的人，所以她到做不出自降身份去跟一条鱼卖萌争宠。
　　——然而她忘记了那根本是个披着鱼皮的人类_(:зゝ∠)_

　　因为核桃在手上，濡羽三天两头便跑去如升楼里串门。而那少年对于濡羽时不时的串门行为显然也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会儿他正忙着作画，听见濡羽进来了，眼皮子抬都没抬。
　　两三只猫咪喵喵叫着绕着少年的脚踝打转试图分得些许视线——却都一一失败了。
　　濡羽并不认为自己在少年眼中会比这些猫咪更加重要。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她干脆也假装出一副没被发现的样子，轻手轻脚的凑近绕到了对方的身后。
　　——在画什么呢那么认真！

　　不得不承认，怀着高期望值的濡羽注定是要失望的了。
　　虽说花能看出是大红花吧，人能看出是女的吧，却也仅仅只是如此了——对方的画技真不怎么样。
　　但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生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孤岛小楼里，还是因为执笔之人是个矛盾的白发少年，这种并不出彩的画作却偏偏萦绕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意境。
　　铺开的画卷上是满是大红色的艳丽花朵，它们渐疏渐浅的汇聚到了画卷的中心，那画面正中穿着红衣黑裙的短发女孩身边。女孩子亭亭玉立的，简单的背对着站立着，却看上去像是随时要被吹走了一样……
　　明明什么也没有看明白，那种扑面而来的心悸感却让人难受的好像整颗心都被绞在了一起。

　　——求求你回回头……
　　——求求你……再看我一眼啊……

　　那其中的情感过于浓烈了，让濡羽有些眩晕和头疼。一个晃神，那幅画便被收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濡羽盯那幅画盯的太久了还是最近总是跑来惹人嫌的缘故，少年看上去样子有些不太高兴。那只跳上他肩膀的大白猫更是仗势的对着她低吼呲牙起来。

　　“哈哈哈……你家猫真可爱……”
　　濡羽略显尴尬的找着话题，见那只猫凶的更张狂后不免将身子又后仰了几度。
　　“你好像很喜欢猫的样子，这楼里全都是猫。”

　　“这些猫都是上一任留下的，闲着没事就继续养呗。”
　　少年手法熟练的挠了挠肩膀上那只白猫的下巴，一下子就让它卸去了威风，原形毕露的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喜不喜欢什么的更是谈不上了，毕竟也只有这些小家伙会陪陪我这种家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妙的调整了下姿势和角度，舒服的那只猫的尾巴都蜷起来了。
　　“喵~”他略略偏头，懒懒的对猫咪叫了一声。

　　“……”
　　尽管理智告诉濡羽对方有一次无视了自己和猫咪秀起了恩爱，但那角度偏差所带来的对着自己卖萌的错觉还是让她在脑内炸成了烟花。
　　——我陪你！！！！
　　濡羽差点就要把这句教科书一般告白话语说出来了。但她好歹是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刚刚那幅画真好看！大红花可好看了！”
　　因为个人的缘故，濡羽对故事格外敏感。那幅画让她忍不住要去多想。
　　“上面的小姑娘也可好看了！”

　　“……那是海棠。椿掌管着海棠花。”
　　或许是濡羽的那句大红花太俗气了，少年忍不住纠正道。

　　“那……能跟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濡羽睁大了眼睛，用四十五度角做出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的乖巧的表情。
　　“她看上去世界第一可爱！”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世界第一可爱引起了少年的共鸣，少年难得的没有拒绝。

　　“椿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我从小没有爸妈，奶奶一个人把我带大，吃了很多苦，从小就没人管我，天不怕地不怕，想干什么干什么……可在这世上啊，我最怕的就是让她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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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果然是不会讲故事的。但那青梅竹马的青涩时光还是让人产生了些许的共鸣和羡慕。濡羽听着听着倒也渐渐入迷了。

　　“那后来呢？”
　　故事断在了成年礼，这让听故事听到一半的濡羽心痒痒的求起了下文。

　　“后来她养了一条鱼。”
　　少年似乎讲累了，他幽幽的叼着烟斗，一时又没了下文。

　　“然后呢？”
　　濡羽忍不住又催促道。

　　“后来我把鱼扔了。”

　　“……再然后呢？”

　　“然后她又把鱼捡回来了。”

　　“……接着？”

　　“接着我把天捅了。把村子淹了。”

　　“……”等等这故事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啊！！！

　　“没错，后面的你都已经听过了。”
　　“我只会这么一个故事。”
　　少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然后又幽幽的吐出了一口烟。那口烟拢着扭了成一团，聚成了海棠形状。他轻轻地抬了抬手，那朵烟海棠便朝着房梁上升去。

　　濡羽望着那朵盘旋着上升的烟海棠，突然觉得对方的飞行轨迹和自己的半吊子功夫简直神似……
　　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她将目光收了回来，顺口接了句下文。

　　“那么故事叫什么？”

　　这明明是个很正常的问题，少年的反应却像是被打了闷棍一样。他烟斗也不抽了，直接邦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虽然被纸遮着脸，但濡羽明显感觉到对方瞪了自己一眼。
　　濡羽本以为对方要发怒了——他看起来已经在发怒了——然而那鼓胀的气球却在爆掉的临界点上被戳了个小孔，无声无息的瘪了下去。

　　“……海棠。”
　　少年的声音轻的只够濡羽听清楚后半段，但所幸他调整好状态又重复了一遍，只是那笑容依旧难看的要命。
　　“大鱼海棠。”

　　——不是八千岁为春，也不是八千岁为秋。
　　——只是大鱼和海棠。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