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干》扬琴

25、Episode 24

　　二十三
　　午饭过后的香港温度渐渐高了起来，重新到达地质公园门口的时候，听说林微弄丢手机的骆承川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自然地往她那里一递。周遭游人穿梭，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硬挺服装，被常年野外生活磨砺过的手掌，在林微的眼里显得皮肤淡黑，指节宽大。她听到他说，“到时候我联系你。”而后手心里就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砖块，是一支老干部简约款的诺基亚。

　　她有些吃惊，反应出来他这份作为东道主的关切后，腼腆地道了一声好。

　　“这是我亲手写的旅游攻略。”忽然，他又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纸，送到了她面前，林微都有些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写好的，毕竟吃饭的时候他全程都陪着她。

　　她不知道说什么便感恩地收纳好。

　　等亲眼看着林微把那张纸折叠放入口袋后，骆承川一贯冷峻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掀了掀。

　　张明磊默默瞥了大神一眼，脑海中回忆起大神趴在茶餐厅付账台上奋笔疾书的样子。

　　无声的疼一个人，大概就是像大神这样吧。于无声处就将自己的每一步来路变成了送对方的礼物。

　　此时，忽然有一群气质卓然的人拎着黑色箱子从里往外走了出来，他们率先看到了骆承川“Carlos……”走近了以后，善意视线却落在了林微身上，他们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讶异道：“你还带家属来啊？”林微在他们的目光里仿佛听见了窃窃私语般的呢喃，就像是在说：喏，Carlos的家属，看！大神的家属。

　　说真的，她有些尴尬。

　　此时身旁传来了骆承川的声音。

　　他黑着脸颇有气势地讲了句别乱说，然后看着他们，“4.19案子的地质与气体方面的信息，我想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们了。”这话一落，大家都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赶紧麻溜地走人，走时有女科员拍拍林微的肩膀，插科打诨，“……那么小美女，我们走后，你可要帮我们和Carlos美言，不然局长请来的大神跑了，我们的案子就完蛋了。”

　　“啊……好……”林微有些懵逼，她刚刚是不是被骆承川实力护住了？

　　然而，这种念头还没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一秒，她很快就心急火燎地想起了那位鉴证科女科员说的话，于是不禁为他们操心起来，“骆承川你真的不会再帮他们了吗？”

　　骆承川愣了一下，然后笑容在阳光下绽放，唇角弯弯之间，他半蹲下.身体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轻声说，“骗他们的。”
　　——
　　两个小时后，玩了一圈的林微溜达来了海边。正巧这时骆承川的手机打来，说他的工作已经结束，问她要不要玩浮潜。

　　她听了这话，在电话这头兴奋地直点头，等拿到设备换好衣服后二话不说一头钻入了水里。

　　此时正是近春时节，海水的温度冰冰凉凉。透过潜水镜，林微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海底的世界。如同一条鱼一样，她快乐地徜徉在其中，耳边能听到水波翻滚的微微声响，来而又往一下又是一下。低头之间，眼睛可以看到海底珊瑚水草的大片绿意。甚至一伸手，就能抓住滑滑的海参。

　　“顾景炎！”当她的身体正随着水的推力倏得向前游去时，突然，不远处有人落水的声音嘈杂传来，三个熟悉的字眼从水中猛地灌入了她的耳朵。是听错了吗？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想也没想猛地回头，长发甩到耳后，水波霎时往后堆叠，溅起水花无数，然后脚腕被水草纠缠，在心脏一紧的景状里，整个身体猛得下沉。

　　千钧一发之际，骆承川伸手把她往上一拉，哗啦一声巨响，她破水而出，吐掉了嘴巴里的呼吸仪器，趴在骆承川的肩膀上死命得咳嗽，像是咳得肺都要出来了。那一刻的她，脑子里一团空白，大口呼吸大口喘气，拼了命地咳嗽之间，却还在执迷不悟般地呓语着什么。

　　骆承川侧耳倾听，只听见她带着浓重呼吸声嗓音像机器人一样无意识地辗转着那三个字。

　　“顾景炎。”

　　“顾景炎。”

　　“顾景炎。”

　　——
　　“余景炎……你怎么那么笨，戴着呼吸仪器也能被呛到……”不远处的沙滩边隐约传来小情侣从惊恐变作平和的埋汰声。
　　林微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虚焦，心底像是被人拿走了一块大石头，肩膀也缓缓松弛了下来，“原来……是同名。”

　　骆承川从脖子上拽下来一个项链，利落拍了一下林微的肩膀，她回过神来。阳光底下，一条银质项链从骆承川的手中倾泻下来，一枚古朴的戒指在链条的中间，带着折射的阳光在她的眼瞳里晃荡。

　　骆承川把这条项链塞入她的手里，她蹙了蹙眉头，不解地抬眸，“这是什么？”
　　骆承川说：“我妈给我的遗物，护身符。”

　　林微听了当即觉得不能收，连忙拒绝。
　　“收着。”骆承川的语气却不容反驳，他回手把她的手折了回去“浮潜这种安全系数很高的活动你都能出事，看来你的运气也是衰得不行。这东西你暂时收着，保护你一阵。”
　　“那我什么时候还你？”
　　骆承川静了静，“到我们正式分别的时候。”。
　　她没辙，只好微微蜷起手心妥帖地把护身符收好。

　　后来大约是怕她着凉，骆承川跟店主商讨了一番，把她带到了租用比基尼的木屋里去了。在那里，她擦干了头发，看着他拿出一根烟来抽，想到他刚才那句“到我们正式分别的时候”，心里泛起那么一丝不理解。正式分别？听起来好有仪式感，就像是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了什么一样。

　　或许是她多心？十六岁心智的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于是等身上爽快多了以后，她推门出去了，哒哒哒蹲到了早已到了门外的骆承川的边上，手掌也学着他的样子摸了摸岩石。他又抽了烟，但抚摸岩石的动作十分投入，似乎过了一阵子，烟灰烫到了手臂才注意到她。

　　“要不要抽？”或许是她呆愣愣看他吸烟的目光太过灼热，骆承川扭过头来居然把手里的烟递了过去，然后笑了一下，问她。“试试？”
　　她盯着香烟的视线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微微抿唇，继而欢快地接过烟，然后抽了一口，一口过后，咳得不行。之后令她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骆承川居然在旁边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她瞬间炸毛瞪过去，大喊，“骆承川！”
　　那边却打开烟盒又利落地拿了一根，然后熟练打火，低头，烟头发红的时候他将目光分给她，侧头含笑，“下次别什么都好奇。”

　　啊？唔…你说得有道理！她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然后飞也似得把烟弄灭，吐了吐舌头。倏然之间顿了一下然后她又抬起了头来，浅浅的声线传入他的耳廓，“我突然想起主人格大大的一些记忆。”她的声音渐渐清亮，骆承川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香烟的灰烬点点坠落，他示意她继续，她乖顺坐了过来，“我记得，有一本书，叫《亲爱的安德烈》，还有一本书叫《孩子你慢慢来》，两本都是一位叫龙应台的作者写的，在主人格大大的记忆里，虽然关于两本书的内容不甚清晰，但她记得在其中的一本里有这样一个画面：为了避免两个孩在长大成人后学人抽烟，龙先生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亲自给他们烟抽。你猜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骆承川很配合地抽了两口烟：“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抽完烟后像我刚才那样咳得不行，自此觉得烟可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就再也不想碰了”她的语气淡了淡，突然说出了一段并不属于她这个人格的话，“我也希望我爸妈能这样热心的教我。但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好像就一直不和，好像从来没有相爱过，总是争吵……你的爸妈呢？”她从主人格大大内心最深的角落里抽离出来，又顿了一下，自己问了骆承川一个问题。

　　“他们是一见钟情。”

　　闻言，她轻轻地怔了一下，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过了半晌才抬眸看他，然后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信。”他利落地站了起来，重重拍了拍身上的灰烬，语态笃定得不像话，像是曾经经历过一样。

　　“Carlos”她站在原地脑袋放空地看着骆承川往前走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从木屋里出来是有事要告诉他的，于是兔子样地追了上去。她掏出之前寄存在租借浮潜和泳衣商铺那儿的老爷式手机，站在他的面前，语气如同献宝，“你是主人格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中文名、英文名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为了了解你，文盲的我求助了网络。

　　“Carlos，卡洛斯，它有一个很美的寓意。”她亮晶晶的眼眸里带着对美好的喜悦，正对着他声线缓缓，然后轻声吐露道：“自由的男子。”

　　骆承川，承泽山川。唯爱山川与脚下的这片土地，犹如山间风雪般自由的男子。这就是她查到的定义。

　　闻言，骆承川轻轻眯了眯眼睛，宽大的手掌径直覆盖住林微的脑袋，“那你叫……”他奇妙的声音有着电流般的磁性，眼里倒影着她的模样，轻轻唤出：“Alice”

　　Alice

　　这个寓意大抵就是，对我而言——你是来到我身边的——

　　梦游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