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崩塌毁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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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灰色围墙冷冰冰地阻隔所有来自外面的窥探，同样也阻断了所有来自里面向外的渴望。一道围墙，无情地划分出了两个世界。苍老的树木不知是何时便在那了，面对这个时代的绝情，它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枝桠伸出去，绿意拢在墙头，传递着久远前的善意与亲切。夏天的风在树梢间跳着舞，他手掌一伸，吓得风东西飞窜。他借着树枝攀上围墙。
他面前的是那威严宏伟的庄园一脚，满是古意的圆顶亭阁的石砖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一片幽静感。
“哇——好漂亮。”他感慨着。
环视着的他此时视线忽然对上了一双蔚蓝的眼睛，他吓得几乎要往后跌去，不过好险他及时地抱住了身侧的树干，他本应该是想自己该如何逃跑的时候，却被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下子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甚至是比书上的画还要漂亮。尚不知情意的小少年脸上浮上两朵红霞，他揪着自己那满是脏泥的马童制服，无比踌躇。
他要不要打声招呼呢？
她应该是十分尊贵的人吧，他的身份这么低微，他打招呼的话会不会冒犯了对方呢？
他，他只是个马童而已。
哎呀他的衣服怎么这么脏，不知道他脸上有没有弄脏。他的头发也已经好多天没洗了……
他懊恼的低着头，越想越觉觉得无比自卑，金色头颅垂的越来越低。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呢？她肯定在想他怎么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应该很厌恶吧。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向那人偷偷瞄去，却发现对方早已移开视线，根本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向他投来鄙夷的视线。
但是他却觉得更加难过了。
她甚至没看他呢。
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的他落荒而逃。
明明知道是完全不能触碰的人，却在那小小少年的心中扎了根。那一天后的小少年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所看见的那个像是精灵般的少女，于是一次又一次地，他偷偷攀上那堵围墙，远远地看着坐在窗边的人。然后每一次，他看见她时，心中都会浮现上近乎令人绝望的自卑。
明明该是很痛苦的事情。
从一周一次，到一天一次，他却像是上了瘾般，对那个少女越发的渴望。
那有着象牙白肌肤和铂金色长发的女孩一次次地出现在深夜的他的梦中，梦里，她娇嫩的如花瓣的嘴唇微张，用着那黄莺般轻灵美妙的声音亲昵地喊着他的名字，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他抱着她，深深地沉醉在对方那软软的身体中——
——睁开眼睛，眼前画着伊甸园的壁画让他从梦中回到现实，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像是想将心中的沉闷排出一些。坐起身，他身旁的睡着的女人感觉到他的动静也醒了过来，慵懒地伸出手，她如藕般的手臂环上他的腰，撒娇地说：“伯爵大人，这么早就起来了啊，不多睡一会儿吗。”
他扯开她的手，冷冷地说：“你该回去了。”完全不像是共度了一夜春宵的人。
十来分钟后，奥弗莱伯爵家的小姐披上斗篷悄悄离开，得到允许进去的侍女们涌进，服侍着里面的人洗漱和穿戴，此时，一个男人走进来，他恭敬地汇报着自己所带来的消息。
这些天，在三王子的攻击下米斯特节节败退，直到在他们的暗中帮助下，米斯特才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并借此开始了反击。
他们出手相助倒不是因为顾着之前的盟友之情，而是既然现在瑟尔科支持的是大王子，三王子那边自然是损耗的越多对他们越好。米斯特是把不错的利刃，总得多利用一下。
所以现在他们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双方的动作，在这场争斗中也有着不少他们的手笔。
“米斯特那边还是什么反应都没吗？”威廉一边戴着自己的戒指，一边问。
“是的。”之前明明两方斗得激烈，但是就在前两天，米斯特那边忽然就消了声，跟哑炮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威廉也压紧了眉心，“我们在米斯特那里的人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吗？”
“只是说在两天米斯特那边收到了什么消息，然后米斯特大发雷霆，接着就没动作了，具体是什么消息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那么沉得住气，之后他肯定会有大动作，你们多注意点。”
“会不会是朝我们来的？”
威廉十分冷静地说：“应该不太可能，他现在还抽不出那个手，对付三王子更为重要些。”一来，从局势上讲，三王子已经动手，米斯特公爵不还手只能是坐以待毙。二来，从情感上讲，他们虽然也惹怒了米斯特，但是却也比不上三王子做的事过火。三来，瑟尔科的家族远在东海，他想要下手也没那么容易，虽然他们人在这里，但是除非是带着人上来找他们不快，米斯特还真没有什么能打击他们的地方。所以于情于理，米斯特都会先主要对付三王子，再来对付他们。
“不过你们也还是多提防些。”米斯特是个疯子，有的时候做出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随后，威廉没有再继续谈论此事，而是问起，“她人呢？”
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回答道：“米娅小姐一直都呆在房间内，没有外出过，也没有问起过外面的事情。”
“是吗……”明明正是导致了外面这一片混乱的罪魁祸首，倒是完全不在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还真是像她。
那人皱了皱眉，提醒道：“公爵那边又传了消息过来询问这边的状况……威廉大人，我们真的不需要把这里的事情向公爵汇报一下吗？若是事后他知道，恐怕会责怪您。”
理了一下袖子，威廉眼中一片平静，他淡淡地说：“那又如何？”
那人十分不理解，“可是，如果告诉了公爵不是正好可以获得那边的帮助吗？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要瞒下与米斯特公爵联盟决裂的事情呢？
威廉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一下子噤声，只因为那金属色的眼睛中带着的威慑感太强。他连忙低下头，忍着颤栗，抱歉地说：“是我多嘴了，大人。”
并没有多说，威廉只是吩咐道：“出去吧。”
“是，威廉大人。”
在自己的房中静待了一会儿，威廉出门，独自一人来到了米娅的房间前，在门外站着的侍女见礼道：“威廉大人。”并作势要替威廉开门，然而却被威廉阻止了。
“她在干什么？”
“小姐吃完早餐，现在应该是在看书。”
“嗯，你们都离开吧。”
“是。”
等到侍女们离开后，威廉却依旧没有进去。他的手都已经落在了门把上，却停在那里始终没有动作。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脸上也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就是来这里发个呆一样。同样是金色，但是却是与萨波完全不一样感觉的直发因为他低垂着头的姿势而倾落着，将他此刻脸上的神情遮去。
最终，他嘲讽地笑了笑，松开手离开。
房内的米娅若有所感地抬眼，瞄了一眼那门底缝隙已经没有影子在，她平静地再次看向了窗外。
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平稳行进着。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事实也是这样，然而事实上的轨道却与所有人心中的轨道不太一样。
“啊——！”宛若厉鬼般惊叫声忽然划破了公馆的平和，接着所有人都骚乱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不知情的人慌张地相互看着，一头雾水。
惨叫声接连响起，紧接着令人胆颤的枪声响了起来，一发紧接着一发，互相重叠着，竟像是惊雷般。
“快逃啊！！有人袭击！！”犹如惊弓之鸟的侍女和侍从们疯狂跑动起来，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色，像是看见了恶魔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人惊吓地询问着。
“有人带着炸弹闯进来了，前面正有人拿着枪扫射，快逃吧！！”
“护！护卫呢？！士兵呢？！”
“那些人都不要命地往枪口上撞！然后引爆自己身上的炸弹！士兵们那挡得住啊！快点逃吧！别废话了！”挥开那拉着自己的手，她撒开腿逃命。
问话的那人也向后门冲去。
侍卫长带着士兵找到威廉，将他重重保护起来，“大人！我们赶紧走吧！”
威廉一边在他们地护送下匆忙逃跑，一边冷静地询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来袭击？”
此刻轰如天雷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公馆都因此摇晃了起来，摆放着的花瓶饰物纷纷砸落，‘噼里啪啦’，庄重典雅的公馆此刻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是米斯特公爵的死士！”匆匆地回答，侍卫长听着这动静大惊失色，“他们现在想要把公馆给炸了，威廉大人，我们得赶紧了！”
米斯特公爵怎么会突然来袭击？！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他在想什么？！他疯了吗？而且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
皱着眉头，威廉此刻完全搞不清楚米斯特这番行动的理由。
但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重要的还是先逃出去。
为了保护主人的安全，公馆中一般都有设置着能够最快逃离的隐蔽通道，而他们现在就在往那通道跑去。又是几声轰鸣声，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已经砸毁了地基，整个房子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不过幸好，他们终于到了隐蔽通道前。
“威廉大人，快请进吧。”
威廉弯下身子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顿在原地，他有些慌了神地问，“喂，我问你们，小姐呢？”
“威廉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安全。”他们是威廉的护卫，自然以威廉的性命为重。
“她人呢？！”威廉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吼道。
护卫们相互对看着，侍卫长安抚道：“这么大的动静，米娅小姐应该也已经逃跑了。而且米娅小姐身边也有护卫。”
不，她身边的护卫今天早上被他遣走了。
“威廉大人，还是快些离开吧！”侍卫长不顾冒犯，推着威廉往隐蔽通道里走，“别忘了，您可是瑟尔科的继承人！”
威廉神不守舍地向前走着。
那么大的动静，她应该也已经逃走了。
他是继承人，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继承人的身份，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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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毁了仓库后就能闲下来，然而随着米斯特的行动，萨波更是无暇于其他事情。早已守候在外面的革命军追着米斯特的消息而去，终于找到了米斯特的货源地，事不宜迟，革命军迅速展开了攻击并对那些毒品进行销毁。
他们虽然在这边，但是却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那边的状况，再加上萨波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所有的行动都需要他指挥，当然，大部分他都推给了克尔拉就是了。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没什么机会去见米娅，因为塞塔不在她身边后，她身边换了一批新的人，让他根本很难找到机会去悄悄见她，有机会也是到了深夜，他去了好几次，对方都已经熟睡了，他坐在窗上看了对方许久，还是没吵醒她离开了。
总是能够和她说上话的，何必要急于这一时。
他这样想。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会和她好好聊聊的。
等到——
无聊走在街上的他一脸迷茫地看着突然慌乱起来了的人群，他朝着人们逃跑的反方向走去，然后逐渐听到了打斗声，枪声和爆炸声，一切让人不安的声音。
等一下，这个方向是……
只觉得这条路是无比熟悉的他愣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结了，瞳孔猛地一缩，他捏紧拳头，飞速地向前冲去。
该不会！
可千万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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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苦乐，你我——在我看来，全都是造物主眼前的彩色烟幕。造物主要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于是他创造了世界。”
瓦砾间开始落下石沙，这个时候人们才能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这美丽精致的殿堂也不过是由最卑微的泥土建造而成的，即使披上了华丽的外衣，它依旧还是泥土石块，本该是趴在地上的东西。
“对于受苦受难者来说，不看自己的痛苦，迷失自我，是醉的欣喜。我曾经以为，世界便是醉的欣喜和迷失自我。”（注释1）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崩塌——
清冷的声音被剧烈的破门声打断，顿了一顿，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十分平静的，好似周遭的一切毁灭都没有发生般。
“为什么你在这里？”
看着那闯入的金发男人，她问。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崩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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