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猫眼 ...
-
白绫轻飘飘的，拿在手上没有丝毫重量，苏子禄却觉得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女子的一生，格外的沉重。
“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为何单单这几日现身？”苏子禄不解，单单是在姜氏生病这几日现身，叫人遐想。
夫郡冷着脸摇头，“人界鬼界各不相扰，吾所做之事便是让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执念不忘，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夫郡不愿多说，两人到后院。后院脂粉熏香味不减，夫郡连打了两个喷嚏，最后捏着鼻子窜上阁楼。
苏子禄偷看两边丫鬟，见她们没有看见，舒一口气埋怨夫郡有路不走，一点没有男子沉稳，他从前跟老秀才在人前都是装的老老实实。
姜氏歇息的阁楼中，三位大夫已在阁楼中高谈阔论。苏子禄昨日来过一次丫鬟见了也没拦着。走上阁楼，就见陈老爷在房中渡来渡去，大夫轮流切脉三回，他已被磨光了耐心，“你们不是神医吗？我夫人究竟要怎么医治！”
大夫面露难色，“陈老爷，夫人这病来的蹊跷，老朽只能医病理之症，这.....”言下之意便是姜氏是病是邪难说，“老朽先开两副补身方子。”
“青云观外苏子禄来见陈夫人。”苏子禄在外自报家门。
“啪！”夫郡一脚踹开门,大摇大摆走进。苏子禄一愣，这人怎么这么无礼。
“你是谁！”陈老爷怒了，古来见人都有三分礼，从掌家之后，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踹门无礼.姜氏奄奄一息，陈老爷心头笼罩一层拨不开的乌云，夫郡这一踹犹如在乌云天打了一道雷，让陈老爷又惊又怒。
陈安世在一旁陪着姜氏，听到踹门声抬眼一看，一身张扬白袍，那人脸上也是张扬笑脸，目光落在苏子禄满是窘迫的脸上，“苏道长这是？”
陈老爷阴沉着脸，“今日不管你们来有何事，还请二位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恕不招待！”
夫郡不请自坐，一张俊脸笑的无比迷人，“陈老爷吾问汝，汝可要你夫人活命？”
“你能救我夫人？”陈老爷暗压怒气，打量眼前这个俊美男子，“你真有方子救我夫人，在下定感激不尽。”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吾能救陈夫人一命，但陈老爷也需付出些东西才是。”他一身胜雪白衣，衬的出尘样貌更是如天人，便是两只凤眼闪着狭促的光，笑的高深莫测。
三位大夫还没定论，姜氏在幔帐中没有声息。这是陪了他二十二年的女人，为他生下两个孩子，而他......
“要是真如我儿所说，青云观中的云雀道长也能捉鬼。”
“是吗？”夫郡毫不在意佛显赫一方的巨贾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汝来看看这是什么！”苏子禄手上的白绫出现在他手上。
沾着狗血的白绫触目惊心，陈老爷见了，面色骤然一变，“你，你，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别急，陈夫人是心病，只有这方良药下去才能让她活下去！”快步走到床前，掀开帷帐。
“你干什么！”陈安世去拦，但那夫郡工作更快，陈安世连他衣裳也没碰到。
床上姜氏闭目昏睡，已是奄奄一息。
夫郡朗声道：“吾来解汝心结，还不睁眼。”那声音清亮，空中好像吹过一阵清风，姜氏睁开半眼，盯着眼前沾血白绫，枯瘦脸上留下两行浑泪。
在她眼里，那不是一条沾着血的白绫，而是一位清秀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裙，总是在身后为她插金钗的丫鬟，“小，小铮，小铮我对不起你......”
小铮嘴唇轻动，“夫人。”
“对不起......”
众人看着姜氏转醒对白绫边哭边说，回过味来不由背后发凉。陈安世与苏子禄对视，无声询问，苏子禄也不知道夫郡用意。夫郡他应该是能救姜氏的他想。
陈老爷盯着床上的白绫，眼里满是血丝，“安世，带苏道长和三位大夫先出去，我有话同这位......后生说。”
“爹......”陈安世犹豫。
“出去！”
陈安世咬了咬唇，“是。”
三位大夫商量，留一人，另外二人回了医馆。陈安世和苏子禄守在阁楼下面。
“陈少爷，你不要太担心了。”陈安世自从昨日见了姜氏便一直拉着脸，苏子禄同他并无交情，却也能猜到他从前是个天真少爷，自小定是被母亲爱护长大，将母亲当成一等重要人，就像是老秀才同他，此时他心里定是十分无措。
“你说我娘能挺过来吗？”陈安世两眼看着前方，眼前像是有一片白雾，他看不到脚下的路，“自小爹就疼大哥，记忆中便是娘最亲善，娘是对谁都一样的，哪怕是府里杂役都念着她的好。”
苏子禄心知陈安世此时要的是一个吐露心声的木桩，他最熟悉的陈茶不在，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见过几面的自己。
“我爹一生只有我娘一位妻子，这本该是流传市井的佳话，但我知爹对我娘敬重有余关爱不足。我幼时曾见到爹在书房对一条白绫说话，一个叫小铮的丫鬟上吊时用的白绫。我听家里老奴说过，花园假山原来种着一株槐树，那个小铮就是在那株树上上吊的。”
阁楼顶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响个不停，陈安世不忍打扰鸟雀欢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子禄劝慰他，“哎，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在我看来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在里面的那白衣男子是我师父的朋友，道法比我还要高神，你放心吧！”
陈安世露齿一笑，“见笑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跑过来，“二少爷，二少爷，灵儿，灵儿园子里在闹呢！”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灵儿，我捡回来的猫还是娘养着。”
两人跟着丫鬟到了花园。三个家人盯着一只白猫，平日里逗弄猫的两个丫头远远站着看着。中间那只白猫皮毛乍起，虎视眈眈盯着眼前一个家人，喉咙里发出威胁声音，蓄势待发，若不是白猫只有手掌大真叫人以为是看到了山林里的老虎。
“灵儿是怎么了？”白猫向来是温顺的，陈安世虽不养着，也见过几次。
丫鬟道：“本是在花园中晒太阳，突然便跌倒花草里打滚，嘴里也发出低吼，两个丫头也不敢过去抱，才叫了家人过来，但三个家人也捉不住灵儿。”
突然白猫一声嘶吼，冲向家人，那个家人往后一躲，被猫爪子划到，手背上被连皮带肉抓出四条触目惊心血痕。
“啊！”丫头惊叫，“我分明才剪了爪子。”
白猫伤了人，一灰一黑两只眼眸露出一丝别样情绪。它低头看沾了血的爪子，“喵~”
另外两个家人趁机扑上，但白猫五感灵敏，轻轻一蹿便躲开了。
“灵儿今日是怎么了。“两个伺候白猫的丫头紧张，这白猫是主人家，若是出了事，必定有番敲打。
苏子禄，陈安世两人心同时一哆喽，藏在姜氏阁楼又离姜氏最近的不就是白猫嘛！
“快抓住这只猫！”
白猫目光一厉，突然飞向到陈安世肩膀，对着陈安世脖子咬了一口。
“啊！”陈安世痛苦嘶叫，去撤白猫，白猫纹丝不动。
“陈少爷！”苏子禄一见，连忙去拉开白猫，那白猫像是生了根一般，只见汩汩黑水从白猫牙齿间流出。
“少爷！”
“咻！”一把木剑从天飞来，飞向白猫。白猫似有察觉，纵身跳上假山，冷冷盯着木剑。不知何时花园里来了身穿道袍的瘦小老道，那老道面庞窄小，眼睛看着如绿豆大小，却清亮异常。
苏子禄咦了一声，“云雀道长！”
云雀道长，“苏假道，你带这位后生去静躺，待贫道收了这未出世的猫妖再去救陈夫人。”
苏子禄见过云雀道长两面，一次是出到江郡，见到的第一人便是云雀道长，正是因为云雀道长苏子禄才将算命摊子搬到青云观前。第二次是青云观道士数次赶人，云雀道长出面阻止几个道士。所以苏子禄对云雀道长很有好感。
陈安世面色发黑，不一会儿功夫嘴唇青紫，苏子禄不敢耽搁，叫两个家人将人搬回房里。陈安世躺下时人已经肿了一圈，不省人事。
“快去请大夫！”
家人应了一声，忙不迭跑去请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猫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