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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试丹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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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人,柳三身死,陆晨的观星目被毁,贺双失去一臂,余者多少也受了伤。
所有人都心生退意,不想再打了,杀阵如今俨然是个死阵了。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岚春怎么还不回来?”
阵外,花无常正跟白羽山庄和千秋岭的众弟子正缠斗在一起。
原本还是小范围的争斗,白羽山庄数十只隼飞起来,顿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了。一时间术法乱飞,千秋岭的冰雪系术法到处结冰,配着灵隼乱糟糟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家打起来了。
然而谁又知道,这些人结成一体,只为了对付一个花无常?
白羽山庄的少庄主白翎,也是白炼的堂兄,一见自家子弟受了委屈,又有千秋岭的小姑娘都上阵了,也使出了看家本领,纠集所有灵隼齐齐攻击花无常。
花无常此时正在跟文珠对峙,两人缠斗在一处,速度极快,几乎分不清谁是谁。白翎瞪着一双鹰眼,好半天才给文珠打了印子,让她不至受到灵隼的误伤。
至于文珠……说是跟花无常缠斗,不如说是被“缠”斗。花无常信手抽出一根麻绳,就将文珠手中的素华缠绕起来了。
如果单看打斗的时间,文珠确实比越子湘功法精进,越子湘上手就被花无常夺了灵器,文珠至少与他斗了不短的时间。
只是文珠对上花无常这个老狐狸,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花无常也是坏,专门带着文珠在对方的人群里穿梭,灵隼有标记指示,能够准确地避开文珠,这些修士就不如鸟兽听话了。
他们顾忌着文珠的身份,连打花无常都要手下留情些。
文珠被花无常当作挡箭牌来利用,也颇有不甘。这姑娘脑子不坏,花无常既然用麻绳绞着素华遛她,她就是与花无常距离最近的人,于是不拘什么术法,通通往花无常身上招呼。
不过可惜的是,花无常身手太快,术法即使中了,也是些无关痛痒的,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花无常一路遛着千秋岭的门主,一路在路过的人身上,地上,灵隼的膀子上,都贴了粘了不知道多少符丸一类,他所到之处就跟点了引线的炮仗堆一般,这儿爆一张灵符,那儿点着了一只鸟,一时间人畜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也是纳闷儿:“崆峒蜈主怎么还不来?”
“这不是空雾山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岚春?”
羊道长嘀咕了一句,望着飞速赶往蜈主所在高台的岚春,心里还奇怪,她的尸傀呢?
一旁与他一道做生意的伙伴还笑话他:“老羊,又看见人家小姑娘就走不动路啦?擂台那边好像有大热闹,去不去看?”
羊道长一摆手:“不看不看,擂台能有什么热闹?”
“你看,白羽山庄的鸟都飞起来了。”
“鸟有什么好看的,烧一烧都一个味儿。”羊道长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眼睛还盯着岚春的方向。这一盯,他才猛地发现,方才还在原处的崆峒蜈主,不见了!
岚春也没找到蜈主,崆峒弟子也说不明白他去了哪,岚春只好自己去找了。
崆峒休息的帐子就在高台之后,只是看起来浑然一体,找不到进去的门。
她心中焦急,只怕空雾山的人会在竹十一与花无常手中吃亏,便围着帐子转了几圈。
另一边,发现了蜈主不在的羊道长,也悄悄地摸过来了,他见岚春在找,便隐藏了身形不敢暴露。
岚春年轻,不晓得这里的猫腻,羊道长却是看出来了——这座帐子用术法做了伪装,并不好破解。羊道长曾是崆峒弟子,对这种术法很是了解,他看岚春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心中嘿嘿一笑,简单施了个术,就混进了术法的范围内了。
然而进去之后,羊道长才后悔了——如果里面只有一个崆峒蜈主,偷听两句再跑,也不是很难,但在蜈主帐中的,都是内丹派各家的老大,崆峒蜈主,白羽山庄的老庄主白鹤清,秀水林的陶氏……竟有十几人。这些人神色凝重,正在说一件事——铲除外丹派。
羊道长吓得大气不敢出,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不敢动也不敢走。
白鹤清看起来心情最不好:“花无常害死了我数十只灵隼!都是十几年培养出来的灵兽,养一个人,也没有养它们费力!”
“白老先生稍安勿躁。”陶氏说话慢条斯理地,“若事成,便都值了。”
于是有人附和:“陶夫人讲得对,只要控制得当,便能叫明日入围的人里,都是我们的人!这样一来,便是我们一齐对付荼蘼谷了,做什么手脚都方便了。”
白鹤清仍旧沉着脸问:“可是,那个叫杨振的小子是怎么回事?不是给他安排了不好对付的人吗?”
有人道:“千秋岭的小姑娘不行啊,打不过他。外丹派总出这种泥腿子,一身奇怪的本事,竟不好打。”
白鹤清道:“可是白炼那只隼所携带的枯骨丸被花无常发现了!若他认准了灵隼会携带枯骨丸,我们山庄的隼岂不是要被他都弄死?”
他见众人不说话,又道:“这枯骨丸虽是个好东西,你们为何不先用?偏偏叫我白羽山庄第一个使?”
众人都不说话了,抬头看帐子顶的,低头摆弄指甲的……白鹤清脸色更加不好了起来。
终于,崆峒蜈主开口了:“你们白羽山庄,不是第一个。”
“什么?”众人大惊。
蜈主的声音古里古怪的,说苍老吧,还透着些生硬,说年轻吧,还十分低沉。
他缓缓地道:“第一个用的,是空雾山。”
羊道长也大吃一惊,空雾山?!
今年试丹会,空雾山只来了十一个人,且都被安排在明天,迄今并未下场比试过!
白鹤清立即问出了这个疑问:“他们都没上过擂台,何时用过?!”
“三年前。”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立即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三年前,被枯骨丸所伤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空雾山自家弟子,剪绒。
因为剪绒是中枯骨丸而死,又是死在空雾十三子对战花无常的那一场,所以所有人都怀疑是花无常做的,花无常最后也认了,代价就是他再也不参加试丹会,这事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这不可能!空雾山怎么会……”
陶夫人想了想,却道:“外丹派张狂了这么久,除非花无常死了,否则我们怎么可能夺魁呢?我倒是觉得,空雾山为此牺牲甚大。可惜的是,没能叫荼蘼谷全部都退出试丹会。”
“难怪问松先生当时能够当机立断,叫人抬着剪绒的尸体去质问花无常……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白鹤清这回也没话说了,只道:“速速将这桩麻烦了却了吧,不过是为了分一点采邑香火,这也太麻烦了。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陶夫人笑道:“白老先生有何高见?”
白鹤清就是发个牢骚,这些人都是被外丹派欺压久了的,有主意也不会等到今天,听陶夫人这么说,白鹤清许是心虚,就觉得她有些绵里藏针了。
于是他不高兴地道:“既然你们觉得空雾山的办法好,何不叫问松先生再把那死人刨出来,再威胁荼蘼谷一回?”
他这话是抬杠了,众人颇有不屑,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账内铃声大作,是有人强闯进来了!
除了蜈主不动如山,余者皆有些惊讶地看着帐子一侧被一柄包裹着灵力的匕首撕开,双眼发红的岚春声音嘶哑着道:“是你们害死了剪绒!!!”
羊道长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岚春将剪绒做成了尸傀,又因为剪绒闯进帐中,这是要替剪绒报仇?
“这是谁?”
她进来之后,众人就放下心来了,她的灵力不强,于是都有心问她是谁了。
陶夫人看着她眼熟,道:“好像是空雾山的。剪绒不就是被枯骨丸害死的那个?哟,倒是有情谊……”
她口中称赞着,手中却已经有了动作。
何止她,白鹤清等人也都出手了,几下就将岚春制服。
岚春泪流满面地被按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了。
陶夫人笑道:“我倒是心生一计。这小姑娘既然送上门来,不如就用了她,好叫她与那个叫什么剪绒的一道作伴。”
白鹤清手做鸟爪状,抓向岚春的手顿了顿:“你是何意?”
“就做成被外丹派弄死的模样,最好什么丸啊,符啊,都弄一些来。”
“……倒也不错。只是你这主意也是个旧主意了,还不是空雾山玩儿剩下的?”
“那怎么一样?这死的,又不是你我门派中的人。”陶夫人笑了起来。
他们正说着话,忽地听见岚春拼着一丝气力,骂道:“崆峒……蜈主!你这个畜生,收了我的龙角,说要帮我复活剪绒……”
陶夫人脸色顿时变了:“什么龙角?!”
白鹤清也是心下一惊:“难道是空雾山收着的……巫河大仙的那一对龙角?”
陶夫人脸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了,质问蜈主道:“蜈主可要给我们个交代,那龙角是内丹派所有人的宝物!”
蜈主慢慢地站起身来,陶夫人脸色一白:“……蜈主,你这是要——”
在一旁偷窥的羊道长,见到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个场景。
陶夫人与白鹤清腾空而起,双手双脚不停地挣扎,蜈主轻轻抬起一只手,灵力就从他们的身上源源不断地被吸了过来,白鹤清本就年长,几乎瞬间就变得干瘪发黑。康夫人那张保养得极好的面容,也渐渐枯萎,细白的脖颈昂起,变得如枯树干一样。
其他人想要跑,也被蜈主制住了,以同样的手法吊在了空中。
灵力澎湃如狂风一般,鼓起了蜈主宽大的袍服,他遮住脸的大斗笠也被吹落,露出一张孩童一般,年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