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无绝》柚芒

21、玉牌

　　南乌千叮万嘱后终于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青歌一眼。呃，准确来说，是贱贱的抛了一个长长的媚眼。

　　当然，被青歌完全不给面子的直接忽略掉了。

　　无念有些同情的看着南乌心伤离去的背影，下一刻却毫不顾忌的大笑了起来。

　　青歌顿时有些无语，然后从袖间不知取出什么东西来递给无念，“这是我今早在你房中捡的。”

　　无念定睛一看，晶莹剔透的翠色，是舞月仙子的那张玉牌。

　　“啊，是舞月仙子的玉牌。我忘还了。当时那仙侍特地讲了几遍让我用完便还的。忘了忘了，我现在去。”

　　说完，无念便拿过青歌递过来的玉牌急急的走了。

　　舞月？仙子吗？

　　青歌微垂下眼睑，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进了殿。

　　不知是无念与那舞月仙子无缘还是巧合，她每次来得好像都不是时候，人家不是体弱不见客就是有事外出了。

　　本想着亲眼见见那颇有好感的舞月仙子，却只得悻悻的将玉牌给了守门的仙侍代为转交。

　　只是世事向来无常，在无念前脚刚准备离开那里的时候，一顶坠着凤尾流苏的仙轿缓缓落下。

　　那轿子周围全被厚厚的纱帐围着，像是怕里面的人被风吹到被太阳晒到似的。除非很仔细的去瞧，不然连那点隐约的人影儿都瞧不到。

　　守在殿门外的仙侍们都恭敬的跪拜下来，声音齐整。

　　“恭迎仙子回殿。”

　　所以无念的前脚又迈了回来。

　　“大胆！仙子轿前竟敢不行礼！直直的杵在那里干什么！”一名随轿的仙侍大声斥道。

　　无念循声望去，却是那天给她玉牌的那名仙侍。只是那眼里不像仅仅是斥责，似乎还夹杂了别的什么意味。

　　这里的人，怎么都这般没教养？

　　无念看着那仙侍有些纳闷儿。

　　教养这个词儿是她之前从青歌那儿学来的，她觉得用在这儿十分的恰当。

　　那仙侍见无念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心中顿时一喜，果然，那传言是真的。

　　仙子向来最厌恶对她不敬之人，以前之所以忍着，那是因为地位尚且不固。如今仙子手里有了权，虽明面上不说什么，暗里的手段却是有的。

　　她转身朝轿内之人微微福身道，“是带到法华殿吗？”声音竟有些压抑不住的高兴。

　　轿内无声。

　　这是默认了。那仙侍之前本还有的一丝担心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高兴的起身，刚准备命人带走无念，一阵优雅悦耳却略显疲惫的女声响了起来。

　　“无妨。”

　　虽只是两个字，那仙侍听在耳里却是吓了一身冷汗。

　　仙子素来不是最厌恶对她不敬之人吗？怎么这次。。。。。。

　　未待她想明白，那声音又透过厚厚的纱帐传了出来。

　　“你是西陵帝君带来的那个小仙童吗？”

　　无念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舞月仙子一直很有好感，随即一笑，答道，“是小西带我来的。”

　　那些跪拜在地的仙侍们皆倒吸一口冷气。虽是早有耳闻这位小仙童直呼帝君名讳等光荣事迹，但今日真正见到，不免还是有些心惊。

　　相比之下，突然觉得不行礼倒没什么了。

　　只听那悦耳的声音轻笑了一下，然后道，“这里风大，你随我进来。”

　　听到这话，无念自是开心不已。终于可以亲眼见到她了！

　　随即便颠儿颠儿的跟在那轿子后面走了进去。

　　那仙轿穿过院子，一直到主殿的门口才停了下来。

　　厚重的纱帐自然分开，一只纤纤玉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矮凳早已放在了地上，一旁的仙侍极其恭敬的扶着那玉手的主人踩了下来。

　　因那轿旁的队伍太过庞大了些，无念站在最后，实在是看不见。踮起脚都不行，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却见那队伍迅速的开出一条道来，无念有些诧异的朝前看去，只瞧见那队伍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子。

　　一个美丽至极的女子。

　　那女子对她翩然一笑，朱唇微启，“进来吧。”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

　　殿内。

　　无念在仙侍的引领下走至主位的下首，刚准备坐下，只见舞月仙子盈盈一笑，眼神示意着自己的身旁，“来，过来坐。”

　　那些个仙侍们都震惊的看着无念，尤其是那斥责无念的仙侍，更是惊诧不已。

　　无念却没觉得什么，直接走过去坐在了舞月仙子的身旁。

　　之前离得远，无念并没能仔细的瞧。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舞月仙子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眉宇间似乎透着一丝病态，显得苍白了些。

　　舞月仙子看着仔细端详她的无念，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小仙童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心里很是喜欢。

　　早在之前，她便听过了她的名头。只是那名头实在太坏了些。

　　那时她未曾见她，并未对她有什么喜爱之意。只是想起自己未掌实权之前与她些许相似的经历，有些同情罢了。

　　今日虽隔着厚厚的纱帐，未能真切的瞧见她，却很是奇怪的从她身上觉出一丝熟悉的感觉来，让她无端的生出一股喜欢。

　　无念想了想，答道，“乌绒。”

　　乌绒？！舞月仙子听完，不知为何，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无念。

　　而侍候在殿内的几个仙侍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无念有些不解的看着舞月仙子，“怎么了？”

　　舞月仙子忍住笑意，“你这名字，是谁起的？”

　　无念答道，“小西啊。”

　　“难怪，难怪。也只有西陵帝君会这般起名字了。”舞月仙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无念不知道，西陵起了一个何其响亮的名字给她。很快，这响亮绝伦的名字就传遍了整个天界，以迅雷掩耳之势。

　　舞月仙子继续问道，“你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还未待无念出声，一名仙侍却突然跪了下来，喊道，“奴婢有错。”

　　舞月仙子和无念皆是不解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仙侍。

　　“奴婢有错。奴婢不该瞒着仙子，不该不该不遵仙子吩咐，不该一时发懒，将玉牌给了乌绒小仙童让她一人前去祺兰殿。奴婢有错，甘愿受罚。”

　　那仙侍一口气说完，头垂得更低了。只是隐在暗处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她刚在殿外见到那小仙童时，心里确实有些慌。

　　那小仙童在天界臭名昭著，尤其是在仙侍之间。她怎么能随她一起去祺兰殿选仙侍呢！不说别的，日后肯定会沦为众仙侍的笑柄，备受排挤的。

　　之前再三强调让用完玉牌就还，那小仙童却迟迟没有拿来。

　　本想着今天抽着空过去索要，也就没事了。谁料仙子一早便要出去，近身服侍的几个仙侍有两个病了，她也不好借口称病留下。

　　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见到那小仙童在殿门外晃悠。她之前听说那小仙童见了君上都不行礼，就想着借不敬之罪先将她发去法华殿，之后她再去将玉牌要回来。总归不要让仙子见着她就好。

　　让她颇为震惊的是，仙子竟没有罚她，不仅让她进了殿门，还特地让她坐在身旁。

　　这般喜爱，再眼拙的人也看得出来了。

　　之前是她心急，后来仔细想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依仙子的性子，虽喜爱那小仙童，但也绝不会为了这事处罚于她。

　　所以在看到瞒不住时，她索性自己站出来认错。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显得自己懂规矩识大体。

　　这样想着，不免腰挺直了些。

　　“哦？是吗？既甘愿受罚，那便去法华殿领杖刑一百吧。领完就直接留在那里做杂役，不必回来了。”

　　舞月仙子看也未看她，只轻手掸了掸衣袂上若有若无的灰尘，声音柔和。

　　杖、杖刑一百？！这领完还能活着吗？就算没被打得魂飞魄散活了下来，那法华殿的杂役可是比杖刑还难熬啊！

　　其他仙侍皆是震惊的看着舞月仙子，再看看坐在她身旁的无念，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透彻的寒意来。

　　那被处罚的仙侍早已愣在了原地，那瞪大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一般，满脸的不信。

　　怎么会！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略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拖走？你们也学她不听吩咐了吗？”

　　这话一出，其他仙侍们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便有几个上来拖住了那仙侍。

　　“仙子饶命啊。奴婢有错。求仙子饶了奴婢吧。仙子饶命啊。。。。。。”

　　哭喊声很快就淹没在了殿外。

　　“她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般大声？”无念看着舞月仙子，很是不解。

　　舞月仙子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温和道，“没什么。以后没人敢在欺负你了。”

　　无念眨着眼睛，满是天真，“以前也没人欺负我啊。”

　　舞月仙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无念似是有些渴了，从舞月仙子那儿抽出右手来，拿起面前桌上的水杯就准备喝。

　　却觉得被拉着的左手突然一紧，她诧异的看向对面，却见舞月仙子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她的右腕。

　　良久，才将目光移了开来。

　　无念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渴得慌，直接将那一杯茶水饮了尽，才开口问道，“仙子刚才怎么了？”

　　舞月仙子早已敛了刚才的情绪，笑着答道，“没什么，只是见你腕上那镯子煞是好看，一时走了神。”

　　“哦？仙子说的是上邪啊。”无念抬起右手，晃着腕上的镯子道。

　　她看着一脸无忧的无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以后叫我姐姐就好，仙子太过生分了些。”

　　无念本就对这位舞月仙子很有好感，自然乐得答应，“好啊，好啊。姐姐。”

　　舞月仙子轻轻一笑，对无念的喜爱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