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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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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时间?杨云,趁我给你钱的时候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江深泽系好衣扣,就像一个嫖-客。
“我得寸进尺……”杨云已经哭不出来了,“江深泽,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我完全可以做得更绝的,可是我没有。我不想那样,我不想和你那样,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江深泽忽然转过头,冷笑一声,“我们?杨云,你搞清楚,你和我之间凑不成我们。你明白吗?我不可能娶你。”
杨云也笑了,“你不可能娶我。那你想娶谁?你别告诉我是程真。她不可能嫁给你,你,也根本不了解她。”
江深泽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扳过来,“我再跟你说一次,不要提她的名字。”
杨云被他捏得很痛,但同时还有一种快-感。他们都得不到心爱的人。这是可怜可恨的一件事,可谁叫他们同命相连。
杨云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深泽,你知不知道你的女神程真已经不干净了?”
杨云的笑脸像张小丑的脸,扭曲诡异。江深泽不自觉地松开她,后退了一步。
“我再跟你说一次,不要提她的名字!”
至此,他也只以为她所谓的不干净是被沈仲南占有而已。
然而杨云接下来的话,让他快要发狂。
“你那个程真啊,早些年被人家绑到车库里扒个干净,拍了许多香-艳的照片呢!你想看吗?想看吗?”
杨云光着两条腿,上身套着他的外套,那两条腿上有许多这辈子都去不掉的疤痕,和他一样,他们的人生注定是伤痕累累的。可是程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你说什么?”江深泽额头全是汗,眼睛眨啊眨,好像不敢相信他看见的一切和听见的一切。
杨云走来走去,娓娓道来,“那天……是多久以前呢?够久了,反正就是你们心心相印的时候。程真本来是去找你的。婷婷那时候追你追得紧,你不理她,她就找程真的麻烦。你别误会,我和她们可不是一伙儿的。后来呢,程真就被好心人给救了。但是这个好心人却把她带到了一个车库里。之后的事,你想听么?”
江深泽听到这里已经感觉血液倒流,他的拳头握得很紧,强忍着要挥过去的冲动。
“继续说!”
杨云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那我就说喽!可不许打人啊!你心爱的程真被人扒-光虐-待,而且还拍了艳照,但是那个好心人很聪明,他不在场。不过据我所知,这位好心人有特殊癖-好。我想他的电脑里应该有很多这种照片吧。程真自己倒霉,怨不到别人。”
“再后来,你就出国了。看来她并没告诉你啊!要是告诉了你,你铁定就不肯要她了。她还是很聪明的。后来我听说,她得过抑郁症,怕黑,胆小,还经常自残。也因此一直不和男人接触,不过,她还是为了你考了人事部的口译考试。”
杨云回忆道:“当年我也是其中一位考生,她能想到的事,我当然也想到了。我拿到了口译三级证书,但是找工作屡屡碰壁,她却平步青云。谁知道她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当年她就是那么勾引你的!”
杨云回过头,江深泽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垂着头,一动不动。
杨云跪在他面前,“阿泽,只有我。我从头到尾都属于你一个人。我是你的。”
杨云泪眼朦胧,开始表白。
江深泽感觉耳朵嗡嗡响,只看她的嘴在动,却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云表情变了,“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
“那个好心人是谁?你知道吗?”
杨云背过身去,好像并不想说。
“说!他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云被他连连逼退,一拳头砸在她耳边的墙上。那一拳头要是砸在她脸上,她可就毁容了。
杨云吞口口水,笑了。
“阿泽,你怎么这么傻?知道这些能怎么样?会让你感到快乐吗?只会让你难过。我不告诉你,是一直在为你着想。我知道心爱的人被糟蹋是什么感觉!”
江深泽忽然变得阴冷异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说!”他大吼一声。
“江深泽!你不要再问了!她只是和你一样不走运,被人糟蹋了。你现在知道了,所以,别再迷恋她了行不行?”
“我只问你,那个畜生是谁——”
窗外一个响雷,江深泽的脸孔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
*
程真被雷声惊醒,屋里好像断电了,台灯按了半天都打不开。
再一声响雷,程真吓了一哆嗦,感觉自己身在异处,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看着她。窗外电闪雷鸣,程真浑身是汗不敢乱动。直到暗处有个人影站起来,一步步向她走来。
“啊——”
程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沈仲南的怀中,周围很亮,只是窗外真地在打雷下雨。
“是个梦,别怕,有我在这,别怕。”沈仲南紧紧抱着她,帮她理顺被汗水濡湿的头发。
“阿南。”
“嗯。”
“我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
“不会,别胡思乱想。”
望着他深情的眼睛,程真有话也说不出口。
“我爱你阿南。”
沈仲南看着她,微微笑道:“最近怎么这么爱表白?嗯?”
“我怕我不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什么也别想,睡吧。”
大雨倾盆,一辆车都不肯为她这个落汤鸡停一停。杨云躲进一个报停,跟老板说要打电话。
老板从小窗户里甩出一个红色座机。
杨云拿起听筒,拨了一通电话。
“江深泽,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把电话挂了。
他们之间的缘分,随着这场倾盆大雨一并去了。这场雨好像专门为她下的,嘲笑她的可笑,嘲笑她的可悲,嘲笑她终于到今天才想到要跟他做个了断。就让这场雨洗干净她的污浊吧。
杨云站在雨中,伸出双手,让大雨砸在她的脸上,身上,从头到脚。
做不了人,那就做个魔鬼,起码那样她还能喘口气。
清晨,沈仲南做好了早餐,程真醒来的时候,他的白色窗帘正随风轻轻飘荡。程真回了下神,发觉自己正在沈仲南的家里。
她闻到一股香味儿,寻着味道,她看见沈仲南在厨房里做饭。
这个场景,好像偶像剧里的桥段。
“醒了?”他回头笑。
“嗯,你昨晚没睡好吧?”
“很好。你没睡好我知道,怪我,昨天让你太累了。能走路么?”
程真低头间,脸红了。
“能。今天晚上,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好,先吃饭。”
沈仲南做了粥,鸡蛋,还有外头买的油条,他还切了黄瓜条做了凉菜。
程真吃了几口,时间太赶,也没吃完。
“我还有个会,来不及了。”程真本来定了闹钟,但是被沈仲南给关了。
“我送你吧。”
“不用。你今天不是有个很重要的会面么?”
“嗯,那个啊。”他点点头,“那我叫人送你吧。”
“真不用。开完会我就回来了。”
“程真。”
“嗯?”程真在门口穿好鞋,沈仲南看着她仍旧深情。
“怎么了?”
“我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哪件事?”
“嫁给我。”
程真愣了愣,发觉自己抓着门把手的时候有些发慌。沈仲南握着她的胳膊,“我等你嫁过来。”
“阿南。”
“别说了,你赶时间,快走吧。”
他帮她打开门,轻轻推她一把,“再见。”
程真看着他那张微笑的脸,缓缓消失在电梯两扇门的夹缝之间。
不知道是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这好像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4月24日,程真在科技展览馆做最后一场会议口译,与她搭档的还是师兄楚杰。
两人进了同传间,程真不小心被圆珠笔划伤了手背,楚杰从包里掏出备用创可贴,及时帮她贴了。
会议中途休息的间歇,楚杰抽了一支烟,程真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吞云吐雾,忽然也想抽了。
“师兄,可以给我一支烟么?”
楚杰不知道她也抽烟,很是惊讶,但是他掩藏地很好。
接过他的烟,两人站在会场门外云山雾绕。
“最后一场会了,之后的打算都想好了吗?”
程真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楚杰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种苍凉之感。
“想也没用,顺其自然吧。”她说。
抽完了烟,她先回了会场。
楚杰站在冷风里,看着周围萌发的新绿,春天了。可他似乎也没什么可等可盼的,一年四季周而复始,是啊,顺其自然吧。
会场后半段,楚杰翻译了二十分钟换给程真。程真接过任务,如往常一样语速,语调,措辞都很精准。然而会场却哗然起来,主持人尚未意识到,以为大家对医改的话题有些异议,他还在措辞调解,哗然却未有停止。会场的人全都往同传间看过来,包括一旁的楚杰。
很快,所有人都安静了,呆住了。程真尚未结束任务,仍在坚守岗位翻到主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他这最后一句话并未真正结束,他犹犹豫豫地,好像冷场了。
程真这才抬起头。她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包括楚杰。
楚杰忽然用文件夹挡住她的眼睛,“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我送你回去。”
“还没结束不能走。”
“结束了,我送你。”
“师兄。”
程真挪走楚杰的文件夹。
众人的目光仍旧汇聚在这里,程真终于知道了他们为什么在看她。
会场那个硕大的屏幕上幻灯片轮番播放着她的照片,主持人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是不是被黑客黑了。工作人员乱成一团,前前后后地跑来跑去,后来屏幕终于黑了下来。
但是在那之前,足够所有人看清楚,屏幕上的她浑身赤-裸,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供人欣赏。
“师兄,对不起,最后一场会,连累你了。”
程真收起文件夹和笔,摘掉耳机。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在众人的关注之下走了。
她站在太阳下,看着来往车辆人群,觉得身体空了,心也空了。
回到家,她洗了个澡,将自己打扮干净利索,化了淡妆,拎着一个包去了火车站。
今天是周五,人很多,程真还算幸运买到了靠窗的坐票。
夜里,她胸前的那枚胸针在车窗上闪着亮光,她看着车窗外漆黑的一片,不知道去向何方。反正,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