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21、B-08 意外来客

　　时间一晃，两个年头过去了，F岛LGS研究所，每个人都抱着必胜的念想在奋斗，可何日能成功，无人知晓。

　　近来亚洲片的工作效率遭到总部质疑，交不出合眼的报告，研究项目停滞不前，亚洲片的研究员人人自危，可身为他们的统领和总规划师，康坦义却一点都不着急，三天有两天半泡在第九实验室里，有人谣言，康坦义逃脱不了F岛的诅咒，作为亚洲片的负责人，他会不得好死。

　　位于Z楼的第九实验室是LGS的禁地，除了康坦义没人能随意出入，这些天外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却怡然自得窝在里面搞他自己的东西。

　　尽管手臂上抽过血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捏着10ML小小的透明试剂，他依旧心满意足。这时，身后伸出一只手抢掉了他的东西。他一惊，回头认出来人的模样，这才卸除了警戒。他叹了口气说：“是你啊，我不是叫你别来这儿吗？”

　　“身为安全部门的主管兼你的贴身保镖，我跟着你东奔西跑哪儿没去过，你不用这么提防我吧？”说话的男子头发很短，一根根精神地竖在做脑门上，看年纪，比康坦义要大些，可言行举止却很轻佻。他抛玩着手里的小支试剂瓶，看得康坦义一阵心惊肉跳，“劳驾你留神，浓缩这东西花了我半年的时间！”

　　难得看到康坦义紧张的样子，男子笑得很欢畅，大度地把试剂还给了他，“好好好，还你就是了，准备找人试药了吗？”

　　“第九还关着上次来的实验体，虽然希望不大，但可以试试。”康坦义把试剂瓶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好像那玩意儿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说两年前过来的那个……崔正安？”男子勾上康坦义的肩头，靠着他脑袋问。

　　“是他，”康坦义淡淡地说，“被关了两年，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大不如前，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崩溃，然后……”死亡。

　　“这么没用啊，今天用在他身上的手段还不及过去的十分之一呢，”男子咧嘴笑道，“那就让他在死之前多做一点贡献好了。”

　　康坦义抚了抚额，半无奈地开口，“我说你，怎么脾气跟你小舅一点都不像？”

　　“谁说的，我跟我小舅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啊。”

　　男子调侃的口气逼得康坦义又揉起了眉心，“容骏，你够了……”

　　“这么深情的表白你该欣然接受啊。”

　　“我不想折寿。”

　　“你活的还不够久吗，别这么贪心嘛。”

　　康坦义顿住了，冷淡地说：“今天你的话，好像特别多。”

　　眼见对方态度转变，容骏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闭嘴。可我闭嘴前能不能再问一句，你想怎么应付总部的警告，如果你下台了我很可能跟着你一起倒霉诶。所以我能不能请你考虑自己未来的时候把我也摆进去？”

　　“抱住下一任负责人的大腿，凭你的能力绝对前途无量。”康坦义瞥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那你呢？”容骏提高嗓门问。

　　“我？死不了。”

　　容骏不做声了。

　　两人相顾无言走进第九实验室的第一间，曾经关押实验体的地方，钢化玻璃架起的透明牢笼排列有序地靠在左右两边，可自从实验体起义成功，与研究所达成自治协议后，这些牢笼大多都空了，只有个别牢笼中关押着实验体。

　　崔正安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被抛弃的人，每天生活在恐惧中，他不停地扒着钢化玻璃，没有工具就用双手，指甲翻掉剥出了血，玻璃上只是多出几道浅浅的痕迹罢了。

　　两人在崔正安的牢笼前停了下来，好像知道自己要被送上死路一般，崔正安面色如土，他转身钻进床底下，鸵鸟似的躲了起来，康坦义没多话，按下密码打开了门。崔正安暴露在视线里的小腿在瑟瑟发抖，没一会儿他就被容骏拖了出来，牢牢按在地上。

　　“你温柔点。”康坦义埋怨了句，手上利索地取出注射器，把那微量试剂加进针管。

　　容骏看着他动作，眼神聚焦到他手臂上那圈紫红淤青，似笑非笑地说：“我只对有必要的人温柔，可你表面上对谁都温柔，其实对谁都残忍，包括自己。”

　　康坦义没有反驳，他毫不迟疑地把试剂注射进了崔正安的身体，拔掉针头，他冲容骏抬了抬下巴，“出去吧，别呆在里面。”

　　容骏丢开崔正安，跟着他走出牢笼，门又降了下来，两人隔着玻璃等待崔正安的反应，康坦义的焦急写在脸上，他不时看看手表，等待药效作用的那刻。

　　很快，崔正安有了反应，他开始抽搐，过了不多久，那小小少年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不断膨胀，衣服被撑开，四肢拉长长开，面部轮廓也变得明晰清楚，停滞十几年的身体顷刻间变成成人的体型。

　　不掩激动，康坦义忍不住朝前迈了几步，人几乎贴在了玻璃上，容骏则一言不发地观察他的反应。没过多久，崔正安加速长大的身体开始迅速老化，饱满的肌肉干瘪下去，少年骤然进入了垂暮之期。前前后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崔正安就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苟延残喘地瘫软在地。康坦义头抵在钢化玻璃上，叹了口气。

　　容骏从后握住他肩膀，安慰道：“好了，别太失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这药真是看人品，人品不好，必死无疑。”康坦义直直地看向前方，有丝疲惫。

　　“你是在说自己是人品帝吗？夸自己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吧？”刚调侃了句，头顶上的广播响了起来，不停叫唤着康坦义的名字。

　　“回去了。”康坦义推了推眼镜，神色恢复如常。

　　“好歹休息休息吧，你的黑眼圈很严重。”容骏戳了戳他的眼袋。

　　“再说。”康坦义风风火火地朝外面走，容骏耸了耸肩，一副奉陪到底的姿态跟在后头，两人登上直达顶楼的电梯，电梯门刚刚打开，就看见康坦义的助理候在那里，一见到人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教授，总算找到你了，情报网络部刚刚得到消息，2小时后新的实验体要求登岛，这是他的资料。”

　　“新实验体？”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康坦义神色凌厉地看向容骏，“刚才为什么没告诉我？”容骏却是一脸茫然，“我根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康坦义微顿，望向了助理，“你怎么知道的？总部的通知在哪儿？”

　　助理微微一怔，结结巴巴回答：“没有总部通知，这个实验体隶属欧洲基地，经鉴定确认是亚洲人，属于亚洲管辖，所以就把人送来了。”

　　“没有总部命令就把人送来了？这不对啊，LGS各分部不是最喜欢抢实验体占为己用的吗，这个实验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容骏冷冷地插了句嘴。

　　助理慌慌张张地答不上话，康坦义干脆把他晾在一边，和容骏一起细细翻阅资料，看到照片，康坦义就认出他来：实验体编号EU-Z251S凡因，外表年龄13岁，实际年龄不明。

　　2519年6月在欧洲伊利布黑市拍卖会上以拍品的身份出现，被A3区第一首富第纳尔家族的少爷赫迪亚·第纳尔买走，十年间踪迹全无。2537年赫迪亚的父亲卢布·第纳尔知晓其存在，遂将儿子看管，想将凡因交由政府处理。

　　2538年5月24日，凡因杀死第纳尔本家18人及22名工作人员后，带着意识全无的赫迪亚离开了现场，隔天警方在E5区赫赫有名的红灯区发现赫迪亚的尸块。次月13日，凡因被欧洲LGS研究所收容。先欧洲基地失去基本工作职能，转交给亚洲基地继续看管。

　　“编号EU-Z251S，S级别的实验体，头一回看到。”容骏猎奇地嘟囔了声，康坦义面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认得这个实验体，本来三年前他就该归入亚洲基地名下的。”

　　“那为什么……”

　　“看到没，他是毁了第纳尔家族的人，三年前哈利莫·第纳尔理事曾下过死命令，绝对不能让这个实验体玷污第纳尔的领地，为什么这次他过来，第纳尔吱都不吱一声？”康坦义喃喃自语着，弹着手上的报告表情凝重。

　　哈利莫·第纳尔，LGS理事会的新继任人，本家被毁，他的私人产业也受到不小的冲击，三年前本该回收实验体的行动由于他的一句气话而宣告终结，不然怎么会让欧洲分部占了便宜。

　　“或许理事还不知道这件事，本来各个基地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好。”容骏宽解了句。

　　“欧洲分部的解释呢？”康坦义又问。

　　“没有……是不是需要通知总部？”助理怯生生地问。

　　“废话，即刻通知，”康坦义严厉地说，“在总部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之前不允许他们把实验体弄上岛！容骏，给我加强海岸线的安全级别，这件事有蹊跷。”

　　“明白。”收起吊儿郎当的一面，容骏随即取出PC向部门传达了指令，很快回复康坦义，“命令我已经下达了，十分钟之后海上巡逻队会封锁海岸线，不会让任何船只靠近。”

　　“希望来得及。”康坦义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这时候，唯唯诺诺的助理咬了咬唇，小声地嗫嚅，“抱，抱歉，我刚刚忘说了一些事……”

　　“什么？”康坦义怔了会儿，“你说什么？”

　　助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憋在心里的话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欧洲分部的船只二十分钟前已经靠岸了，他们说总部下达移交实验体命令的程序还需要等两个小时，所以，所以……”

　　“你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就让他们把人留下，想等两个钟头总部下达命令，再把实验体弄回来是不是？”康坦义面沉似水地问。

　　“对不起，我以为这样没什么问题……”助理抽噎着。

　　康坦义盯着自己的助理，一字一顿地说：“接收实验体需要通过多重审查，确定实验体是否具有攻击性，会不会对岛上人员造成伤害。今天你收到实验体登岛的消息，有没有想过先通知我征得我的同意？有没有想过确认船只来历或者联络总部？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把实验体弄上岛，还是个定时炸弹，很可能会害死所有人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助理的头低到不能再低。

　　“……你能活着回来真是个奇迹。”康坦义不误讽刺地说，“现在实验体在哪儿？”

　　“还在码头，他们的船还停在那儿。”

　　“事情结束之后我要看到你的请辞书。”不顾助理张皇的目光，他转身质问起容骏，“容骏，为什么船只靠岸你的部下没有任何反应，怎么回事？”

　　“这我也问了，”容骏迟疑了会儿，拉过康坦义附耳道，“他们的确发现有艘船超越了警戒线，但是红外热感探测显示，那艘船上并没有活人，他们当做遇难船只处理，就没有及时上报。”

　　“没有活人？”嗫嚅了声，康坦义眉头耸得老高。

　　“他们没必要对我撒谎。”

　　“那就是有人对我撒谎了。”康坦义瞥向他的助理，抿了抿唇，“容骏，让你的手下别去海岸线，全部在研究所待命，务必收住所有出入口，寻找可疑人员的行踪。另外，我要你把消息带给那边去，顺便探探总部的口风……明白吗？”

　　“没问题，我这就去办。”容骏点头，“诶，那你干什么去？”

　　“打假，”康坦义从容骏的枪带里抽出一把手枪放进口袋，“我去码头看看。”

　　容骏冷不丁抓住他，“喂，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最起码，也该让我跟着你。”

　　“没事。”康坦义松开他的手，“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