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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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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刚才为止,我拼命地拨打了织田的手机405次。她都没有回话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底升腾而起——这家伙一定出事了!说不定为了抗婚而自杀去了……
“怎么办!”想到这,我的冷汗潸潸而下。
手冢在一边探头打量着他家已经被我按扁电话一边问:“你把电话机罩丢到哪里去了?”
“完了完了!国光!织田要死了!”我猛的跳起来,撞到了手冢的下巴,“不行,我得去救她!”
说着我一把抓起外套向门口冲过去,只听见手冢在后面含糊而愤怒地说着什么,我回头,却看见他右手捂着自己的嘴……
“%……%¥%200¥%……%¥……”他左手指着门外咕噜着,听起来象是让我跑200圈的意思……
“你让我赶快去救她啊!好的国光!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真是好人!拜拜!”我飞快地冲出手冢家的大门。
“TAXI!”我大声叫。
结果,织田的管家告诉我,小姐去相亲了……
她竟然去了!她竟然去了!她竟然去了……
我碎碎念着回到家里。冷的茶,冷的饭,冷的房间……家里的一切都是冷的。
她竟然去了!她是没有气节的家伙!哼!鄙视她!我气喘吁吁地将身体投向地板。
“算了,随她去。其实,她也没有别的选择。难不成,真去自杀吗?”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我有些失落起来。替秀月伤心。那样一个自在惯了的人,现在,要套上枷锁了呢。秀月本人好象很凶,其实真遇到问题,还不是一点主意也没有。
我按下手机的1号键——里面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我听见我家大门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从“咣当”的程度看来,一定是手冢国光那厮前来寻仇了。没准我撞他的那一下害他咬烂了舌头?不过他这个人语言迟缓表情僵硬,就算他没舌头了,估计他本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又何必这么激动呢!
我还是等他消气了再和他讲话吧。想到这里,我随手抄起一本漫画,悠闲地看了起来。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外面再没有任何声音。
咦?好象手冢只是对我家的门进行了一下象征性的报复就离开了?这似乎不对头啊!换做以前的他,不是要一直坚持直到敲开我的门,然后再让我去跑个上吐下泻为止么?
我满腹疑虑,走过去将门开了窄窄的一道小缝——
“啊!织田!你怎么了!”
织田秀月倒在我家的石阶上,我赶忙扶起她——可怜的孩子,她脸色苍白,汗水淋漓,出气多,进气少,看样子,马上就要挂了。
“秀月……你是为了来见我?”我哽咽了。她就算死也要来见我这个好朋友,我昨天却还那样奚落她。难怪我会被手冢修理,这一定是我遭到的报应。我心酸极了,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
只见秀月她扇动着鼻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微弱的声音在我耳边断断续续地说;“荣……子,水……”
我连忙半拖半拽地把她弄进屋子,让她的头靠着沙发,我拿来一个盛水的大杯子:“水都冷了……”我有些歉然地说。
我话还没说完,她却忽然用大力一把抢过大杯子,咕咚咚对着嘴巴一气地灌了下去。只几秒,杯子里便只剩下空气。
喝完了,她十分优雅地拽起她名贵的真丝裙摆,在嘴上用力地来回揩了两下,长出一口气大声感叹道:“妈的!——累死老娘了!”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
……
“这么说……你们不但没看上对方,而且你还逃跑了?还是徒步跑回来的?厉害厉害!”我感叹,“哟哟哟……你看,这Prada鞋子的后跟全断了!我要是也有你这么能跑,就不用害怕手冢国光了。我说秀月,和你相亲的对象就那么差?”
“那还有假?那男人臭屁得很,更糟糕的是他竟然比我还小!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我对这个可是有原则的。再加上那家伙的排场就象个爆发户,我看了就讨厌。”秀月点燃一支烟,猛地吸了半口,却被呛住,大声咳嗽起来。
我边拍她的背边责怪:“不会抽就不要学我。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从她手里接过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那人叫什么呀?也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吧!我就不相信令尊会为你物色那么差的人选,是你的叛逆情绪在作怪呢吧!”
“哼!我怎么知道他的好坏,总之……他好也罢坏也罢,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秀月擦擦咳出来的泪水,恶狠狠的说。
“何必呢!他不帅吗?”我笑着问。
“帅?怎么说呢……还过得去。不过也算是和我交往过的男人中最丑的了。”
“你少吹牛了!和你交往的男人,不是犀牛转世就是河马投胎!长相过得去的男人会比你交往过的男人丑?秀月,你可真乐观。眼神不好吧你!”我大笑着揭穿她,招来她一顿毒打:“男人帅有什么用!看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
“谁说的!”我拿半截烟头挡开她的手,“我要是找男人,先不说别的,一定要帅。特别帅才可以。不然我才不要呢。”
“你有病你!所以你一直是光棍!帅又不能当饭吃……”她笑着躲开我的烟头。
“可是找个丑的看着吃不下饭,那才更要命呢!”我吸了口烟喷她的脸。
正闹着,秀月表情忽然僵住了——
“荣子……”她叫了一声,向大门方向努嘴。
我回头,看见手冢国光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西边的窗户射进阳光,把他的影子一直拉到门外去。他盯着我看了一秒,眼神冷酷。然后,他转身出了大门。
我丢下手里的烟,下意识地光着脚踩了两下,然后三跳两跳追出去,大声叫:“国光!手冢国光!”
他不见了。我听见他家的门恰倒好处地发出一声巨响。我忽然有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脚底传来阵阵剧痛,我哆嗦起来。
“荣子!荣子……”秀月赶上来,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荣子,你怎么了?你在发抖?”
“都是你啦!”我带着哭腔向她咆哮,“都是你!好好的抽什么烟!”
秀月用无辜加无知的表情看着我,我无奈地搭住她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回房间去了。
“太乱来了你!哪有光脚去踩烟头的!竟然烫成这个样子……啊……好恶心!”秀月一边帮我涂药,一边厌恶似的向我发牢骚。
“那人谁啊?你这么怕他?”
“罗嗦不罗嗦啊你!要不是你,我会被抓着现行吗?”我抱怨。
“哎?你这个人讲不讲理呀!分明是你自己本来就抽烟。竟然怪到我头上来了。我忍你半天了!还没完没了的。要不是看在我比你大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呢!”她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我惨叫。
“ 啊……我猜着了!那人是你的手冢国光?是不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很帅嘛他……”她神秘地一笑,顺便向我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你得了吧!谁的手冢国光啊!你喜欢给你。以后他是你的了!啊……”我呻吟着,这被烫脚底板的滋味,没试过的人是不知道的。
我核计着如果飞坦用这招来对人犯逼供,保证什么都能问出来……啊!好痛……
“哟哟哟……算了吧!你的口气好象手冢国光是你的一样。你说给谁就给谁。好不要脸哦……”秀月一边奚落我一边笨手笨脚地收拾好药瓶子。
“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准是在报复我说她找的男人丑的事。”我心里窝火地想。
我不再和她争辩,为的是图个耳根清净。
夜幕降临了。我和秀月各怀心事。吃了一杯泡面——我怀念起彩菜阿姨的料理,我的心里忽然有种酸楚的觉悟——料理也好,柠檬味的浴室也好,这一切,似乎都要象一场梦一样远离我了。
十来年了,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是手冢去了德国的时候,我也从未觉得他远离我。我曾为了时差问题在半夜三点给他发短信息,他只回复过一次“好好睡觉。”他不给我写信,我也没有给他写过。只是觉得他很快就会回来。写信干什么呢?我信赖他信赖得即使他远离我,我也不曾想念他。
织田抓起手机,按下开机键:“喂喂?母亲大人……我……”她嗫哝地说着,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我……”她“我”了半天,什么也没“我”上来。
“秀月……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能有个幸福的归宿……也是做父母的心愿啊!”织田夫人在电话那边无奈地感慨,我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我疑惑地看了看秀月,脸上画满问号:“怎么回事?”
“是,是。”秀月应承着,示意我等会。
挂上电话,秀月一脸压抑的样子地对我说,哼,看来那小子向我爸爸告状,我父亲大人现在正大发雷霆,妈妈说让我在外边躲两天不要回家……他这是要搞我呢!看老娘怎么给他以牙还牙!想害我?还早呢!来,荣子抽根?
“滚!”我夺过烟盒扔到了屋脚,“到底怎么回事?”
“不清楚。不过大概他想要报复我吧。想再见到我呗……说不定,对我一见钟情也有可能,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他没安好心……想害我……没门!”
“得了得了!”我举手投降:“这就是您的高见啊?小女子我可心服口服了!”
当晚,织田浑身充满了斗志,准备着要给她的假想敌一个迎头痛击。而我……脚底的剧痛折磨着我。
好不容易睡着了。
又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