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泪》水何采采

45、第二十四章 温柔之乡，君王之恨

　　舞蹈还在继续，旋波的舞姿看得大臣们如痴如醉，伍子胥只是低头喝酒，后来，竟命郑旦舞剑，郑旦果然不负众望。她飒爽的舞姿，看得伍子胥眉心皱出了三道纹路，见夫差归来，他拍桌而起，指着郑旦道：“君上，你看这越女，轻功如此好，想必武功也不凡，为了君上的安危，请君上现在就赐死她，以除后患！”
　　说完之后，他身边的几位大臣亦是跪拜道：“君上，求赐死越女！”
　　夫差身后的非政一听，手中剑啷当落地，他迅速捡起剑，跪道：“君上，今日是先王的忌日，不宜杀生太过。”
　　夫差自斟一杯酒，一饮而尽。除却子庆，郑旦想必是阿施最亲近的女子，夫差又何忍再次伤她。
　　夫差道：“相父，女刺客已被处死，今日是我大吴庆功的日子，又是先王的忌日，又何必让血腥染遍庆功殿？”
　　伍子胥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得作罢。
　　当晚，宴会散了之后，夫差在书房里踱步许久，终于没有走向馆娃宫，他研究治国方术道深夜，最后睡在了书房。梦中，他梦见三个越女手持断剑，刺向自己，自己浑身被刺的千疮百孔……他在一身冷汗中惊醒，此时，天已大亮。
　　八名越女，他借伍子胥的手除掉了四名，昨日又冲上来一个自己找死的，八个美人间谍，终究剩下了三个。阿施他定是不会舍弃，旋波妩媚的笑脸，郑旦冷艳的姿态，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如果杀了他们，阿施会不会更恨自己？
　　“君上，您该早朝了！”
　　寺人和贴身侍女前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他却自言道：“寡人真的要把你们问斩么？”
　　寺人和侍女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早朝上，伍子胥依旧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此事：“君上，根据文青青昨日刺杀君上一事，老臣认为，越国勾践送来的八个越女都是间谍，用来迷惑或刺杀你的！老夫已处死了四个，昨天刺杀失败亦是死掉了一个。昨日庆功宴上，老夫试探着让郑旦舞剑，发现她居然还会武功，真是个危险的女子！请君上刺死剩下的三个越女吧！”
　　夫差道：“阿施舍身替寡人挡剑，显然不是越国奸细。区区一个弱女子，相父又何必和她计较。至于另外两位……”
　　伍子胥打断道：“君上何等糊涂！文青青庆功殿上刺杀君上，阿施挡剑，显然是为了得到信任！这才是那个阿施厉害的地方！老臣，请君上刺死剩下的三个越女！”说完，跪地而拜。
　　身边的臣子们亦都附和着伍子胥，跪地拜求。
　　只有伯嚭站在原地，望着身边的同僚们不知所措。
　　夫差求助似的看了伯嚭一眼。
　　伯嚭道：“诸位，我们对越女就不能宽容一些么？那位叫阿施的女子，三年前就与君上相爱，还救过君上数次。难道身为君王，就不该有爱情了么？至于其他那两位越女……“伯嚭小心翼翼地望着夫差，道：“君上，我们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呀！”
　　夫差微微一怔。
　　伯嚭向来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难道说，这次他也帮不到自己的么？
　　夫差眼前一亮，故作痛惜道：“既然你们都认为那两位名女该赐死，寡人就依你们。”
　　伍子胥依旧不罢休，长跪不起，朗声道：“也请君上赐阿施死罪！”
　　诸位臣子们异口同声道：”求君上赐阿施死罪！“
　　夫差一听，气得面色发白。伍子胥啊伍子胥，你究竟要惹寡人多少次！
　　伯嚭笑道：“相国大人，此事怕有不妥。施姑娘刚救了君上，第二日就被君上赐死，以后还有哪个文臣武将敢为君上誓死效忠？“
　　伍子胥一听，顿时语塞：“太宰大人，你……好，那就请君上现在就下令，午时将两名越女问斩吧！“
　　夫差强压着火气，道：“准，退朝！”
　　下朝之后，他坐在书房，连饮两坛桃花酿，将坛子摔得满地都是碎片。
　　“无耻老贼，你究竟要欺寡人到何年何月！”夫差大骂。
　　此时，侍卫们已将郑旦和旋波捉起，绑入了大牢。
　　阿施不顾伤口疼痛，匆匆跑到夫差的书房，见面就跪道：“求君上饶过郑旦和旋波吧！她二人并没有犯错！”
　　双颊微红的夫差冷笑一声：“你真当寡人是白痴？你们三年前入越宫练习歌舞，难道不是为了今日败仗之后刺杀和迷惑寡人的？寡人纵能相信你，保护你，她二人则必须死。”
　　阿施一听，骇然睁大了双目，愕然不语。他竟什么都知道。
　　阿施跪地磕头道：“君上武功高强，旋波和阿旦又能把您如何，我们只求君上不把越国灭国。君上若是觉得她二人有危险，求君上将他们逐出宫门，求君上别伤他们性命……”
　　夫差将一把竹简扔到阿施的面前。
　　阿施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只见她昨日胸前的伤口已裂开，一股鲜血自胸前的衣裳渗出。
　　夫差一见，心下一软，起身，走到阿施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阿施：“你只心疼她们的性命，寡人呢？万一寡人死于他们的刀剑下，你会不会心疼？”
　　阿施一怔，道：“你这么强大，不会的……”
　　夫差恼羞成怒道：“寡人是说，万一……”
　　阿施道：“你太强大了，上次檇李之战，如果他们听你的话，或许不会输，这次你又将我们弱小的越国打败，你又怎么会有万一……“
　　夫差道：“好。你给寡人记住，寡人欠你的一条人命，以两条人命偿还。从此，寡人再也不会心中念你的好，你我互不相干。”说完，拂袖离去。夫差来到天牢时，伍子胥正在对五花大绑的郑旦用刑。
　　他先是运起一股猛烈的内力，将郑旦的琵琶骨震断，再点破其气海穴，使其无法气运丹田。郑旦疼得冷汗直流，却一声不吭。
　　绑在另一个木头上的旋波早已看不下去，娇笑一声：“对女人都下得去手，伍相国好威风啊。等会儿把我弄死的时候，记得不要鞭尸我。”
　　闻听自己鞭尸楚王的事被拿来嘲笑，伍子胥怒喝一声：“妖女，住口！”
　　“琵琶骨，气海穴，你那么不放心，怎么不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呀？”旋波冷嘲热讽道。
　　“多谢你提醒！”
　　伍子胥心中依旧不放心，果真欲以七星龙渊剑挑断郑旦的脚筋，彻底废掉她的武功，见眼前的少女郑旦满眼怨恨，面色惨白，仍有十分动人之色，亦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手中剑犹豫了片刻，道：“好好是姑娘，来吴宫作甚！夫差满腔的妇人之仁，他定不会杀你，老夫对不住你了！”说着，将郑旦的一根脚筋挑断，欲要她挑另一只脚时，只听一声怒吼：“相父剑下留人！”伍子胥却在吼声之后，将郑旦另一只脚的脚筋挑断了。
　　只见夫差一脸的心痛，走入牢房，道：“相父只需用一杯毒酒即可，对待一个弱女子，又何必这般残忍！”
　　伍子胥冷笑：“若不是君上的妇人之仁，老臣又何必对一个姑娘家用刑！”
　　夫差颔首示意寺人上前，只见寺人端了一个酒壶，两只小酒杯，伍子胥冷笑道：“君上，你该不会是用假毒酒蒙骗老夫吧！”
　　夫差指着酒杯道：”佳人谁不怜惜，趁寡人还未深爱他们之前，就让他们死掉，倒也一了百了。“
　　郑旦听到这番话，居然心中黯然一酸。
　　“是鹤顶红，相父闻一闻就是。”夫差冷笑一声。
　　伍子胥则是亲手夺过酒杯，斟满，闻了味道之后，亲手灌郑旦与旋波饮下，之后，郑旦顿觉喉咙疼痛异常，头痛欲裂，肠断欲碎，之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却见自己已然在吴宫的城墙外。
　　脚疼，琵琶骨疼，喉咙更疼，身上还换了衣裳。像是入殓服。抬眼望天时，天蓝，日头毒辣，她知道，她活下来了。身边的旋波也悠悠转醒，呻吟一声：“原来这不是鹤顶红啊。”
　　郑旦想要爬起来时，却摔倒在地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脚筋早已被伍子胥挑断，气得浑身发抖，正在这时候，身边闪过一个高大的黑影，只见这人头戴黑面纱斗篷，探下身来，将她打横抱起，郑旦一把扯下面纱，却见这人是夫差，惊得说不出话来。
　　“伍子胥见你们已被抛尸城门外，他就放心了。“夫差说着，捡起斗篷，道：“你和旋波依旧同寡人回馆娃宫，只不过，要隐姓埋名一阵子。”说完，抱着她进了吴宫的偏门，非政扶着旋波，在后面掩护。
　　“如果找不到尸体，伍子胥还是会发觉的。”郑旦道，说完，她的琵琶骨处隐隐作痛，她要紧了牙关。
　　“尸体刚才已被偷梁换柱，你不必担心。”夫差垂下头，柔声道。见她额头冒汗，他小心地换了个姿势。她却继续他的胸膛保持一定距离。努力不让自己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靠上来吧。”夫差道。
　　郑旦先是心中一震，抬起头来端详着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