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也是单身》芸岫

46、第 46 章

　　文字在对话框里停住……

　　回来的路上他们有好几次解释的时机，或是避开张总的独处机会，但谁都没有提这事。
　　不提等于不否认，不否认就是默认，而默认就是——

　　苏旻敏翘着唇角捂上胸口，感受比平时更剧烈的砰砰跳动。

　　那便不挑明了吧。
　　计划是计划，而时机超脱所有一切。

　　苏旻敏收了手机笑起来。
　　安静的大厅楼道间，她仰着脑袋看灯，甩着胳膊来回晃，快乐得仿佛要飞起来。

　　她知道现在的她有点不太正常。
　　酒不至于微醺，脑袋只有一点点沉，思维只有一点点慢，但整个情绪很高涨、很自信，前些日子的低落、怀疑、犹豫和反复计较被抵消到刚刚好。
　　此时此刻，她非常喜欢，非常享受。

　　咔嗒，前台小办公室的门开了。
　　小李挂着微笑走过来，“苏老师，我给你们叫辆车吧，公车送穆罕默德他们堵桥上了，有车的同事又全喝了酒，你们要去哪，回学校吗？”
　　面前的嘴巴张张合合，两秒后，苏旻敏伸出爪子。
　　“不，”她按住小李拿着的手机，另一只手在包里掏啊掏，“你等我一下。”
　　总是掏不到，脸上的笑快要全变作皱起的眉。
　　终于……
　　眉间一轻，神秘的笑缓缓漾开。
　　“当当！”苏旻敏晃晃手里的东西，仔细地摊开，“我有两张卡，两张都是学生卡，我们可以坐公交回去！”
　　小李失笑，被强拉着看过公交卡上特别标注的“学生卡”字样后，轻轻摇头，“还以为你们不回学校要去约会呢。”

　　小李随口感叹，苏旻敏却蓦地定住了。
　　保持着嘴角还没收起的炫耀，她歪着脑袋，看着小李，缓缓眨眼。
　　小李正打算继续叫车，被苏旻敏这样盯着看只得停住。
　　“怎么了？”小李满心疑惑，“你们在学校不憋得慌吗，我上学那会可是一有时间就出去约会的，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吗？”

　　你不想吗？
　　不想吗？
　　想吗？

　　苏旻敏想说想，有点想，很想，但同时慢半拍的思路也终于跟上了。
　　“你看出来了？”她小声问。
　　“嗯？看出什么？你和顾老师？”
　　“嗯……啊。”苏旻敏背起手，有些难为情，却强装着理直气壮。
　　“很明显吧，”小李惊讶道，“难道你们还没公开？”
　　“……我们，只是不想太高调。”
　　苏旻敏镇定地圆回去，脑袋里却开始炸烟花。

　　原来，她和顾师兄很明显吗。
　　明显到连仅有饭桌交集的小李都能看出来？
　　要真是这样，那张总在饭桌上就是故意的了。
　　啧啧，真是可恶的恶趣味啊。
　　不过反倒叫她更加确定了顾师兄的心意。

　　“我们下一站下吧？”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苏旻敏抓紧栏杆，趁刚拐了直角弯还没加速，迅速向顾江声提议。
　　她有把握顾师兄会答应。
　　就像刚刚那样，在张总和小李不解的神情下，顾师兄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同她一起走向公交站。
　　这一次……
　　“行。”顾江声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旻敏心里雀跃，脸上是征求和体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喝酒了，醉醺醺的影响不好，顾师兄要是有事的话，就……”
　　她刻意停了停。
　　果然！
　　“没事。”
　　同一时间，电子广播提示到站。
　　公交车后门哐地打开，顾江声抬臂在门口护栏处虚扶了一下，替苏旻敏隔开着急冲撞的人群。
　　苏旻敏蹦跳着下车，走出两步后转身，和刚走下来的顾江声面对面。

　　笑，已经完全忍不住了，索性大大方方笑出来。
　　是约会吧，是吧是吧！
　　是两个人的约会。

　　“顾师兄。”苏旻敏仰起脸轻轻叫他。
　　顾江声不吭声，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一双眼睛看过来，眼神询问。
　　和她想像中一模一样。
　　“顾师兄，”苏旻敏又喊他，视线避开微微下移，努嘴，“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啊，口袋看起来很暖和。”
　　说罢，一点不见外地把两只手放进了两侧衣服口袋，形成一个假模假式的拥抱。
　　这是她在车上就想做的动作。

　　热气温暖了发冷的指尖，也扑了苏旻敏一脸。
　　她明显感受到顾江声的身体瞬间僵硬，这好笑的发现缓解了她存疑的羞赧，心里不由又泛起得意：是的，我叫你，才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看上了你的羽绒服。

　　“舒服！”
　　感官上好似过了很久，但事实上算是一触即离。
　　苏旻敏左手塞回自己口袋，留了另一只还放在顾江声衣服口袋里，轻轻往前带动，像最热血青春的少年漫画那样，元气满满喊出口号：“出发！”
　　顾江声被迫跟上，与她并排走，尽量保持绅士距离。
　　苏旻敏踢着腿一步一步慢悠悠。
　　路边跳出来一只捕食的野猫，她仰脸又看了一眼顾江声。
　　顾师兄太好骗了，也亏得她不是坏人，只是有一点点心机，一点点做作和一点点小手段。

　　工作日的步行街没有周末那么热闹。
　　商店开着，音响响着，店员们全躲在里面吹暖气，因为路上只有三两行人，实在不值得受冻。
　　但对于苏旻敏而言，这倒是个难得的独处机会。
　　没有陌生人探究的眼光，适合聊聊生活，想想未来。

　　“快看，那个泡芙有包子那么大！奶味好浓啊，好香！”苏旻敏忽然被擦肩而过的巨大打包纸袋吸引住。
　　顾江声注意到纸袋LOGO，立即朝泡芙店转去。
　　苏旻敏愣一下，用口袋把人勾回来，说：“我们刚吃过饭。”
　　“可以带回去。”顾江声说。
　　犹豫，有点犹豫，只有一点点犹豫……
　　“冷，懒得拿，远，不想去，好冷好冷，我的手不能离开你的羽绒服。”苏旻敏晃着口袋耍赖。
　　当街对视片刻。
　　苏旻敏先眨了眼，“我在心疼你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完，立即转头往前走，当然还是用口袋牵着某人的姿势，然后若无其事地遇到好玩的点评一波，“不去不去不想动”，遇到好看的掏出手机记录一番，“拍下来就是看过了”，遇到好喝的……
　　苏旻敏停下来望眼欲穿。
　　广告招牌上播放着诱人的冬日新品奶茶，可惜抹茶味儿，绿色儿的。
　　不合适啊不合适，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可是脚怎么完全不听使唤了呢。

　　顾江声瞧了一眼奶茶店，默默等着苏旻敏的点评和之后的“摆烂金句”。
　　苏旻敏倒是想，但想不出来。
　　眼看顾江声就要开始动作，拒绝“绿光”的本能促使她灵机一动。

　　“嗷！”她往顾江声身上一倒，“我喝多了，喝不下。”
　　紧接着，内心极其无语省略号加自我嫌弃。
　　什么狗屁理由，逻辑被西北风刮走了吧！
　　但逻辑满分的顾师兄并没有指出这个漏洞，把人稳稳接住，似是叹了口气，“以后少喝点。”
　　苏旻敏索性卸了暗劲靠过去，心里咂摸着：嗯，看来以后可以少喝点酒营造气氛。
　　“你也少喝点。”苏旻敏侧了侧碍事的肩膀，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继续借力，然后双眼迷蒙，顾师兄不是不乐意喝酒嘛，要是不想喝，那她可以替喝，别的场合也可以替的，“我少喝点没事的，就是可能喝两人份的话会话多，多说会话就好了。”
　　诶等等，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好吧好吧，”她投降，“那就都不喝了，我们学这个的，懂的，致癌物，文献里有，研究里有，少喝一点也只有坏处。”

　　唉，怎么不知不觉又被顾师兄把控了节奏，他明明没有说话啊，怎么就掌握了主导权？
　　不过不要紧，她有杀手锏。

　　步行街的尽头是A市的约会圣地江滩公园。
　　但冬天的江滩很冷寂，没有小摊小贩，没有鸭子船，也没有满天的风筝，只余辽阔的江面泛着粼粼波光。
　　很适合吹风。
　　很适合做大事。

　　只要他先跟我讲话，我就说。
　　苏旻敏坐在木质长椅上，面朝江面做心理建设，一会想着顾师兄快说话快说话，一会又想先别说先别说。

　　然而率先打破这份寂静的是顾江声的手机提示音。
　　苏旻敏一下子泄了气。
　　待到她转头去确认顾江声有没有处理完“工作”，却见顾江声正低头看着她，还示意她去看手机。
　　顾师兄发消息给她了吗？
　　苏旻敏立即来劲了。
　　发消息啊……
　　发消息也算讲话。

　　苏旻敏点开公交车上特意重新调回静音的手机，界面才打开，身边的解释随即而至。
　　“翻译费。”
　　bingo！顾师兄说话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跟她讲话，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然后，苏旻敏的思维才转到翻译费这三个字。

　　“翻译费？”她惊讶。
　　“见面分一半。”顾江声把和小张的聊天界面递过去。
　　啥见面分一半啊，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明明是我沾光吧。”
　　苏旻敏咧开一排白牙，扫了一眼小张开的银行转账单500元，又看看顾江声转给她的整整一半，她不信顾师兄意识不到500减250剩下的那个也是250，但是……
　　她点了确认接收，郑重地堆起满脸感谢，双眼脉脉含情地直视身侧的人。
　　“你这样子……”她顿了顿，“我只能……喜欢你了。”

　　Over。
　　今日份的表白结束。

　　苏旻敏绽出调戏成功的笑脸。
　　但对面的人是在愕然，但好像并不那么愕然，总之表情并没有很愉悦到她。
　　不过这也不要紧，这还不是重点，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然而顾江声没给这个机会。
　　他将目光移向了江面，用了一个科研人很少用到的词——可能。

　　“我可能担不起你的这份喜欢。”视线跟着江面上缓缓行驶的轮渡移动，他说，“我不够长情，很多事情浅尝辄止，就算喜欢也很难坚持。”